六、毒爪（六）

黑衣剑士猛地收回了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个阴影的真面目还是牢牢的烙在了他的心里。他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的目光无法穿透彼此之间的黑暗，但是他知道，那一双眼睛，带着格外恶毒的光芒，就在那无法穿透的黑暗对面死死的盯着他。黑衣剑士渐渐地感觉到这里有一种令人及其不舒服的感觉，他一时间说不明白这些感觉来自于什么地方，他感觉到似乎整个空间中都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他们的目光带着那深深的恶意，将它洒在这里唯一的活人身上。

阿尔卡多明白先前在外面的时候那种面对着神像的窥视感是从何而来的了，他努力让那个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剥离出去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个可怖的姿势他越是想忘记就越是明显。那贴着墙壁的脸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直地射向你的内心。

黑衣剑士走出这里的时候有些恍惚，他在自己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后发出的声响中才清醒过来。看着远方牢笼中虚弱的男人，他尽力使自己不去回头看那个炼狱一般的空间，在他耳边一直萦绕着呢喃的低语，那声音甜蜜但言语却如同锋利的尖刀般恶毒——

它呼唤着他。

呼唤着他回到那里。

留在那里。

永远——

永远。

黑衣剑士击破所有的牢笼，他解放出那牢笼中被囚禁的人们。身后的通道中传来很多急促的脚步声，黑衣剑士将他们护在身后，然后抽出自己的长剑，死死地盯着那黑洞洞的门口。那通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剑士握着那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他似乎能看到那重重黑暗之后的……那些人的样子……

汗珠在脸颊上滑落，它轻轻的在黑衣剑士的脸上画出一道痕迹，然后颤抖着悬挂在他的下巴上，然后滴落在地面上，把地上的层层灰尘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是谁？

他大声的质问着。

前方的通道中突然变得寂静。那密集了脚步就像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黑衣剑士吸了一口气，他再次向着漆黑的通道中大声的问着。

来者何人？

随着声音的消失，那通道中的脚步声又再次出现，这一次它沿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以不似之前的急迫，向着黑衣剑士的方向前进着。后者稍稍后退了几步，他暗暗继续着力量，手中的剑散发出轻微的光芒，他平心静气，等待着那通道中的人出现在视野中，就给他一记雷霆一击。

终于，从阴影中伸出了一只脚，它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使自己的主人也一起暴露在这摇曳的火光中。

阿尔卡多，是我们——

黑衣剑士一边大口地喝着同伴递过来的水，一边看着他们对那些刚刚从牢笼**来的人们进行临时的治疗。身后的佣兵听完他的描述，也同样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空间中最后方的神像。

放下水壶，黑衣剑士询问着其他几名同伴的经历。

原来，他们在和黑衣剑士走失之后，从另外两个通道中，他们发现了“毒爪”的仓库和

用来存放金银财宝的秘库。随后又不知道如何开启了之前他们被分开的大门，这才一路找到这里。

黑衣剑士点了点头，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和几名同伴商量着如何从这里撤离。这一次他们带着解救出来的各种男女老少，他们全部都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在这个不能确保没有残党存在的时刻，如何能保护他们所有人的安全并且能安全的撤离出去，是个很需要思考的问题。

然而另外几名佣兵笑着拍了拍黑衣剑士的肩膀，他们说他们在到达这个通道之前，已经找到了出路，那是一条似乎是作为紧急撤离的暗道使用的道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码头，有足够多的小船供他们驱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条地下河就是之前他们需要渡过的，横亘森林的那条河。黑衣剑士拍了拍手，他和其他佣兵同伴们将那些人保护在队伍的中间，一行人尽量的快步走向佣兵描述的那条地下河。

离开这座建筑，坐在摇晃的小船上，黑衣剑士这才放松下来。自从进入那个空间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很难描述的状态，就像喝的酩酊大醉后第二天起床还被恐吓了一般。不过离开了那个建筑物，他全身的所有毛孔都在呼吸着森林中清新的空气，那带着青草香和树叶的香味的气息让他的头脑仿佛受到了净化一般。

顺着河流慢慢前进，在岸边他们看到了之前驻扎在这里进行着治疗的佣兵们。后者看到他们全员安全返回后爆发了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所有人都对着阿尔卡多等人大加赞赏着，在看到他们身后那些伤痕累累，但是带着感激的眼光看着前方黑衣剑士的人们之后，心里对他的敬仰又增加了一分。

离开森林，整个队伍又更加壮大了一些，佣兵们主动将担架和食物还有饮水让给了这些虚弱的人们。他们自发地将其保护在队伍的中间，然后一行人向着森林外侧进发。一路上，黑衣剑士带着几名佣兵，他们每路过一名死去的佣兵的尸体，都会跪倒在地，全体对其行礼，之后再就地制作一个可以放置尸体的袋子，将他们尽量送回到家人身边。他们死去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没有机会被“复活”或者“重生”一类的强力魔法所从死亡的世界救回，况且这些法术要求的造诣及其高深，佣兵团队里一般极少数能遇到这样的人。

随着头顶的植被越来越稀薄，众人知道他们已经接近了森林的边缘，在跨过最后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之后，黑衣剑士带着他们离开了杀机四伏的森林，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文明、秩序的世界。

你们看那是什么？

在天空的月光照耀下，远方有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那条长龙蜿蜒曲折，其头部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前进着。阿尔卡多挥手示意众人停在原地，就地休息，他也同样点燃了火把，向前面走了一段距离，等待着二者的接触。

“阿尔卡多先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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