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X 阿勒代尔

LIX 阿勒代尔

可瓦迪亚平原上的一个依靠农业发展起来的大型城镇——阿勒代尔。这里人口稠密，地处公国中央行省的交通枢纽，经济也相当发达，南来北往的商旅和冒险家不计其数，源源不断地为阿勒代尔带来了新鲜的活力。拜其所赐，这里的消息也相当灵通……比如说阿尔夏家的军队完败平南方面军与近卫军的22000联合大军，正在向这里进发的消息几乎是当天便到……

时间刚刚清晨，本来应该才刚刚渐渐苏醒的城市今天却格外躁动不安。由于阿勒代尔也是王都雅诺斯最大的一个卫星城市，所以这里的城防也是属于近卫军管辖。前几天从王都来的近卫军司令多诺贝尔差不多把这里的近卫军抽调了大半，美名其曰边关危机，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哪知道没过几天就从前线传来阿尔夏军大胜的消息，这让多诺贝尔司令就像讲了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已经为公国光荣殉职的近卫军司令大人大概是不会在意这些了……

“派出的侦察兵有消息回报吗？”城楼上，一名军阶刚刚升到将官的近卫军军官问道。他面布愁容，一直紧紧盯着城墙下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势。

“没有任何回报，埃里克将军。而且，我们已经派出所有的侦察兵了……”

“阿尔夏家……来了吗……”

埃里克用手撑着鼻梁，闭上眼睛小憩了片刻，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哪怕一分钟了。说来也算是临危受命，本来他只是阿勒代尔城镇警备队的指挥官，但是阿勒代尔所有的高级将官几乎都带军随近卫军司令多诺贝尔出征，只留下了平日因出身低贱颇而不受众人待见的埃里克。王都的命令来得比什么都快，魔导通讯塔昨天就来了可瓦迪亚王的亲笔命令，直接破格提升埃里克为阿勒代尔城防司令，给予将官军衔，让他固守待援。

当然埃里克也不是不知道，这不过是安抚所剩无几的近卫军当好弃子罢了。只要他们拖住阿尔夏军的时间够长，驰援王都的军队就能在王都雅诺斯面临危险前抵达。而那什么军衔，所有意义只是自己死后可以受到风光大葬罢了。

“埃里克将军，城防军所有士兵已经按您的吩咐集结完毕了。”一名军官从阶梯上到城楼，向埃里克汇报道。

“很好，留下一千人守卫城墙，其余人都退到总督府建立防线。疏散民众的工作已经来不及了，嘱咐他们不要出门就好。在沿途所有街道设置路障、陷阱，把还有的魔导炮，弩炮，投石机都搬到城墙上来。还有，派人去军械库把所有的旗帜都取来绑在城垛上。”埃里克快速地下达命令，虽然面临大敌，但他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埃里克可不是什么庸才，恰恰相反，他可能是整个阿勒代尔、甚至是整个近卫军里面最有能力的指挥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埃里克的命令正被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太阳升到湛蓝的天空中，上午的阳光不是很强烈，但仍然能够在薩尔兰覆式铠的银亮金属面上被反射地耀眼夺目……

“薩尔兰人！是薩尔兰人的军队！！阿尔夏家来了！！”城墙上一名士兵叫着，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数百年来阿尔夏家的铁血精英给北方诸国留下了太多的噩梦，时至今日仍然有着许多可怕的传说流传在可瓦迪亚的大地上。

远方，一片钢铁森林在平原间蜿蜒曲折连接城门的铺石路上行进着。步兵成方阵，手持长枪与曲面盾，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不可阻挡的气势从阵型间弥漫出来，像一团乌云笼罩上了阿勒代尔的城墙。其后是排成纵队的骑兵，全身重铠的骑士们手执骑枪，腰配长剑或钉锤，有些骑士背后还背着巨斧或者大剑。这些重骑兵在攻城战中或许显得有些鸡肋，但如果他们能策马越过城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尔夏家鲜红的圣炎旗渐渐逼近，埃里克永远也无法知道那红底金边的旗帜，曾染上了多少勇士的鲜血……薩尔兰人都是沙漠里生长起来的天生的战士，他们是毫不介意为荣耀而献身的。但反观可瓦迪亚近卫军这边，不知道多少人持剑的手正在颤抖，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命令所有弓箭手、远程器械、魔导装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射击！”埃里克用手撑着高高的城垛，口气严厉地下达命令。

与此同时阿尔夏军也在城下展开了，十三个步兵方阵虽然严重减员但是却一个不少，战士们威严肃穆、严阵以待。算上骑兵阿尔夏军还有三千多人，可瓦迪亚平原一战他们几乎伤亡过半，骑兵部队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最后的战斗中步兵的建制已经被打乱，所以几乎是全靠着骑兵把平南方面军近万的军队赶出了可瓦迪亚平原，结果可想而知，追击也是一场恶战。

伤亡不必多说，但阿尔夏军此时的负担却很少，仍然是士气高昂。重伤兵都被送回了铁森要塞，无法战斗的人员也全部遣返，全军只带了四天干粮，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在。亚伦本来是打算急行军连夜奔袭拿下阿勒代尔的，因为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但是艾瑞尔的伤情不容乐观，因为颠簸过度伤口都开裂渗血了几次，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呜——呜——

进军的号角如同战争的号哭，在几个小时的准备过后时间已来到下午，阿尔夏军要开始攻城了。非常幸运的是在平南方面军位于可瓦迪亚平原的原驻地内，他们找到了紧缺的攻城器械，诸如散装的巨型投石机、云梯、破城锤等等……

咻咻咻咻咻！！阿尔夏军万箭齐发！吱——轰！组装完成的投石机以特殊的机械结构将涂满动物油熊熊燃烧的巨石有力地甩了出去！数道火光划过天际，带着滚滚浓烟的尾巴，重重砸在了阿勒代尔的城墙上！当场就可以看到全身着火的近卫军士兵大叫着摔下城墙……

阿勒代尔的防御部队也不含糊，在阿尔夏军的攻城梯队进入射程范围后迅速还击！如雨的箭矢倾泻而下，有力的箭头深深扎进了盾牌表面，光是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阿尔夏军的步兵组成龟甲阵稳步推进，由于时间和技术上的不允许，他们没有攻城塔可以使用，只能架着云梯硬上。即便是这些最勇敢的战士，在满天的箭矢与炮火中也难免有些怯意，城墙上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可瓦迪亚军旗遍布每一处城楼，就算最有经验的百夫长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进攻登城了。

安德烈与卡斯诺特亲临前线指挥，亚伦也不例外，虽然骑兵还没动，但马穆鲁克亲卫队这次可没闲着看戏。亚伦非常清楚，他们已经是疲敝之师，光靠军队是不可能拿下阿勒代尔这样一座防御工事完备的卫星城镇的。所以，魔法使部队也不能再珍惜羽翼了！攻城战，对于一向崇拜攻击主义的阿尔夏家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亲卫队里面半数以上的马穆鲁克都是曾经跟随老家主炎剑使凯撒东征西战的老兵，都非常熟悉在攻城的时候作为A级魔法使该干的事……

毕竟十几米的城墙，对于A级的剑斗魔法使而言，不过是一个弹跳魔法的距离而已……

阿尔夏军后方

临时搭建的作战指挥部内，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安德烈、卡斯诺特将军在前线指挥，百夫长们也均披挂上阵，亚伦带大部分亲卫队出战，就连骑兵指挥官们也接到一级战备命令无一例外全副武装地待在马背上。

外面是剩下的马穆鲁克亲卫队，里面则是安可还守在这里，至于已经睡着的米迦勒基本可以自动无视了。这倒也不能怪她，也许是记忆恢复的副作用也说不定，小米同学自从由一个人见人怜的弱势小猫女变回大大咧咧、心胸“宽广”的天使长过后就一直犯困，一天睡眠时间几乎超过十八小时……安可对此也只能无奈地无视掉了，那货纯粹是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又笨又蠢还会顶嘴……

视线离开那一团边流口水边打呼噜的金色神秘物体，安可转而盯着艾瑞尔安详的睡容。她的脸上看不出担忧也看不出着急，实际上从安可一贯的扑克脸上也读不出什么与情感相关东西来。不过安可也是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第一，身为【精灵王】的艾瑞尔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伤有生命危险，就算她允许，世间亿万精灵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王这样死去；第二，亚伦也好、亲卫队也好、第七圣炎步兵团也好都和她没有干系，甚至可瓦迪亚或阿尔夏领的死活安可也从未放在眼里。对她来说，只要主人没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艾瑞尔就这么一直睡着，安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个底。寂寞、孤独、害怕、憎恨……负面的情绪非她所愿地涌了出来，就好像回到了失去主人的那段日子一样……

在幻魔界的时候，创之魔剑曾坠落在斐查兹海渊那万米下的深海中，那时候四周全部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深海很少有活物，就算有也是面目狰狞。安可一个人在那里待了上千年，什么也没有的世界，一片黑暗的世界……

其实艾瑞尔的违和感并没有出错，魔剑精灵安可曾经确实是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开朗个性。因为在这个世界的【王】面前，无论从年龄还是心理、力量上讲，她永远都像个孩子。安可自己也不会在意，曾经那个她既不以剑祖精灵的名头高傲自居也不像现在一样随时警惕身边的人和事，仅仅只是个单纯的、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或许有的时候也有些嚣张好斗……

因为曾经的【精灵王】狄亚是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安可非常渴望遇到陌生人或精灵，乐于助人又亲切可爱的她和很多精灵关系都很好，炎精灵菲丽凯尔、圣枪精灵朗西尔，还有很多诸神的精灵，甚至那些性格非常孤僻怪异的上古精灵也愿意和她成为朋友……曾经的安可脸上随时是笑容，说是人见人爱也不为过。

可是一切都改变了，从诸神背叛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奥尔维亚变了，变成了人类主宰的大地；诸神变了，变得不问世事，甚至连存在都受到质疑；天使变了，在米迦勒引发的天界大战后变得愈发冷漠无情；龙族变了，从昔日的万物之主变得流落大陆，不得不钻入地下沉睡……

安可自然也变了，在斐查兹海渊无尽黑暗的一千年时间里，她孤独、害怕，甚至身体蜷缩在一角哭过很长时间，她呼喊过主人的名字，呼喊过好友的名字，直至声音嘶哑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抱着自己的蜷起的双腿才能感到一丝丝温暖，渐渐地，安可不再喊了，也不再哭了，她学会了忍受，因为她学会了憎恨……在发誓要为复仇而屠尽神族后，安可咬紧牙关忍下了那黑暗的一千年……

可是呢？到头来自己还是无能为力地看着主人受到伤害，明明他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安可双手抱膝身体蜷缩在一起，和那一千年间独自一人的姿势一样…………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艾瑞尔的睡脸，嘴角微微翘起，可爱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格格不入的微笑……

主人啊主人，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呢？等安可把所有背叛者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掉，你就醒过来再也不要离开安可了好不好呢？

约好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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