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殿后

“外面声音怎么这么乱？”酒馆中，一名面容硬朗的高大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起身聆听着，身上的板甲随之发出声响。

“乱…乱什么乱…管他*的…乱，摩勒兄…喝…”

“小普林斯～还能喝几杯呢？”充满诱惑力的女声响起，金色卷发的女子端着酒杯俯在桌上，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烂醉的青年。那傲人的**在慵懒的姿态下若隐若现，引得一众偷瞄的酒客想入非非。

“我～千杯…不醉！”普林斯忽地直起身高呼一声，随即又如烂泥般趴倒在桌上。

“哦呼～小普林斯又嘴硬了呢～”

“好了瑞黛尔，别再逗弄他了”摩勒取走普林斯手中悬着的酒杯，站起身来。

“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去看一眼”

“嗯呢～”

摩勒推开酒馆大门，发现酒馆前的街道上停着几辆马车，许多人站在一旁。

“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摩勒走上前询问马车夫，车夫那精瘦的身板颓坐在马车架上，看上去十分消沉。

“说是前面不让走了……见鬼，好不容易才从斯巴克赶过来，再耽误就赶不上预定日期了！”车夫懊恼地看着车上满载的货物，无奈地捶着腿。

“愿光明神护佑你，陌生的朋友”摩勒取下佩戴的六芒神徽项链，双手交扣祈祷，

“感谢教士…大人”车夫看着摩勒身着的板甲与身后背负的盾斧，有些犹豫。

“啊，不必误会，在下并不是神教教士”摩勒重新戴好项链“感谢告知，再见了朋友”

“嗯……”车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默默注视着这名身材高大的“教士”离开。

摩勒并没有打算立刻深究车夫提到的某种事件，但他意识到这似乎会对他们此行的任务造成影响——看了看略发嘈杂的街道，摩勒向酒馆走去。

再次推开酒馆大门，那常年不间断的浓重特异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是在早上，这里也并不缺乏客流，或者说“客定”——毕竟现在在这里坐着的闲人，大多数都已将前夜也打发在这里。

普林斯显然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不过，也许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他并非有空在这里消磨时间的闲人——这一点，一大早前来酒馆找人的摩勒已经提醒过他，但看来并没有对这位年轻人产生什么立竿见影的影响。

“瑞黛尔，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回去一趟”没有理会梦呓的普林斯，摩勒向那位富有诱惑力的女性/交待道。

“知道啦～”

摩勒微微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在即将再次触碰到酒馆那扇厚重而灵活的深色木门时，男人突然又将头扭回来。

“最好早点叫醒他，我们在这里不会待太久”

酒馆的木门发出吱扭的开合音，又将里面的特异气息隔绝起来——然而，仅过了数秒，这种与外界的奇妙隔断氛围就被一声震颤心灵的巨响打破了，那浑厚而沉重的爆破震荡音将酒客们立刻带入了另一种惊悚的神情中去。

随即，酒馆大门被砰地推开，刚刚离开的男人再次冲了进来。

“普林斯！醒醒！”摩勒拽起瘫在桌上的青年，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发生什么了？”瑞黛尔已经条件反射般紧绷着站立在一旁，发出了其他人同样想知道的问题。

摩勒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烂醉的青年扛在自己强壮的肩膀上，随即向外冲出。

“立刻汇合！”摩勒向跟上的瑞黛尔说道，后者则在迈出大门的一刻皱起了眉。

外面怎么了？酒客们纷纷向外拥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捷德镇南部滚滚升起至天空的浓烈黑烟，那黑色渐至灰色的灰烬集团如同一只向捷德镇伸出的巨爪，不断向上，向前延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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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小谷！”在呛鼻的烟雾与建筑破碎剥离的砖瓦杂物中，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喊着，用双臂推开靠在身上的巨大书架。

“我们没事！”少女的声音响起，在这一片混乱中一时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类似的问答呼喊，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弄懵了。

男人很快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中看到了那金色的光芒，一名矮个子的男性正维持着防御法术，同时保护着刚才回应的少女。

“是大型炎爆术”那人向男人说道。

“我知道了，现在立刻和摩勒他们汇合……不，先弄清楚是什么状况”

“明白了”法师跟上向外走去的男人。

“马特乌斯伯伯，你没有受伤吧？”少女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落灰。

“我可没那么脆弱，凯蒂，跟紧你明雨叔叔”马特乌斯看着被整个炸开的埃尔维斯学会公馆大厅，浓烈的烟雾正从巨坑中升起，炙热的熔岩颗粒翻起阵阵热浪——爆炸发生时他们位于公馆内侧，所幸没有受到伤害，但大厅中的人们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愿光明神指引你们的灵魂……”马特乌斯轻声念诵。但这并没有令这位坚毅的男人停下脚步，他很快就踏着废墟走上街道。

凯蒂紧紧握着法杖，心跳紊乱，她注意到那些生命的消逝，受伤的人正哀嚎着，呼唤着她的职责。

“不要管他们，凯蒂，这里有更好的治愈术士”马特乌斯注意到少女的急迫，但此刻显然有更为重要的注意点——

“所有人留下！掩护平民撤退！”混乱中有人喊道，马特乌斯看到一位尽职的士官正组织着士兵们形成阵列。

这里是捷德镇最南部，再向南便是广阔的旷野与森林，但现在，暗色的潮水正从那里涌现，帝国曾经历的噩梦再次浮现在众人的脑海。

“那是……魔族？！”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魔族！那是在场一些人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恐怖生物，而在经历过那场战争的马特乌斯眼中，这个名词代表着更为严峻噩梦的开端。

“快，快跑！”

因爆炸而走上街头的人们，此刻正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自南向北用肢体传递着那恐怖的信息，人们先是惊诧，再是恐慌，继而不顾一切加入逃亡的人潮。

马特乌斯拔出了腰间的剑刃，金色的剑面闪耀着，映出他那决然的眼神。

“给民众争取时间！”他下令。

“是！”谷明雨与凯蒂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所有富有正义感的人啊，我以捷德镇埃尔维斯学会会长的名义恳请你们——”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站在埃尔维斯学会满是碎石的阶台之上高呼着“请为那些勇敢的守护者献上援助吧！”

在那令人生畏的战旗之前，数不清的魔兽正向这脆弱的防线奔来。在这压迫感之下，仅有极少人留了下来。

“露克丝虔诚的信仰者，于此呼唤光明，规为上等，降雷石重击予吾敌”谷明雨快速吟唱着，金色的波纹浮现于周身，随即自其中穿出无数闪动着电光的黑石，飞向魔兽群，在密集的躯体森林中掀起阵阵爆炸。

与此同时，埃尔维斯学会的法师们也陆续放出各种法术，火球、岩块等一并向敌人袭去。

“吼！”兽群发出嘶吼，它们疯狂的速度丝毫没有因少数同伴的倒下而减慢。

“效果不大”谷明雨喃喃，随即从挎包中取出一支卷轴并注入魔力。

“准备受敌！”士兵们握紧盾牌并立着，在路口形成一道盾墙。

很近了！那些魔兽们嗜血的獠牙与已经清晰可见，马特乌斯飞身跃过人墙，双手持剑，脚步扎定，身体如弓般紧绷。

“嘟呜————”随着远方的又一声号角，以魔狼为主的兽群已经冲向防线。

“阿斯兰圣铠！”金光乍现，狮形盔甲显现于马特乌斯全身，他右脚发力，如一支箭矢般射入兽群。

“那是！”士兵们一惊，但注意力立刻转移回战斗——兽群的强大冲击一举冲散了盾墙，士兵们组成小队，向魔兽们发起反攻。

一只魔狼看准了空隙，飞跃向人群后方那柔弱的少女——“哐当！”一只凭空出现的巨拳径直砸向狼头，将魔狼锤入地面。

巨大的盔甲战士立起身，向天空举起右手，一柄战斧在光芒中出现，他双手持斧，向召唤者的敌人无情砍去。

凯蒂向一旁的谷明雨点头致谢，举起法杖，无数光点在杖端凝聚，将整个战场笼罩在光芒之下。

“哈啊啊啊！”士兵们感到身体中顿时充满了力量，被魔兽所伤之处也开始逐渐复愈。

马特乌斯将剑刺入魔狼喉颈，腥热的血液喷射而出，他快速拔剑跳开，躲避驯熊的爪击。魔兽们渐渐在他周围形成包围圈，不停向他身后发动攻击。

“团长！”兽群的包围圈被一名手持盾斧的壮汉撞开，马特乌斯瞅准机会削下一只被撞懵的魔狼的脑袋。

“普林斯呢？”马特乌斯询问。

“他喝醉了，现在在谷明雨那，团长，这是怎么回事？”摩勒用盾顶住驯熊的攻击，回砍一斧。

“不清楚魔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这次的任务就此终止，立刻向北撤回。”

“战争，要开始了吗……”摩勒叹了口气。

“嘟呜————”号角声再次响起，兽群像是听到了号令般突然停下，转身向回奔去。

“滚吧！畜牲们！”士兵们喊骂着，脸上露出疲惫而欣喜的表情。

马特乌斯没有追击，立刻跑回阵地。

“这位长官，请立刻带着你的部队撤离！”马特乌斯向那名士官说道。

“我是本镇警卫团执法队长范特西，感谢诸位的帮助，我们会做好自己的职责，不必指使在下”范特西向众人行礼后转身，命令士兵们列队——不久前他接到通知称捷德南部郊外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奉命封锁道路的他怎样都不会想到这竟是魔族进攻的预示。

“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里！”

“我希望下次遇到紧急状况时你是清醒的”谷明雨停下了精神镇定术，白了从瑞黛尔膝枕中醒来的普林斯一眼。

“所有人现在向北跟上平民队伍！马特乌斯向队员们命令道。

“向北？我们不是刚从北边过来吗？”普林斯一脸不解。

“闭嘴吧普林斯，没人拿你当哑巴”凯蒂十分不爽地呛声道。

“辛娜！方止？”令众人意外，竟有人从镇子中飞奔过来，一前一后两名猎手打扮的男人，在杂乱的街道上呼喊着。

凯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向埃尔维斯学会倒塌的废墟。

辛勇与雷普心中充满焦急，因这突发的事态，他们折返回商会组织猎团撤离，但却始终没有看到辛娜与方止的身影。几经思考下，辛勇断定女儿一定是去了最为危险的捷德镇南部的埃尔维斯学会，然而等他们赶到这里时，却发现那座气派的建筑已经半数倒塌。

“这位姑娘，你看到两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了吗？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辛勇上前询问着在废墟上四下翻找的少女。

“我能感受到这里有强烈的生命波动，和你说的很像”凯蒂闭上双眼，那两团紧挨着的生命气息发出着只有少年时期才有的活力，刚刚因突发的进攻而无暇顾及这些。

“就在这里对不对，咱知道了！”雷普将倒塌的碎石搬起，扔向街道。

马特乌斯扭头看向远方撤离的魔兽，皱了皱眉。

“小谷，立刻构建你能用的最高级防御法术，摩勒普林斯跟我过来帮忙！”

“是！”摩勒与普林斯跟着马特乌斯来到废墟前搬动着石块，谷明雨取出一个布袋，向地面上倾倒着颗粒状的蓝色晶块。

“以此为介，光明神赋予守护的骑士在此祷告，吾永不忘忠诚的誓言，请于此显现您的承诺！”谷明雨用刀隔开手指，几滴鲜血落在晶块堆上，很快被吸收。

“在此呼唤露克丝之名，神之壁障！”

“嗡——”空气仿佛振动了起来，蓝色的晶块瞬间飞散，悬浮在空气中，每一颗晶块之间相隔的等长距离都被白色的光壁连接，一道巨大的壁垒渐渐形成。

“嘣！”一旁的废墟中，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包，石块崩裂开，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在那里！”众人扒开被崩碎的石块，那奇异的场景展现在他们眼前——

圆形的白色光壁下，少年护在少女上方，两人身上似乎都没有受伤。

“太好了！”雷普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方止，辛勇扶着女儿站了起来。

“父亲……这是？”辛娜晕呼呼地睁开了眼，看到了周围的人们。

“唉……还好没事，以后再也不要乱跑了！”辛勇抱住女儿。

“嗯……”

“快到这边来！”谷明雨大喊着，在他身后的天空中，几团不祥的熔岩巨球正向捷德镇飞来。

“轰——轰——”接连的爆炸声激起层层音浪。

“嘣！轰！”一枚熔岩球径直打在光壁之上，沉闷的巨响炸裂在众人头顶，方止也因振动而醒了过来。

“趁间歇，现在快撤退！”谷明雨大喊，他知道马上便会再次受到攻击，但光壁的持续时间并不能完全保护他们。

“明雨？”辛勇终于认出了从刚才起就注意到的这位法师。

“辛大哥？！”谷明雨愣了一下，远方的号角再次吹响，他大喊：“先从这里离开！”

范特西带领的士兵们也与众人一同向北方撤离，在他们身后，迟迟未动的魔族骑兵终于向镇子进发，大军整体也在其后向北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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