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虚假的旅途（终）

“自阴影中诞生的恶魔无法生存在阳光之下～”

“看哪，那无用挣扎的丑恶身姿在惧怕着～”

乐团的演奏渐入高潮，黑色的恶魔也匍匐着身子向白发的少女移动。

“恶魔的头颅将被斩下，黎明的曙光现于此刻！”

“咚！”随着少女手中的剑劈向恶魔，巨大的鼓声响起，伴随着那颗硕大的道具头颅落向台下。

“哦哦哦哦！”众人高呼着涌向台前，争相踢踹那只圆滚滚的“头颅”

“光明女神万岁！”他们一同高呼着。

芙兹大口呼着气，看着台下那数不清数量的人海，举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双腿像是失去了知觉般不听使唤。

突然，一道身影跃入台上，将紧张过度的芙兹横抱起来。

“干得不错，辛苦了”阿尔朝尚处于呆滞状态的芙兹笑了笑，又飞身跃回台下。

很快，反应过来的芙兹挣脱了阿尔，抢过阿尔手上的斗篷飞速披回身上，将兜帽拉倒最低。

“小姑娘，别急着走啊！”盖尔在台上喊道。

阿尔正欲回应，却发觉芙兹正轻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于是会心一笑。

“抱歉啦，我朋友不太舒服，先走一步了！”说罢，阿尔再次抱起芙兹，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神秘的人儿啊”盖尔挠了挠头，没有继续追究，再次加入到了狂欢的队伍中。

在离开了刚才的人群后，阿尔寻处停下，将芙兹放下，艾莉瑞雅很快也跟了上来。

“怎样，玩得开心吗？”阿尔明知故问。

芙兹对此的回应是一通直击心灵的拳击——虽然因某种不可抗力变为了肾击。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去找你的朋友们……”阿尔躬着身说道。

话虽如此，芙兹自己也清楚，在如此混乱的人潮中想要寻找特定的几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况且现在只是单方面寻找，对方并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你看那里，聚了很多人，说不定就在那里”阿尔的声音使芙兹的视线转移到了前方的巨大广场——广场对面，就是阿尔所说的那个地方。此刻那座白色的宫殿式建筑大门紧闭，但建筑高处的一处露台上却站满了身穿白色长袍的人。

“我就说今天没法进去——芙兹你在听吗？”

芙兹的目光聚焦于那高处的露台上，此刻，一个身穿金纹白袍，头戴六芒星冠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教皇陛下！”人群爆发出惊呼。

“……”阿尔也安静了下来，神情久违地变得严肃起来。

面对着热情的声潮，教皇举手示意众人停下，瞬间，原本喧闹的广场安静了下来。

教皇缓步靠近安放于露台前侧的那颗水晶，站定后顿了顿，开口道——

“一百五十年前，光明女神露克丝在此斩杀了复活的魔王——而今我们于此光明之下纪念黎明到来的时刻。”

“我的同胞们，光明女神从未离开我们，自圣纪元开拓至今，光明的护佑一直笼罩着我们——即便是在黑暗降临这个世界之时，光明女神也以她那无边的宽容拯救着世人”

“光明女神万岁！”人们高呼着。

“圣战的光辉将永远照拂着我们——令我们不惧怕任何困难！”

“请高呼女神之名——她将会回应我们的虔诚！”

“光明女神露克丝的虔诚信徒于此呼唤光明——请聆听我们的祈盼！”

“女神之名露克丝！”

“女神之名露克丝！”人群爆发出强力的声浪，涌动着在整座城市中回荡。

“芙兹！？”阿尔惊诧地看到芙兹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我……没事……”芙兹咬牙站了起来，仍然紧捂着胸口。

“庆贺吧！盛宴才刚刚开场——”

教皇的宣告使得白天的庆典进入了高潮，已聚集在广场周围的演艺团纷纷开始了表演，各式杂耍与马戏推动着欢快的气氛愈演愈烈。

“你没事吧？”阿尔有些担心地看着被艾莉瑞雅搀扶着的芙兹。

“没事……”芙兹的声音很小，视线之中，那些热闹的人群竟变得有些灰白——她很快再次发现，是整个世界被一种无形的帷幕蒙上了一层灰色，这灰色甚至将外界的声音也隔离了出去。

这种发自内心的烦闷感，是怎么回事？

芙兹的脑中已经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填满，无法再思考其他，任凭艾莉瑞雅牵引着行动。

“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吧”阿尔注意到了芙兹的不对劲。

然而处于庆典中的城市几乎每一丝空气中都充满着喧闹的气氛，四处寻找后，阿尔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酒馆——相比室外的各种声音混杂，平日里最吵闹的酒馆竟显得十分安静。

“斩魔节期间本酒馆所有饮品仅需一枚莱恩币即刻畅饮！客人要点什么？”吧台后的老板咧嘴笑着。

将芙兹扶坐在空位上后，阿尔转向吧台“先要两杯果酒，一杯灵斑牛奶”

“马上就好！”

芙兹斜躺在艾莉瑞雅怀中——酒馆内的其他人正喝得热火朝天，嬉闹声响彻酒馆——但在芙兹眼中却成了无声的默剧。

仿佛自深渊而来的幽深失落感不停拉扯着芙兹的心灵，她感到自己就像在泥潭中放弃了挣扎的濒死者，任凭黑洞般的复杂负面情绪封闭眼前的一切。

那是——芙兹看到阿尔将一杯白色的液体推了过来，这熟悉的味道，在此刻竟像是在诱惑着自己般不停在脑海中萦绕。

少女缓慢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杯液体，像宝贝般捧到嘴前，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很快直接仰面大口喝了下去，溢出的液体顺着嘴角向下流淌，但少女却并不在乎。

“再来……一杯……”芙兹眯眼摇晃着杯子，仿佛喝下去的是什么强劲的烈酒一般。

“慢点喝，你这是怎么了？”阿尔接过杯子，向老板打了个招呼。

大脑越来越不清楚了……不过这样……更好，那种难受的感觉也减轻了……

芙兹迷迷糊糊地如此想着，又举起杯子痛饮起来。

“喂，虽然只是牛奶，但一次喝这么多也不太好吧”阿尔有些担心地看着脸颊烧红的少女。

“我，嗝……我爱喝……你，你管不着，嗝…”芙兹像是喝醉了般说着胡话。

阿尔叹了口气，在艾莉瑞雅身旁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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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在酒馆坐了一下午的阿尔抱着不醒人世的芙兹来到了旅馆。

“小艾，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把芙兹安顿好就出来”

听话的精灵少女在旅馆的走廊上站定，看着阿尔将芙兹抱入房间。

将芙兹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阿尔便起身离开。但刚踏出一步，他就感觉到衣服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阿尔回头看去，芙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用右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

芙茲跪坐在床上，眼神迷离，但却又不似真正的酒醉。这诡异的气场使阿尔感到一种陌生感。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冲动的保护欲——想将那娇小的身姿拥入怀中。

阿尔掉线般坐在床边，心跳急促，芙茲却身体前倾，缓慢地爬到阿尔身边——

“嗯～你身上有熟悉的感觉呢～”

两只小手按上了阿尔的前胸，随既芙茲软软地贴在了阿尔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少女蹭着阿尔的左肩抬头，眼瞳无神，露出似笑而非的表情。

“你醉了”

阿尔默默使用着精神镇定心咒，顺便也对眼前不得不采取措施的少女使用了催眠法术。

“呼——呼——”少女缓缓垂下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将不安分的芙茲重新安放回被窝，阿尔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那安稳的睡颜。

莹莹的闪光从少女眼角滑落，使得某位偷窥者心中一颤。

暗紫的光辉闪现，一本黑封的大书漂浮着出现在阿尔身边。

“蠢货，你就不能哄她睡着吗！”只有两人的房间中响起另一个略带愠怒的女声。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高傲的大贤者在此刻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卑曲。

“……”

那被称为“师父”的存在，怜惜地看着不知何故流泪的少女，沉默不语。半晌，又狠敲了下徒弟的头——“如果你坚持把她送去神教，就别认我这个师父了！”说罢，那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阿尔沉默着，不敢再看着那毫不知情的睡颜，起身离开房间。

屋外，艾莉瑞雅站在走廊的窗边，盯着不远处繁华的夜市出神。

“安顿好了，小艾”

精灵少女耳尖微颤，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看着略显狼狈的大贤者。

“在我的家乡，族人们都坚信神保护着每个人得到幸福的能力，任何人都无权令他人为族群而牺牲自我的幸福”少女突然开口。

“那你呢，艾莉瑞雅?”

“追随贤者大人是族群与库克布家族的约定，但这亦是我的幸福……”

“你也在劝我放弃吗？小艾”

“不，我尊重贤者大人的决定”

“磅！”——圣战纪念日燃放的烟花在窗外的天空爆散，一瞬的强光暗去了少女刹那间的表情。

“去街上转转吧……”阿尔无法回应森精少女无形的质问，转身轻语，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艾莉瑞雅没有再说话，默默跟在阿尔身后。

无人的房间内，少女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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