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机械与齿轮

生命是造物主赐给世界的最伟大的东西，一切都是以生命为基础，若没有了生命，那一切都没有了，所以对于忠诚于造物主的人们来说，自杀是最大的罪恶，这是对造物主的亵渎，是对灵魂的亵渎，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自杀究竟指的是什么呢，是指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指明明可以存活，却选择了死亡呢。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为何而死，如果是为了贯彻仁慈与爱，来宽恕和拯救他人，那即便是用自己的双手了解了自己，即便选择了死亡，那也是高尚的，绝不是罪恶的。

若，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那卑劣的环境迫使自己不得不牺牲性命才能获得荣光，那这样的死亡，亦不算罪孽。

还有什么是比用生命去拯救生命更伟大的呢。

我没有认为自己有多么伟大，我只是在做着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想让我的同伴再遭受痛苦与死亡，我选择了牺牲自我。

我选择了接受试炼，我选择了直面最危险最恶的东西。

就连魔王都给过我远离危险的机会，可我却拒绝了，但这不代表什么，更不可能意味着魔王比我更敬爱造物主赐予的生命。

如果胜利总是在危险与毁灭中取得的，那我愿意接受最彻底的毁灭。

那一日，整个魔王宫里都在骚动着，所有人都卷入了一场还未到来的恐惧之中，而这个恐惧的源泉不是别人，正是阿迦蒂娜。

这就像是一个精密的装置，魔王戈洛伊就是这个装置的主要齿轮，而当戈洛伊对阿迦蒂娜产生了某种退避消极的态度，这种气氛就会随着齿轮的传动而传染给整个装置，此刻，魔王宫就陷入了这样混沌之中，所有人害怕的不是阿迦蒂娜，而是因为戈洛伊恐惧，大家才混乱的。

阿迦蒂娜马上就要来魔王宫了，早晨，戈洛伊急急忙忙地下达了命令，要为阿迦蒂娜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

“所有人！必须都给我为晚宴的准备而活动起来！”

戈洛伊对着所有人下了这道命令，而在我看来，他的慌张完全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阿迦蒂娜为他带来了什么，阿迦蒂娜的到来将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

明明是地狱的最高统治者，这道命令却像是一个仆人在计划着怎么迎接他的主人，而我，面对这样的滑稽的场面，心中既恐惧又开心，我想说，看啊，看看魔王那惶恐不安的嘴脸吧，竟被他轻视的那一性给逼到了这步田地。

下达了命令后，对于这有损魔王尊严的命令，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就像是服从任何命令一样工作者，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地狱，我看到了地狱的软弱与无能，是的，恶魔把“恶”给了人类，但同时也给予了人类软弱无能的那一面。

他们，那些仆人们，又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萎靡之中，我一如既往地漫步于偌大的魔王宫之中，略带讥讽的态度观赏着这一切，那些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仆人和卫兵们，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甚至是看我一眼。

看着那些忙乱的恶魔，这一刻我明白了，魔王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做，而做了魔王后就能下达任何命令，无论是多么荒诞的命令，没有人会怀疑。

而此刻的戈洛伊，他又如何呢，身为这个装置的主体齿轮，他此刻在做着些什么。

恐怕是在焦虑吧，现在，我不想去一探究竟，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更想猜一猜，猜猜这位魔王大人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恐怕他很纠结吧，自己的妹妹也是领主，更是一位对自己而疯狂的领主，明明自己想要统一地狱，凌驾于一切之上，可现在却在为比自己地位低下的恶魔而忙碌。

可怜的戈洛伊，不知道他那颗无用的自尊心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只可惜，他还没有崩溃，他还保持着理智，我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那一幕，戈洛伊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的多。

“菲妮塞丽，你不去帮忙吗？”我回过头看着菲妮塞丽，有不少女仆都是魅魔族的，而对于这些同族恶魔，菲妮塞丽也不过是冷眼一瞥，目光中甚至还有些不屑。

“我只服侍您，其他人，跟我没关系。”菲妮塞丽轻声说道。

“聪明啊。”

“您说什么？”

“我是说戈洛伊，我说他太聪明了，聪明的可怕。”

与米诺迦娅不同，阿迦蒂娜不单单只是一个迷恋戈洛伊的女性，她是戈洛伊的亲妹妹，又是现任的普瑞德领主。

戈洛伊不只是怕阿迦蒂娜的私人感情过于狂暴，更是怕这种感情被应用到权利上，戈洛伊可能自己也不确定普瑞德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或许……普瑞德现在已经完全被阿迦蒂娜掌控，戈洛伊在普瑞德已经没有势力了。

戈洛伊现在就像是一颗悬空的大树，看上去光鲜亮丽、树大叶茂，但地下的根茎却很薄弱，这颗大树也随时可能倒塌。

楼上楼下都绕了一圈后，我也差不多该去看看戈洛伊了，得做一些计划，不能坐以待毙。

和菲妮塞丽来到了戈洛伊的书房门前，我让菲妮塞丽在门口等着，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进入书房后，只见戈洛伊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发愣，看见我后也没有说什么。

我背着手走了几步，望着墙壁上戈洛伊的画像说道：“是不是很纠结？”

“什么？”

“下了命令，现在却一个人在这里沉思，考虑着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戈洛伊表情异常严肃，毕竟他正在掩饰自己的弱点。

“阿迦蒂娜，她对你很狂热吧。”

“那又如何。”

“我在想，会不会是这个样子……阿迦蒂娜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绝对的顺从，而是绝对的占有。”

我拖长了话音，斜着眼睛瞄着戈洛伊，他左手的拇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我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这样一来的话，阿迦蒂娜也许就会以此相威胁，威胁你顺从她，毕竟阿迦蒂娜也很清楚，地狱中最大的两大势力，一个是拉斯特，另一个就是普瑞德，你已经得罪了狄帕洛娜，不可能再得罪自己的妹妹，阿迦蒂娜料定你没有这个胆子，而你也确实屈服了，准备在和妹妹见面时就表明自己的让步，来换取信任。”

戈洛伊眯起了眼睛，低声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把心里想的告诉你是吗。”我走到了书桌旁，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因为阿迦蒂娜对我有威胁，如果我不介入，选择在你和你妹妹之间保持中立，那阿迦蒂娜也不会满意，依然会敌视我。”

“所以，你这次选择直接和我合作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如果这次能征服阿迦蒂娜，我们就能取得优势了。”

戈洛伊用力眨了眨眼睛，缓缓抬起双手罩住了脸，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

“我亲爱的莉帕缇娅……你太不了解我的妹妹了，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疏远彼此比较好。”

“你是怕阿迦蒂娜对我产生敌意？”

“当然了，阿迦蒂娜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要是见了我这个妹妹，你一定会感慨我对你多好。”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忘了自夸，我倒是不讨厌戈洛伊这种乐观的性格。

“只要我在你的四周，无论我们的关系如何，阿迦蒂娜都会产生某种反应的吧。”

戈洛伊翘起了腿，双手轻轻搭在了大腿上。

“我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不走呢，想办法避一避。”

“避也是没用的吧，阿迦蒂娜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说不定这次来就是为了我呢，我迟早是要和她接触的。”

戈洛伊有些自暴自弃地挠了挠头。

“我现在真的很混乱，阿迦蒂娜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像对其他领主那样对她吧。”

我轻轻踮了一下脚，坐到了书桌上，低头对戈洛伊说道：“所以说，我们才要合作，以控制阿迦蒂娜为目标，制定一个计划。”

“所以说，你有计划了？”

“当然。”

既然阿迦蒂娜这么在乎戈洛伊，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好了。

“你和我，来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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