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两年一场戏，是我入戏太深

视野中的黑暗消失了，明亮的光透过叶学用的眼皮传入她的眼球。察觉到路途的尽头已至，叶学用张开了双眼——四周的墙壁上涂满了诡异的涂鸦——皆是一幅幅微笑的小丑脸。

这是一个地下室，确认无疑。可这昏黄的灯光、一处处房间、一包包开封过的零食，无不昭示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这里的每一处都有时间的脚印，叶学用心中对于第一猜想——小丑內德兰为了针对自己而新建的地下室这个理由，不攻自破。

叶学用心下疑惑，瞥了一眼一边的內德兰，说道：“你说的那个对我感兴趣的人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小丑赔笑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就在那边的房间，跟我来。”叶学用见多个诡异的房间中，也就只有这一间的灯是亮的，心想，那神秘的幕后黑手一定在这里了。于是快步推门而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完神秘人的面，然后解决这件事就掉头走！

耀眼的LED灯管发出的灯光让走进门的叶学用看清了里面的身影，叶学用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地中海式的发型、戴着刻板的白框眼镜，让心事重重的叶学用直呼：“老卢？”

可不是吗？这一副熟悉的脸，这一双锋利的眼睛，不正是老卢本尊么？

可当叶学用将视野移下去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老卢呢？你把老卢怎么样了？还有那位对我感兴趣的神秘人在哪？”叶学用看着老卢的身上穿着內德兰的小丑服，便知这是小丑的伪装，一眼识破。

內德兰操着小丑的嗓音说道：“神秘人？哪有什么对你感兴趣的神秘人？站在这里的，不就只有我吗？”他不屑地一笑，像是在嘲讽叶学用的愚蠢无知。可这不符合老卢人设的笑容触犯了叶学用的心理防线——老卢怎么会做出这等贼人似的奸诈表情？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你用这一副面孔和我对话是怎么回事？你杀了他，然后假扮成他的模样？你把他还回来！”叶学用眼里泌出了泪，心理防线被突破出一个口子的她，歇斯底里地说道。她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师受到玷污，不能容忍小丑用这一副亲切的面孔和他说话，要知道，老卢，可是陪伴了自己两年的恩师啊！

她在害怕，她在恐惧，她怕，自己的恩师兼好友，老卢同志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以后，她的脑海里，空留下一段段美好的回忆。

曾经的种种，像是幻灯片似的在叶学用的脑海里回放：老卢的每一次善意提醒，老卢的每一次絮絮叨叨、老卢每一堂栩栩如生的课，老卢与她每一次的“真理大讨论”……这美好的一切，让她如何舍得？她不舍得以前的日常，不舍得老卢对她的好，不舍得每一次老卢批评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条陪伴了你一个星期的狗也能和你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活地陪伴着你两年，教育着你、助你进步的人呢？叶学用早已与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如漆如胶的师生情分，（别想歪！）这浓烈的学习热情，让无知的叶学用成长为了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三观正的三好学生。

可无奈，眼前之人现在顶了他的脸！

“哈哈哈哈！杀了他？可笑、可笑！我为什么要杀我自己呢？我就是你的班主任老卢啊！你说是不是啊，亲爱的虞同学？哦不，更恰当地说，应该是亲爱的叶学用同学？”內德兰最后的那句“叶学用同学”，沙哑、低沉，和叶学用朝夕相处的老卢简直如出一撤！

叶学用瞳孔忽的放大，震惊的同时，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假的，你在假扮他，对不对？快告诉我，你在假扮他！”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得驼了背。刚刚吸进去的一口气被她尽数呼了出来，有吃惊、有愤怒、还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她多么想从眼前之人的口中听到一句否定的话，多么希望著名的怪咖·小丑內德兰是在拿她开玩笑。可是事与愿违，偏偏，小丑不严肃也不认真地说了真话——

“叶学用同学，大吼大叫可不符合淑女的礼仪哦！我之前，可是在全班面前教过女同学的呢！哦，还有，让你失望了呢！我的的确确就是你所熟知的老卢、你亲爱的班主任。这个，我可没开玩笑哟~因为——开玩笑还没有说实话好笑啊！嘻嘻嘻~”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女孩子唉！本来是这么勤奋、阳光的一个小伙子的说……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认出你的？这一点都不难，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发现，比如说百蝶那小丫头，人家早就发现了，不过是不想撕开你的那一块遮羞布罢了。”

违和的话语一句句从叶学用的恩师口中传出，故意gay里gay气的语调带来了巨大的反差。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在小丑內德兰说出叶学用真正的名字时，结果早就一锤定音了。

叶学用神情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他的头，在不停地摇着，两行清泪从眼角里流出，它们顺着下颚一滴、一滴地流到自己的斩衰凶服上。內德兰盈盈嘴笑，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抱头的叶学用。他知道，叶学用的内心，正在遭遇着人生中史无前例的思想挣扎。

“哐当”，叶学用内心中想起一段玻璃破碎的声音——那是老卢的人设、对老卢的印象。它们被名为“背叛”、“欺骗”两种感受痛击得粉碎。

他知道我的过去，他的声音和老卢如出一辙，他能一眼识破我的伪装！他，这个残忍的杀人魔、这个三观扭曲的怪咖，就是那个培养了我积极思想、指引我进步的恩师！！！

这怎么可能？明明…他真的在教育学生们向上向善啊！他怎么…会是罪大恶极的小丑！

像是看透了叶学用的心，內德兰说道：“好歹，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啊！要是我只是一个无脑的莽夫，又怎么能想起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啊！”

“那…你为什么要做一个教师？而且还是政治、思想类的教导处主任？”叶学用道，像是不甘心自己受到欺骗，她要问个明明白白！

“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好人啊！”小丑嬉笑着说道。

“我问你，你真的…有用心对待过自己的学生么？”颤抖的声线说着苍白无力的话语，叶学用心中已不抱任何希望。內德兰的演技好，是出了名的好，据说在以前好几次暴乱中，內德兰凭着高超的演技和伪装的画皮，骗过了无数的英雄、警员。她希望，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之前的情分都是真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果然，小丑不屑地道：“感情？不存在的！人生在世，全凭演技。我这做教师的十年来都在演，演师生的真情、演对学生的关心。包括你，叶学用，我都在陪你演戏。你知道吗，我陪你演得好辛苦啊！你是我十年来，教的最积极、辛苦的学生。”

老卢，或者说小丑內德兰曾说过：“你是我教过的最积极的学生，加油，继续努力！”连这…也是假的吗？二年一场戏，我陷得，好深、好深……

眼前之人就是一个大骗子！他骗过了自己的学生，他骗过了自己的同事，他骗过了世界的所有人！两年前，自己和他初次相遇，那时，他一袭灰白色中山装、一架白色框眼镜。他有趣幽默，风华淡然。他曾说，他只想用心教好这一班学生，做一辈子的三好教师。

可谁知，他內德兰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骗子，他将他的罪恶掩盖在纯净的白色之下，骗过了所有人！

忠诚的人只能欣赏忠诚，而不能欣赏背叛。诚恳的人只能接纳诚恳，而不能接纳谎言。慷慨的人可以忍受一时的小气，却不会喜欢长久的吝啬。怯懦的人可以伪装暂时的勇敢，却无法在无尽的折磨中从容。想让小丑的感情成真，只是一个幻彩的泡沫，真实只能是——伪。

悲愤在心的叶学用暴起，她右手执着镰刀，往內德兰的脖子上一挥，镰刀的距离与內德兰近在咫尺。可惜，叶学用顾忌旧日的感情，镰刀离內德兰的脖子几毫米时硬生生地被截了下来——虽然，那段所谓的旧情是虚伪的。

小丑微笑不语，像是猜到她一定不会下手。待叶学用将镰刀收起，他才悠悠地道：“你知道吗，刚刚，你那些亲爱的朋友差点就回不来了。”说着，他拍了一下手，身后站出两只异形，它们夸张的大嘴张开，让叶学用瞧见了里面包裹着的人。

“梓涵！班长！”叶学用第一眼就瞧见了两人。此时，她们像是沉睡的睡美人，长长的睫毛、秀气的美眸，安详的样子似是沉入了无休止尽的睡眠。还不止这些，又走上来十几只异形，里面的宿主，全是叶学用最为亲近的人，里面甚至有其他的老师。

“博雅，周劲！高级长！”叶学用激动地大呼其名，就要伸手去摸。可异形们的大嘴重新合上，就要触碰到锋利牙齿的叶学用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能！”

在刚刚，叶学用很想使用自己的技能“噬魂”，将异形的灵识全部吞噬，将包裹着的人们全部解救出来。可脑海中，黑白双煞的声音忽然传来，告知，过度运用噬魂会导致上头，她将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这才打住了这个念头。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经受了多次猛烈的精神打击，叶学用道：“你想要我做什么？”话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

她不想再失去了，不管是叶梓涵，这个儿时的亲人，还是一众陪伴了自己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朋友。

“哈哈哈！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门生，真是一点就通！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如何？你只要答应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将所有被寄生体寄生的人都放了。哦，还有，给你看个东西。”內德兰打开了电视，里面正播放着新闻，只见，城市外的异形成群结队，对周围的人类进行感染。不断地有英雄来此救场，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潮水一般的异形大队——他们身上的寄生体再也无法分离了。

“怎么样？我刚刚下了一个指令，这群寄生虫在我的命令下已经与宿主共享一命，宿主所受的伤害与寄生体共担。19区大部分人的生命，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中哦！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将它们驱散，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可若是做决定晚了一步，或者，不做决定，那么，他们就会死哦！英雄联盟刚刚可是发来消息说——他们要投放原子弹呢！”

叶学用有的选择么？并没有，她只能选择妥协。一旦她做错了决定，那么，她将成为害死数万人的千古罪人！

“好！我答应你，告诉我需要做什么。”叶学用道。

小丑在叶学用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在叶学用惊异的眼神之下，给叶学用的左右手腕上扣了两个手环——自由进出英雄联盟总部大厦的手环和自由进出杀手组织总部的手环。

叶学用愤恨，用含泪的眼神看了小丑一眼，匆匆地就走了。

小丑按下了一个按钮，校园内的所有异形走出了地下室外分离；其他地区的寄生体也纷纷与宿主分离，潜游进了下水道内。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现实的梦。

阴影处，一个英俊的人走了出来，正是佩恩。他道：“你这样真的好么？你要知道，你迟早会死在她的手里。而且，她可是你的得意门生，你就舍得把她推向整个世界的敌对面？”

“有什么不好的？世界上什么把戏我没有玩过，是时候好好玩玩自己了。况且——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啊！灰色的人也要有嘛，我看她就挺适合的，应该多找些机会刺激一下，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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