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会怕

“师父，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观月难得见一向散漫的沐月寒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有些担心的问道。

而沐月寒对自己倾力培养的弟子也没有藏私，她把卷轴递给观月，“自己看吧。”说着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观月扫视了一眼，原来是立足于北域的另一仙门——无言谷的李家发来的消息，虽然听起来相近但不要把无言谷的李家和南河王家之流相提并论，若是追溯无言谷的历史那就一定要提到那个比罗隐妖姬和钟灵仙子更古远的存在，五帝之一的默帝李恒。

不同于“仙”的超凡，“绝”的精妙，“帝”这个称呼是对成仙者霸烈的赞扬，默帝李恒之所以被叫做默帝，是因为他是在太沉迷于战斗了，自有记录以来李恒成仙前共经历大小四千三百九十六场战斗从未在战斗中说过一句话，默字便是由此而来。

李恒的后人仿佛继承了默的特点，常年隐居于无言谷的李家对世事少有关注，但没有人会怀疑无言谷内盘宿着一条有灭世之力的狂龙。

对于无言谷这封渴望沟通的通函，连尚未涉足事务的观月都觉得有些离谱。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吗？”

“弟子有些发懵，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无言谷的人，料想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找我们商量吧。”

“那你说会是什么事呢？”

“这个……弟子就猜不到了，弟子刚出关对外面的事不是很了解。”

沐月寒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不闭关你就了解外面的事情似的，天天不是腻在山上，就是去找你师弟，你倒是说说你闭关前有什么大事？”

观月被说的哑口无言，尴尬地低下头去。

看弟子一副委屈的模样，沐月寒心一软转移话题说道：“算了算了，不说你的事了，本来无言谷来搞事就让人头疼，偏偏罗隐门还大老远跑过来凑热闹，”她沉默了片刻，长出一口气，“就希望他们俩不是连起伙来搞我的。”

沉默了好久，观月试探性的问道：“师父，其实刚才下山师弟还遇到了点事情。”

沐月寒一眼撇过来，“点事情？多点？”

观月这才把司尘和王家遭遇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手指一勾，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从门外飘了进来，正是陷入昏迷的黄鸣。

沐月寒啪的一掌拍在额头上，“这小子是嫌山上的弟子不够，开始下山觅食了吗？”

“师父，弟子觉得师弟不至于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吧？”

“哼，为师可警告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山上这么多弟子你师弟一个都没看上，保不齐喜欢萝莉什么的重口味。”说着沐月寒凌空勾起黄鸣的下巴，“你看看，她可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我看你是没戏了。”

观月黑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师父！弟子来找你可不是说这种事情的。”

“那你想说什么啊？”

“弟子寻思我们是不是别再瞒着师弟了。”

“瞒着什么？你喜欢你师弟？那你自己去说啊。”

“不是这个！”这才两年不见，师父就这么放飞自我了？！“弟子想说的是我们是不是不用瞒着师弟他境界的事情了？”

“师父你看，师弟他拥有理论上天下无敌的修为，可他现在的情况却是……”

“不行。”沐月寒打断了弟子的话，那确凿的语气和刚才放飞自我的女流氓仿佛不是一个人。

“不是的师父，师弟他……”

“我说不行！”沐月寒再次打断了观月。

观月少见的在师父眼中看到那样坚定的神情，一时间让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

沐月寒站起身，白袍如雪，遗世独立，清冷孤高，这才是毓秀山掌门该有的威严！

“观月，我知道你为你师弟感到不平，那样一个本该如神明般照耀众生的天骄却被我们毓秀山派去照看那么多年山门，甚至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让他回到过毓秀山的秘境一次，我自问我心中的有愧，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见弟子低着头不敢说话，沐月寒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仿佛抽干了这位年轻掌门的所有力量，她“跌”回到座位里轻声说道，却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我怕……或是说我和三位太上长老都怕……”

她手指一勾，挑起了观月似有泪光闪动的脸颊并直视着她的眼睛呓语着，“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万霞羽衣，无敌的修为，被封印的神识……你觉得你很了解他，但你想没想过他神识上的封印被解开后会发生什么？他还会是你师弟吗？他那部分神识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我们都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来归还万霞羽衣说明他和我们毓秀山有因果，但如果他其实是我们的敌人呢？我问了三位太上长老，就算让她们穿上万霞羽衣她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制住他，就算制住了那成为战场的毓秀山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师弟他怎么可能是敌人！”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凭你一句话让我用毓秀山万年基业去赌他不是吗？”

观月的脸都在颤抖，泪水终是像断了弦一样流了下来，“可师弟他太可怜了啊！一个蝼蚁般的王家都敢压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难道因为你们怕他莫须有的威胁，就让他这么苟活着吗？”

沐月寒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冲着观月扬了扬手，示意她出去。

观月默默地注视了沐月寒很久，终是摸了一把眼泪，带着黄鸣转身离开了钟仙阁，忽然身后传来沐月寒虚弱的声音，“如果你愿意明天开始你便下山陪陪你师弟吧，你很聪明，不改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让他碰的东西不要碰，维持现状的基础上你让他过的舒服些吧。”

观月闻言连忙转身，却发现钟仙阁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的合上了，她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沐月寒脸上的无奈。对着紧闭的大门恭敬一礼，哽咽说道：“弟子谢过师父。”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沐月寒仰头望着钟仙楼顶描绘钟霞仙子飞升的雕刻自嘲的说道：“我到底是没有祖师您无惧一切的魄力啊。”

仰视了一会儿，沐月寒皱起了眉头，“我说让那家伙过得舒服些，那傻丫头不会理解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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