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边回味着老者对毓秀山的评价,一边从老者身前拾起那破布兜来,稍稍掂量一下,里面的东西很轻很软很像是衣物之类的东西。
“我能打开看看吗?”男孩问道。
“呵呵,”老者的笑声虽然满是善意,但那嘶哑的声线让人听起来仍不免心里有些发毛,“只要你愿意把它送去毓秀山,你自然有权利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手腕一挑布兜随之翻开,虽只掀开半面,却已可以依稀窥见其中物事,那是一件精致华丽的衣衫。
在打开的半扇包袱中,轻纱般剔透的白裳竟如打磨圆润的玉石般反射烛火昏黄的微光,愈发好奇地司尘抓着白衣衣领将它提起,呼啦啦垂下的衣摆如一副瑰丽画卷徐徐展开,遒劲的山峰,奔流的河水,清朗的云朵,恢弘大气的山河图交织其上,顿时生出此画世无双的感觉来。
男孩儿看着那画儿不由得自语道,“好一幅秀丽精致的山河图……,可为什么是绣在女装上呢?”
要知道山河图通常以雄浑广阔之姿来隐喻博大胸襟,倒是常可以在男装身上看到,这女装上的山河图……有什么用意呢?脑补着,一位风华绝代身披此白衣独立寒巅的女子浮现在脑海。
老者咳了两声,“你可仔细看好了,这可并不是一副简单的山河图。”
“不是简单的山河图?”男孩儿瞥了老者一眼,愈发细致地端详起这件衣服来,虽然女装山河图有些奇怪,但充其量是绣在服饰上的图画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仔细端详一番,画上山峰巍峨,流水湍急,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阳光如破晓利刃撕开云层照射在下去,映出山河万里斑斓,“这是……”
男孩儿这才明白老者所说的话,绣在这衣服上的的确不是普通的山河图,这图中的一切景象居然都是活的!斑斓的霞光,闪亮的浪花,山风扫过断崖,吹得其上劲松不停摆动,只是提着这衣服就将那数千里山河尽数收入了眼底。
老者看到男孩儿震惊的神色好像回忆起什么,他长叹一声,身形又佝偻了几分,“此物名为“万霞仙衣”是毓秀山的傻丫头留在这儿做抵押的。”
男孩儿扫视着仙衣上的霞光山河图自语道,“万霞仙衣?修士给衣服起名都这么浮夸的嘛?”
“这怎么说也是世间第一流的法器,怎可能连名字都没有呢?”
“第一流法器?你嘴里蝼蚁一样的毓秀山也能有第一流法器吗?”
“谁都有曾经的辉煌,巅峰时的毓秀山确实还有那么点意思。”
“呵呵,”男孩儿显然对老者不屑的态度不太信服,却有不好意思质疑便转移话题问道:“那这第一流的女装法器有什么作用?”
“有什么作用?”老者闻言看向铺展如画卷的万霞仙衣,“这法器内蕴的神胎通晓世间万法,在使用者手中甚至能在一方小世界中构建出生灵万物,乃是这世上极少见的主创造的法宝。”
“这么厉害?构造生灵万物?”在知道这女装的神奇能力后男孩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对待万霞仙衣的态度也变得小心起来,他有些埋怨的对老人说道:“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就装个破兜子里扔地上?”
“如果你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还会在乎某一样儿奇珍的得失吗?何况这衣服本就不是我的,心疼它干什么?”
“原来是这样……”男孩儿盘腿坐在老者对面,“这么说你有很多这种法宝喽?送我一个怎么样?”
老者闻言愣了愣,意味深长的笑了,“呵呵,凭什么?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送你法宝?”
“切,你吹了半天又是蝼蚁,又是吃腻的山珍海味,一副好像这东西满地都是的样子,送我一个傍身怎么了?肉疼?”
“脑子还是那么好使,也还是不往正地方用。”老者一边笑一边坐直了身体,粗糙的乱发垂向两边露出一张苍老的容颜。脸上的褶皱,失神的双眼无不向人诉说着岁月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多么无情的痕迹。
听到老者调侃自己,男孩儿并不是很高兴,“什么叫不往正地方用!既然决定帮你,那我收点利息不是很正常嘛,过分吗?”
“低劣的想法,你以为让你做的一切是为了我吗?”
“那要不然呢?”
“这可是为了……”老者刚要喊出什么却忽然停止,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轻声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寻回你失去的记忆吗?”
“想啊,但在我这儿寻回失去记忆的优先级可能不太高。”男孩儿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很不喜欢被人指挥到这儿指挥到哪儿的。”
之后便是极长时间的沉默,老者与男孩儿彼此对视不知是在思忖些什么。
老人苦笑摇头,“呵呵,看来还是你最了解自己。”
“那可不,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呢?”男孩儿眉毛一挑,“但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好像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老者伸手入怀,“这话是对你说的,也不是对你说的。”说着他颤颤巍巍的从粗布衣中取出一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珠,其中更有黄色气体涌动,“你不是说想要法宝吗?我这里只有这个能给你了,你想要吗?”
“给我的?”虽然老者的话令人疑惑,但听闻法宝的事情顿时吸引了男孩儿的兴致,他屈身向前仔细观察着那圆珠,“这是什么宝贝?和毓秀山那个祖传的万霞仙衣比哪个厉害?”
“涉及那等层次的法宝怎么可能用厉不厉害来衡量?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珠子的制造者在战力上确实比毓秀山的傻丫头厉害许多。”
“是吗?!”男孩儿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那这珠子也能创造万物吗?比如美女之类的!”老者听到美女二字气的双目圆睁!“都到了这一世你居然还惦记着美色!”
男孩儿闻言一缩脖子,说话都少了几分底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美女怎么了……”
老者将珠子举到男孩儿眼前,“就是想到你可能不靠谱,我们才准备了这法宝。”
“哦?特意给我准备的?这东西有什么作用?”男孩儿期待的问道,“比如?”
“比如它可以修改一个人的灵魂,比如它可以让一个死人的意志长存,比如它可以让几十万年前的老妖怪夺舍还魂……”
“啊?”男孩儿脸色难看的后退了两步,“这东西未免有点儿太邪门了吧。”
“邪门吗?”老者的语气瞬间降到冰点,“那就要看看与之相对的正道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了!”
他紧握圆珠,手中光芒大盛,原本装在圆珠内的黄色云雾如有生命般从圆珠中汹涌溢出,黄云夹杂着磅礴到无以匹敌的气势向男孩儿逼近过来。
老人将圆珠高举,好似举着千斤重量,那枯槁消瘦的肢体仿佛瓷器一样满是裂痕,而裂痕中还闪烁着象征危险的猩红光芒,他唇角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圆珠施加的压迫感却硬生生把他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石室中黄云缭绕,时聚时散,那一团团云雾终化作一个个人形盘旋在屋内,他们体态模糊却依稀能辨别出有大人小孩的区别,看似无规则的飞行却是始终在向男孩儿的方向逼近。
“这什么鬼东西?!”男孩儿恐惧的看向周围,“我……我不要了!这东西我不要了!”
但老者以无暇再理会他了,因为有洪亮的诵经声掩盖了男孩儿的嘶喊,诵经声嗡嗡作响一行行文字从房间中盘坐的另外七人身上不断涌出,如有生命一样附着在黄色人形身上。随着经文与人形的融合,人形的外貌愈发清晰起来,打眼向他们看去便会惊讶的发现这群人型的外貌竟有八九成相似,只不过年龄略有偏差,一眼扫过仿佛看尽了那人的一生。
咔!哗啦!
破碎声如橡皮擦去了屋中万种杂噪,清晰的人形围着早已慌了神的男孩儿盘旋飞舞着,终是狠狠撞入男孩儿体内。每一道人形入体都伴随全身剧痛,其中尤以眉心为甚!
男孩儿尖叫着,嘶喊着,他用力扯着头发,识海的胀痛让他生不如死,几乎昏厥。一双眸子时而翻白,时而明亮,细一打量其中竟有阴阳循环,万世初开之景象。
而这并非结束,就在几度脱力的男孩儿觉得头痛稍有缓解时,他的脊椎骨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失去支撑的男孩儿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此后便是噼里啪啦如放鞭炮一样的连串脆响,骨断筋折,血流如注。七窍、四肢、躯干,刚刚还古灵精怪的男孩儿此刻像坨烂肉血葫芦般摊在地上。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老者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曾束缚着黄烟人形的圆珠碎裂为千片,静静躺在他手掌之中,他盘坐在地身体因无力支撑微微摇晃着,两行血泪无声留下,一头斑白灰发失去了颜色,他注视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儿自语道:“但愿你谋划数以万年的计划能一切顺利……接下来的路,老奴没法陪您继续走下去了……”
他仰倒在地,视线如从抓不住的黄沙不停溃散,失了焦距,“……帝……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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