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某个少女的境遇

当那阵粗鲁的敲门声响起时，简蓉蓉正在煮早餐。

简陋的厨房内狭窄得仅能容得下一人腾转身躯，已经不能算作崭新的瓷墙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斑驳污渍。某些部位甚至脱落严重，露出下面遍是霉纹泛黑的墙面。

因为空间的狭小，各类调味料与锅碗瓢盆密集地堆积在一块，更严重地加重了整体的无序感。

虽然未有结上蛛网，可这片勉强才有六平米的厨房并不能让稍微有点洁癖的人划分为是整洁的存在。

地板仿佛永远都拖不干净般肮脏，苍蝇嗡嗡地飞着。

老旧的油烟机表面油污厚重，使用过程中不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究竟使用多久没去清洗了呢？

洗碗池底部积累了一层污垢，随意搭在一边的毛巾似乎刚擦拭过什么，上面沾满了厨余垃圾。

厨房柜子陈旧，台面用手指一摸仿佛就能刮起一层油。

厨房整体就给人一种十分油腻的感觉，令人本能上产生一股不适。

稍稍用鼻子一嗅，空气中传来的异物味道摧残着人的食欲。

某些小饭馆脏乱差的厨房，画风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一言蔽之，卫生方面令人堪忧，居住在这里的住户生活条件可见一斑。

名为简蓉蓉的少女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仅仅是厨房，其实整间租房的条件可谓实属最差劲的一档，实在是不适合花季少女居住。

一开始可能会抗议，毕竟没有哪个女孩是不爱干净的，但想到自家如今潦倒的处境，少女理解到抗议似乎也无任何用处。

被迫学会忍耐，少女系上了超市抽奖赠送的围裙，趁着上学前的时间在家吃完饭。

只有单个的煤气炤台上架着锅面已经开始生锈的铁锅，锅内煮着的是最廉价的早餐————用昨夜剩下的冷饭煮成的泡饭。

比较幸运的是，好心的邻居昨日送来了几株新鲜的青菜，因此今日能够吃上稍微豪华点的菜泡饭。而在翻箱倒柜时又找到一块还未变味的年糕，于是切好后也将其加了进去。

这种描述无论怎样似乎都会给人一种很凄凉的感觉。

把握好分量洒了一勺盐下去，调节至中火重新盖上锅盖后，少女————简蓉蓉轻轻将身子靠在水池旁的台面上，等待煮开的同时望着窗户外初升的朝阳，沉闷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幻灭。

然而还没充分忧愁上一会儿，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简蓉蓉惊吓般扭头。

敲门声急促而有力，仿佛在擂鼓一般，租房的铁门随之发出吱呀的摇晃声。

简蓉蓉下意识皱起眉来，会是谁一大清早就来敲门呢？

自家如今并没有闲钱订购报纸或是牛奶，距离交房租的月底还约有一周左右，更不会有推销员选择这种廉价的公寓来推销保险......采用排除法后，答案似乎只有一种了。

少女的心情在这时变得沉重起来。

用挂在墙边的毛巾擦干双手，解下围裙的简蓉蓉将身子探出厨房望向一旁的房间。

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还没见自己的父亲从房间里走出来开门，一般“这种事”都是由他来应对的。

联想到昨夜父亲几乎是后半夜才疲惫不堪地回家，估计这会儿正在困睡着。真希望只是这样，而并非因为胆怯于是装作没听见，将事情全部推给女儿。

“简先生你在的吧？”

伴随着敲门声传来的，是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门外的那人已经不局限于敲门，而开始喊话了。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家的。”

这简直就是最经典的上门讨债的对白。

简蓉蓉长叹口气，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计较那么多的力气了。

越过屋子内堆放的杂物走到门前，深呼一口气后，她代替父亲应付清晨的不速之客。

“再不开门我可要动用......啊。”

“有什么事吗？”

门被打开了，简蓉蓉望着门后那位维持刚要把脚踹出去动作的墨镜男，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是位很瘦削的男子，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套着一件笔挺的黑西装，戴有墨镜下的脸庞长得也算周正，拎着公文包，光看外表的话很容易就会误认为是什么大企业的精英员工。

年纪最多比少女大上一轮，正处于年轻有为的阶段。

男人的名字叫做贺老六，这是初次见面时对方的自称，至于是否是真名就未知了。

简蓉蓉认识这个男人，倒不如说，是因为某些事情，被迫认识了对方。

讨债人————这是对方的真实身份。

描述得再确切些，对方是专职收放高利贷的，隶属于道上一个小型的帮派。

而这群人，正是造成简蓉蓉一家如今潦倒困境的罪魁祸首。

当对方找上门来时，很难说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简蓉蓉本人也不清楚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啊啦，原来是小姑娘妳吗？妳父亲他人呢？”

瞧见前来开门的是户主的女儿，墨镜男先是一愣，随机试图越过她看向屋内。

简蓉蓉轻轻地摇头：“......在睡觉，昨天很晚才回来。”

“啊啦，是这样的吗？那可真是要注意身体呢。”

乍看之下男人表现得其实也算和善，还会敷衍性地关怀一下，与一般讨债人的凶神恶煞全然不同。

但简蓉蓉心里很明白，如果有必要，眼前这个男人将会表现出不输给恶党的残暴来。

至少自己就曾见过其处理无法按时还债的“客户”的手段，因此下意识选择了不会触怒对方的语气开口：“......有什么事吗？”

轻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贺老六做出别紧张的手势说：“是这样的，根据签下的协议，简先生的债务一周后就要交还了。刚好从另一家客户那里出来路过这里，想着就顺便来提醒一下。既然简先生还在休息的话，那就请小姑娘妳代为转达了咯？”

简蓉蓉藏在背后的手心不禁握紧。

“......我会告知的。”

“那样就最好，可别忘记了呦。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我也不想到时闹出些不愉快的事情。”

男人话里藏刀，期限已经很近了，这是在变相地警告如果无法按时还清借贷，就要动用非常手段了。

“简先生也算老客户了，之前已经宽限过几天，但老大这次发话了，不能再通融了，明白了吗？如果明白的话，就点点头啊小姑娘。”

“......”简蓉蓉无言地颔首。

“很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等一周后的好消息哦。”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贺老六最后挥挥手离开，留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声。

待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与楼梯转角处时，简蓉蓉才得以松一口气。

那张笑眯眯的面容背后，隐藏着狮子的魄力————那是个不好惹的男人。

旁边有邻居半掩着门看向这边，简蓉蓉愣了一下对其浮现出苦涩的淡笑，重新合上门的同时，她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人生究竟从哪里开始走偏了呢？

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这是简蓉蓉一家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

但在很早之前，一切都还不是这样的。

简蓉蓉出身在邻省的乡下村落，从小在山里玩闹着长大，算是正儿八经的野孩子。

父亲在乡落里被称呼为知识分子的代表，在乡政府上班，母亲则是教书的老师，一家人在小村庄里过着还算平稳的生活。

搬到东木市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简蓉蓉的父亲应朋友的邀约协同办了个小厂子，转行做起了采购生意。

恰逢那几年城里人对野菜野味颇感兴趣，食品加工厂的前景也不算差。

后面生意越做越好、规模扩大，小厂变成了大厂，分店开得愈来愈多，甚至还成立了小公司，将目光放在了邻省这快前景更广的市场。

同时一家人也就顺理成章搬到了城里来居住，住起了小洋房。

简蓉蓉家的生活条件也正是在这个阶段逐渐优渥起来的。

但好景不长，就在简蓉蓉满心以为这种小康的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时，一阵惊天噩耗在很平常的某一天传来————父亲的公司破产了。

似乎是之前太过顺风顺水了，生活的挫折在此时狠狠下达。

资金链断条、劣质产品引发的大规模食物中毒、由此引起的后续一系列下架事件......具体方面只是个学生的简蓉蓉也不甚了解，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父亲作生意失败了。

回过神来时，自家已经欠下巨额的债务。

知识分子出身的商人，终归还是有那么点刻板，注定无法在生意场上成功到最后。

雪上加霜的是，当年的合作伙伴早就携款而逃，将一地的烂摊子全丢给了简蓉蓉的父亲，被迫背负起了全部的债务。

而当一切都曝光之后，简蓉蓉才知道，因为一时乍富，不禁有些飘飘然的父亲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外面还欠下一笔不小的赌债。

公司破产的源头就是擅自挪用公款，导致后续事件的连锁发生。

最初发生的时候，家里每天都能见到双亲吵架的光景，与凶神恶煞上门讨债的债主。

那时候已经没有生气或者害怕的念头了，光是想着如何还清债务便已经耗费全力了。

先是卖掉了工厂，再是急着出售完名下的几处房产，将身上所剩不多的财产全部变买完、一家人只能住在便宜的郊外公寓，生活水平顿时一落千丈。

可就算这样，还是无法还清全部的债务，自家在外的欠款仍有几十万之巨。

试图向老家寻求帮助，可简蓉蓉从小长大的那个山脚下的小村落的亲戚们，又能有钱到哪里去呢？就算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的程度。

为了躲债，之后简蓉蓉一家就开始了频繁更换住所、躲避讨债人的生活。这种生活上的惊天变化，是当时精神层面还有些稚嫩的简蓉蓉所无法接受的。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持续了约半年，直到有一天父亲苦涩地告诉自己，欠下的钱全部还清了，今后不会再有那些讨债人追上们来了。

记忆犹新，当时简蓉蓉还高兴了很久，觉得自家终于能够重新开始了，那时她还安慰父亲东山再起来着。

只是她并没有稍微多思考一下，明明已经潦倒不堪了，父亲又是从哪里变出那么多的钱呢？

答案约在一个月后便揭晓了，当那群西装革履、清一色戴着墨镜宛若黑社会的男人敲门拜访时，简蓉蓉终于知道，原来父亲瞒着自己与母亲在外面借下了高利贷。

通过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还清了之前所有的债务。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该如何解决这次的向小帮会借下的高利贷呢？

普通的讨债人已经够凶恶了，更何况是东木市出了名的最大黑道麾下的帮会。

————简直是饮鸩止渴。

所幸的是黑道的人居然意外好商量，为首那位自称贺老六的表示并不需要一次性还清全部债务，只要每个月能按时还上利息的部分，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当然了，如果等到利息也还不上了，那届时自然能想办法帮你还。说完，对方的目光很明显在简蓉蓉身上停驻了一会，用意不言自明。

好商量吗？只是擅长温水煮青蛙。

但由于父亲借的数额庞大，就算是每月的利息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况且高利贷这种利滚利，只会越欠越多。

工厂倒闭后父亲寻找工作一直不顺利，自家现在就处于利息都还不上的困境。

如今还款的期限只剩下一周了，钱却连一半都没凑到，到时候该怎么办呢？真是光思考就能令人绝望。

曾几何时，简蓉蓉在友人的推荐下，看过一部名为《暗金丑岛君》、讲述专职放高利贷的主人公对欠债者穷追到底的日剧，从中深入了解到追债者的狠辣手段。

虽然在天朝国情不同，可两者本质上并未有多少的差别。

东木市、以及长三角地区“最负盛名”的黑道的作风，可不是自己这种普通市民能够承受的。

一旦还不清债务，等待自己一家的显然是极其黑暗的未来。

简蓉蓉在过去一年中彻底学会了忍耐，如今还能有个落脚的地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了，和自己母亲不告而别这件事相比，烦恼于住所的不整洁就显得很多余了。

没错，就在一个月前，似乎是无法承受身负高利贷的重压，精神崩溃的母亲在最应该共苦的时候，没作多少犹豫便选择了抛下简蓉蓉父女离开，完美印证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箴言。

那时候父亲的肩膀更加垮了下去。

至于简蓉蓉本人呢，她已经没有计较这些的力气了。

自己的人生还真是发生惊天巨变呐，她无奈地想。

心想着锅里煮得菜泡饭应该滚起来，简蓉蓉稍显匆匆地朝厨房跑去。这时候隔壁房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半张脸来。

少女下意识停驻脚步，与父亲对上了目光。

“蓉蓉......是谁在敲门？”

中年男人的嗓音很沙哑，仿佛在玻璃面上切割刮出刺耳的声响。似乎也没睡好，油腻的头发蓬松杂乱，整张脸死气沉沉的。

简蓉蓉犹豫了片刻：“唔......就是，高利贷那群人。”

“......来催债了吗？”

“嗯，说是、还有一个星期。”她小心翼翼地点头。

“是吗？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说完男人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在简蓉蓉看来，那张笑脸实在有够悲凉的。

记忆中父亲是一张国字脸，阔气方刚，而如今呢，竟然能够看到两边分明突出的颧骨，眼窝微微凹陷下去，足以见得生活对这个男人的打击。

高利贷真是恶魔啊。

如果以后自己还能有孩子的话，简蓉蓉想着一定要从小就教育他绝对不能借高利贷，这是妈妈血与泪的教训。

简蓉蓉扭头看向别处，轻声问道：“我做了早饭，要吃吗？”

“妳自己先吃吧，上学记得别迟到了。”男人摇摇头，念叨一句后把门合上了。

简蓉蓉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最后也轻轻摇头，艳红色的马尾随之摇曳。

花了约五分钟吃完清淡寡味的早餐————这几个月简蓉蓉的饮食条件都难能说好，拜此所赐整个人削瘦了不少。

幸亏本人胃口很小，只吃一点东西就能饱了。

在锅里为父亲留下热着的饭后，简蓉蓉收拾完书包准备出门上学了。

经过客厅时，于等身镜前不经意间的一瞥使得她停下脚步。

简蓉蓉下意识理理鬓发，有些出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究竟有多久没有好好看下自己的模样了呢？险些都快忘掉自己的长相了。

拜双亲优良的基因所赐，简蓉蓉有着一副相当高挑的身段。从很小的时候她便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是少女风不起来的。

遗传自母亲的艳红色长发扎成马尾，刚到背脊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伐摇曳，从背后望去宛若一团艳丽的花火。这也能算作她最好识别的外观特征了。

容貌与其说是秀丽，或许形容为端正更为恰当，一对翡翠绿色的眼眸透着沉稳可靠的气质，抿嘴面无表情时，常常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性情坚毅的女孩。

那同色调的眼影是每日必不可少的妆容，是展示少女气质最亮眼的地方。

镜中的简蓉蓉一副校服打扮，因为家庭条件问题，她已经很久没有新衣服了。但以她这种身材的女孩而言，纵使是被称之为最丑的校服，都能穿出别样的美感来。

少女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犹记得自家还没那么水深火热时，简蓉蓉还是有精力去应付男生的追求的。

只是自己被告白时形容得最多的话语是————成熟冷静、幽默风趣、专业干练、学识渊博、乐于助人、很会照顾人，以及充满母性。

这种赞美每每让简蓉蓉本人感到费解，心说你们是想找个女朋友呢，还是找个妈啊？

但现在自己已经母性不起来了，也乐于助人不起来，倒是希望有谁能来乐于助自己一把。

只是那种事情一般是发生在白日做梦中。

尝试着扭动了下包裹着黑丝袜的长腿，望着镜中自己明显瘦下来的脸颊、以及全然没有活力的眸子，简蓉蓉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为什么自己这样正值花季的少女，却要面对这样看不见希望的悲凉未来呢？女孩的内心已经荒凉一片，很久没有被阳光照射到了。

目光从镜子前移动到**墙上裱装好挂起来的荣誉证书————“全国青少年自由搏击赛女子组总冠军”上时，简蓉蓉的心情又沉重上了几分。

参加自由搏击赛啊，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真是怀念啊。

或许是从小在山野间玩闹着长大，相比同龄的女生来讲，简蓉蓉要更有活力一点。

用比较中二的话语来讲，就是更加有作为战士的资质。

或许也出于这层原因，在其他女孩开始迷上化妆打扮时，简蓉蓉却逐渐热衷于各种格斗技巧。

这种爱好在当时还被双亲取笑为不是女孩子应该会有的。从那时候简蓉蓉也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无法活得像普通女孩那般，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好在意的。

恰好那会正赶上自家富裕起来的上升期，父亲也不啬于为她报名各种空手道啊跆拳道的补习班。在那段日子里，简蓉蓉充分学习到各种搏击的技术。

会选择报名自由搏击赛，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尝试下自己究竟掌握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超乎简蓉蓉预料的，却是自己远比想象中要更有战斗的天赋，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那次市级比赛的冠军。

艳红色马尾的少女被冠以“女武神”的名号，初步崭露头角。

从此时开始她便被正式重视起来，聘请了最专业的教练来训练自己，并一路获得优胜直至最后站在全国的舞台上，则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简蓉蓉赢得了“冠军”的称号，正走到人生巅峰、满心欢喜准备备战明年的比赛时，自家跌落谷底的变故便发生了。

光是还清接踵而至的债务便已经耗费去全部心力，简蓉蓉本人也失去了继续参赛的兴趣，一颗闪耀的明星如此稍纵即逝。

在积上灰的证书框旁，原本还摆着镀金的奖杯与奖牌。但简蓉蓉很懂事地将它们卖掉了，为了稍微能够帮上家中的一点忙。

望着那写有冠军的证书出神，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比赛举办的时间，但现在已经同自己没干系了。

想着这些，少女又一次的叹气。

推开房门用钥匙锁好，简蓉蓉顺着生锈吱呀摇晃的扶梯下楼。

在走出小区院子前，正在树荫下同人打麻将、叼着香烟一脸刻薄像的女房东忽的叫住了自己。

“那谁啊，妳们家月底要交房租了，别忘记了啊，否则当天赶妳们出去啊......啊，两万，碰。”

念叨完又重新扭头专注于同一帮中年妇女的牌局“厮杀”。

简蓉蓉默默点头，她将书包稍稍向上一提。

哦对啊，还要交房租呐，差点忘记这茬事了......自己家究竟能否撑过这个月呢？

想到这里，简蓉蓉就连叹气的力气也失去了。

所以说，为何人生的前方一片黑暗啊。

天空在此时渐渐乌云密布，远方隐约有雷声传来，不久后可能会有场暴雨。

简蓉蓉抬起头，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就如同这片阴天一样。

阴天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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