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这个残酷的世界真正的敌人

埃里克跳到了赛普拉丝的身旁，抱起了她，全力向旁边跑去，接着一块燃烧的岩石砸在他们不远处。

“马修……大人？”怀里的赛普拉丝发出虚弱的声音，“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能为了自己，放弃你们所有人。”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没办法掩护你们撤退了吗？”赛普拉丝无法理解埃里克的行为。

这时，半空中的罗莎想要靠近埃里克，但奥维尔很快瞄准了她，抛射出了威力巨大的火焰弹。

“唔，这样下去没法接近埃里克。”罗莎迅速闪开了攻击，后退了一段距离。奥维尔几乎毫不在意周围掩护的士兵，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三个人身上。

“哈哈哈，小子，居然放弃了逃跑的机会，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奥维尔的拳头以惊人的力量打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无数的岩石碎块被震到了半空中。然后他双手向前挥舞，一瞬间岩石碎块全都燃起了火焰，如同流星雨一样朝周围飞散开。“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活着回去！”

士兵们被这样突然的攻击瞬间击溃，一时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望着逼近的岩石火雨，所有人都以为埃里克已经大难临头了。

“但是……我绝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如果在这里退缩，我就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罗莎也慌了，她自己想躲过这波攻击都很困难，更何况是无法使用魔法的埃里克。虽然很冒险，但罗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冲上前去救出埃里克。

但那一瞬间，她却看见了埃里克从容而自信的侧脸，仿佛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埃里克从进入深坑开始，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他想弄清楚的问题很多，但其中最核心的，自然是——“蝶”。

它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它为什么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他们都说“蝶”就在这坑里面，为何自己却什么也没看见？它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神圣般的、不可思议的存在吗？

但是一定有其他可能，结合之前遭遇的事情，埃里克确信，不拘泥于常见的生命形式，而是看清楚本质，就能理解“蝶”的存在。

首先，“蝶”能与其他物质发生相互作用，之前山洞附近的磁场异常，很有可能就是它造成的。

其次，“蝶”拥有传递魔法或能量的能力，虽然尚不清楚魔法和能量的关系，但魔法能改变物质的能量状态这一点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综上所述，“蝶”必然是某种物质。这听起来像是句废话，但却肯定了“蝶”的存在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埃里克一直执着于这么思考并进行分类。

那为什么看不见“蝶”在哪？不严谨地说，物质都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组成质量（即“实物粒子”，主要为费米子）；另一部分负责相互作用的传递（主要为玻色子），本身没有质量，也不占据空间。譬如磁场和电场，都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客观存在的物质。

那么，“蝶”很有可能就是一种类似于磁场一样的存在，或者由其组成。这样说来，白雾也许仅仅就是它利用自身对光子的影响产生的一种现象吧？

不过，就算如此，“蝶”是生命吗？

生命都由物质组成，但并不是任何的物质聚在一起就能形成生命。有关生命的定义，人类争论了数千年也没有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无论哪种定义，总能找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生命形式作为反例。

但埃里克相信“蝶”是一种生命，听了蝶告诉克拉尔的话，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蝶就拥有通过磁场等方式与其他生命交流的能力；它需要“魔力”来维持成长和低熵状态，只不过这量大得惊人；它还会帮助革命派来对付自己——这些都表明它不可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个体。甚至，“蝶”可能是一种非常智能、非常高级的生命形式。

但是，这一切也仅仅都是埃里克的猜想和推断，如果“蝶”真的是那种不科学的、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那他怕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埃里克觉得这值得一试，不然他就什么也拯救不了了 。

他将手中的魔晶石捏碎，向他面前的空中扔去，同时高声对克拉尔说：“克拉尔！还记得你攻击领主时的情况吗？就是现在！攻击我前面的区域吧！”

“啊？好……好的！”克拉尔只知道自己的攻击产生的魔力都会被蝶吸收，并不清楚埃里克的意图。虽然她伤势还在，但发出这样的攻击对她来说依然像呼吸一样简单。

一颗魔晶石飞向了埃里克的前方，与此同时，无数颗被奥维尔发射出的燃烧的岩石也到了他面前。这时，克拉尔发出的魔晶石剧烈燃烧并发生了爆炸，连同埃里克刚刚扔出的魔晶石一起产生了连锁反应，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而进入爆炸范围的的岩石，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原来是这样！”这次轮到罗莎一脸懵逼， 但克拉尔看着这一切，瞬间恍然大悟。

“什么？魔力反应都消失了，但是那些岩石却也不见了？”罗莎目瞪口呆地看着在那阵爆炸的保护下毫发无损的埃里克和赛普拉丝，“克拉尔，这是什么情况？”

克拉尔就把在坑外遇见领主的事情告诉了罗莎，刚才埃里克正是利用了克拉尔的魔法能使蝶发动能力这一点，使得进入爆炸范围之内的岩石完全转化为魔力被蝶吸收。

“但是，埃里克你并不会使用魔法吧，为什么你扔出的那些魔晶石也……”

“罗莎啊，你也变得迟钝了呢，马上你就会明白了。”埃里克面对着奥维尔，大声说道：“刚才，你是故意被罗莎击倒的吧！”

“哦？”听了埃里克的话，奥维尔突然停止了动作。

“你料到罗莎会控制威力，不会直接杀死你。而这个攻击，使得你手中的魔晶石被击碎，残渣遍布了你的全身，同时在你身上有了罗莎的魔法残留的魔力。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借助蝶的力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老夫才……”奥维尔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

“那我就直说了——我理解中的蝶，就是这区域内所有魔力及魔法现象本身或者由其组成的生命体，它的目的就是把所有物质转化成自身。目前从的观察来看，只要有魔力存在的地方，它就能不同程度地发动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刚才的爆炸还是你的‘变身’，都符合这个规律。你所有的攻击，都是借由周围的人发出的魔力，配上蝶的力量发动的，而你自己，其实根本不会使用任何魔法！”

做出这样的猜想，埃里克莫名想起了几个世纪以前物理学家研究暗物质与暗能量的状况，他现在也是在用自己几乎不了解的东西（魔法），去解释他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是……是这样吗？奥维尔不会用魔法，那……为什么他变身之前还能攻击我们？他并不能转化魔力吧。”克拉尔问。

“他不是带着能不断转化出魔力的灯笼吗？我记得它就是靠魔力来发光的吧。”

“原来如此……全体，停止魔法攻击！”

奥维尔怒不可遏地注视着埃里克。“啊……老夫明白了，就是因为你，加雅她们才会死的吧！你已经跑不掉了，我必须要消灭你，为她报仇！”他怒吼着冲向了埃里克。

“被识破了还不投降吗？都已经结束了啊。”

“哼！只要有蝶的力量，你们的攻击对我根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仅限于‘魔法攻击’，对吧？”

奥维尔惊讶地看见埃里克拿着一把黑色的家伙指着他，他记得，那是书上记载过的，古代人类战斗时常用的武器之一。

“另外，说什么为加雅报仇，抛弃她们的，不正是你自己吗！？”瞄准奥维尔的头部，埃里克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奥维尔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这大概是蝶对他发动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他的头很痛，但不光是因为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但他只能承认低估了敌人，尤其是那位被叫做“埃里克”的少年，自己的计划也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呵……呵呵……只要……蝶觉醒了， 革命派的命运……就能因此改写。你们别太得意了，老夫可没有把……把赌上革命派未来的战斗，寄托在这场战斗上……老夫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奥维尔的身体突然几乎完全变成了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很快化为了一团灰烬。“除了……加雅……对不起……”几乎没人听见他最后的声音。

罗莎和克拉尔降落在地上，都一下子冲向埃里克，激动地抱住了他。

“啊啊！赢啦！真不愧是你啊，埃里克~”

“呜呜……吓死我了。埃里克……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就是啊，突然从半空中跳下去什么的，以后千万不要再干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但是，两个人从埃里克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他在为一些“普通人”叹息：倒在他身后的赛普拉丝、周围死伤惨重的士兵们、甚至是被奥维尔抛弃的加雅她们。埃里克注意到了，对于这些牺牲最大的“工蜂”，从来没有人给予过她们丝毫尊重与怜悯。而且……

“赛普拉丝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我跳下来救你这种行为呢？”

赛普拉丝惊愕地抬起头，有些慌张地回答道：“当……当然是感激不尽。”

“还有呢？”

“呃……恕……恕我直言，我无法理解。您那个时候，本应该果断放弃我们然后离开这里。我的生命，不值得您冒这个险，马修大人。”

“难道说，在你看来，我的生命，比你自己的更重要吗？”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赛普拉丝被问得十分害怕。

而且，她们自己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某人说过的话又在埃里克的脑海中响起：“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平等。”

……

军队赶到，封锁了事件的中心，埃里克他们之后便返回奥维尔城复命。

返回的路上，罗莎背着埃里克在空中飞行。

“你知道的吧，罗莎，在我那个年代，崇尚人人平等与自由的思想。无论贫富贵贱，人的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

“是这样吗？听起来就很没道理啊，你们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很……很没道理？”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嘛，比如一个平民的生命价值和女王的生命价值，怎么可能相等嘛！别说一个平民，哪怕是几千、几百万个平民也是比不上的。”

“是吗……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了。如果女王的性命和许多平民的性命遭到威胁，你只能选择救其中一个。你们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女王吧。”

“没错。”

“但是……如果女王本人说，不要救她，去救那些平民，你们……会怎么做呢？”

罗莎沉默了，显然她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对于她们来说，救出女王是最优先的事项。但同时，她们又必须听从女王的命令。而当两者发生矛盾的时候，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办。

“这……这种问题当然是交给上级去讨论吧！不过我猜那群老顽固肯定还是会选择女王。”

“你只是在逃避我的问题。”

“唔！”

“如果必须由你来选择呢？如果说，我和克拉尔也在那群平民之中呢？”

罗莎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你会怎么选择，罗莎？”

“唔……烦死了烦死了，干嘛问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想看我像克拉尔一样变成笨蛋的样子吗？”

埃里克大概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她们的生活方式，根本不可能给出一个答案，或者说，那个答案，她自己无法承认。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可能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能够毁灭他们的，既不是“蝶”也不是革命派，而是他们自己。经历了过去的种种，这是埃里克早就了然于心的事实。

但是埃里克已经下定决心，或多或少，他都想要帮这个世界做出一点改变。

“迟早有一天，你必须就这个问题给出一个答案。当然，其实我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但是，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当我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相信心中的爱就可以了。”

罗莎歪着头，不解地问道：“我们所有人都爱着女王，女王也爱着我们，那不就是要我去选择女王吗？”

“不，罗莎，你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个爱的含义。难道你只对女王有爱，而对克拉尔，对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爱’吗？”

“呃？啊？这个和那个，是一回事……吗？”

埃里克看着泛起白光的地平线，对不知所措的罗莎说：“离到城市还有点时间，我想讲个古代人类的故事给你听，你应该不讨厌吧。”

罗莎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的主角，对如今的埃里克而言，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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