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直觉的呢?嗯……应该是从我懂事起吧,因为再之前我就没有记忆了。
也许你们会用“想太多”或“中二病”来形容我吧,可我真的早就过了这个年龄段,对于眼前的现实,我意识得很彻底,也从来不去做那些动画片里那些英雄事迹或奇妙冒险能发生到自己身上的幻想
况且,我从来没有为我很“特别”而高兴过,相反,我无时无刻不对此十分地痛恨与忌惮。
“特别”的意思是形容某个人或事件达到了某个与众不同的程度,但这种程度并没有指明是正数还是负数,也就是说,只要够不幸,你也是“特别”的。
当发生在自身的一桩“特别”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时,另一桩“特别”又会如子弹般袭来,即便我已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长久以来,我几乎日常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我的神经总是被抽得很紧,时常感到眩目和心瘁;无形之中,我变得异常敏感和焦虑,可这又会渐渐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又会不断地压迫着我那被我强行苦撑的神经。终于,当一条神经再也无法被拉伸而崩断时,精神也会随之崩坏,甚至很多时候,恍惚错乱的我会不自觉地双手紧抱头痛苦地跪下,死命地乞求某位神明能让我变得“普通”一点。
一岁,我死了爸爸,两岁,我死了妈妈,五岁,我全家都死了,包括我的爷爷奶奶和一位姑姑全部惨死在一场入室抢劫中,而我,因为捉迷藏在卧室的大衣橱中,逃过一劫。
葬礼上,没有一位亲戚愿意收留我,社会福利机构也只是把我推向孤儿院,后来还是有位胡子很长的叔叔的突然出现,这才没去成功。
这个叔叔成为了我的养父,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位对我非常关爱的慈祥男人,只是每次他对我的呵护都给我感觉非常地刻板和刻意,就像是按部就班地在课堂上背课文,就连有时候难得的真情流露也像是个没有天赋的演戏新手,“表演”地非常木偶。
不过,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也许我的养父是个不善于向外表达的男人吧,就像他的长相一样地模糊不清。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在一天天地成长,虽然平淡无奇倒也安安稳稳,只是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背后或胸口一凉,究其原因,是因为总感觉周围有个人在监视我!
暂且称呼他为“神秘人”吧,每次当我好好或不好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眼神投放在我身上并锁定住,下意识地便会让我不寒而栗。
可是诡异的是,每当我抬头或回头猛地一看,却根本发现不了任何有问题的端倪,都是正常的同学、正常的黑板、正常的墙壁、正常的空气,似乎这个世界向来就是我眼里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一切都是我神经过敏,当然年幼的我还不知道这个深奥的学术名词。
——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刚刚绝对是有人在看着我!
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和我玩恶作剧,可是越到后来就发现越不对劲,不但是因为怎么找都找不到”神秘人”的影子,而且视线所到之处都会长了长舌般以极快的速度把我全身上下来回舔,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浑身都被舔满唾液,湿黏得像坨烂泥巴。
于是我又想象出,是有某个妖术高强的生物要害我,不是隐身人就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怪物!
我正常生活状态也因此不复存在,强大的精神压力和身心的疲倦让我变得越来越敏感,小小年纪的我便体验了“快撑不下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而我也逐渐成为了老师同学口中的“精神病”,没人愿意陪我玩也没人愿意辅导我功课,久而久之,我被彻底孤立成了一个“特别的人”。
本来心中还保存一丝侥幸,心想着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可是没用,所有的期望在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中最终演变成了奢望,把我害成这样的”神秘人”还是会无时无刻地用他那恶心的视线监视我,不带感情也没有其它预兆——可是我宁愿他突然“实体化”冲出来给我一刀也好过这般精神上的折磨啊!而且就算要监视,也请适可而止好吗?不要我走到哪里甩不掉啊!
不管是上课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
做作业的时候……
甚至是不下数百次的夜里,我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再到后来,这个”神秘人”变得越来越猖狂了起来,有时候我能感受到四周各个方向好几股不同的视线若隐若现集中在我身上,时不时地,我还能听见有好几层重音加叠在一起的笑声——明显,那是针对我的,明显,那嘲笑我的!
我以为是那位高深莫测的”神秘人”又施展了分身术,直到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并非是什么”神秘人”会分身术,而是监视我日常的眼睛并不止一双!
我也曾经好几次向我的养父说明过我的遭遇,可换来的总归是一句板起面孔的“小孩子就好好念书,不要东想西想!”,多试了几次后,我也就不抱希望了,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人会相信我”的念头。
……
而除了“神秘人的监视”外,我自身的行动也非常的怪异,这其中最大的表现为我的全身部位有时会不受大脑下达指令的控制。
比如:明明可以正常地一个跨步越过水坑,可是我的身体却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一个难度系数非常高的后空翻动作;又比如课堂上被叫起回答问题,明明我是想选“B”,可是等到张口的时候却会莫名其妙地说出“D”,更神奇的是,居然我“口误”的那个选项才是正确答案,紧接着讲台上的任课老师便会一脸正经无比的表情,惊叹道“这么难的题都能答出来,太厉害了!”
如上,我只是举了两个例子,事实上这种“身不由己”的怪异事件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虽说并不会对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毕竟没人喜欢像是**控一般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深处有时会传出一个声音轻诉,说我的的身体并其实不属于自己,不管是一个动作、一句言语甚至是一个神态都好像被人用无形的线操控着,只要他兴致盎然地稍稍提线,我便只是一具傀儡,只会做出他想让我做的事。
我把这个现象称之为“自动症”。
只是,不管是愉快、幸福、多疑还是惆怅,这些情感也都随着我童年的离去随之淡化了。国小毕业后,我的养父把我送到X国成为了一名雇佣兵。
小小年纪的我就扛着步枪走上了漫天黄沙的战场。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只是一个小小的差池都会危及到整个部队的生命。而血肉横飞的场面是每天再正常不过的场面了,死亡第一次离我是如此地靠近。
我是个新手,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肯定不达标,再加上我的运气实在是差,几乎每天我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一开始总是心惊胆战的,可渐渐地,我却不那么害怕了——不是因为习惯了,而是因为我发现,无论我受到怎样猛烈的伤害,我就是死不了!
同队的长官、前辈们都相继在炮火中牺牲,可我却每次都能完好如初地完成任务,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到底是怎么活下的。
我已经不下10次遇到足以让我粉身碎骨的灾难,小的致命伤更是不计其数。有次我在某片区域整整踩了一路的地雷,怎么想我肯定是死了,可谁知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居然毫发无损地躺在沙地上,除了脸上外有些灰尘外,其余的和一个刚起床的人没什么两样。
虽说大难不死,可也并无大福。大概过了四年的时间,作为兵王,15岁的我正式从战场上退役。
之后,我进入了全城中最的高中继续学业,这所高中被称为“神学院”,据说校长是这个世界的神在凡间的化身,神秘莫测、至高无上,只要动动手指便能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虽然听上去非常地玄乎,对于这种像是都市传说一般的传闻,当时的我也只是一笑而过。
再说说我自己,经过这些年的“特别待遇”后,我几乎忘了我如今才只有15岁的事实。我厌倦了如此“轰轰烈烈”的每天,想默默地安静下来。
自从进校后,虽然“神秘人的视线”和“自动症”依旧没有改善,但我还是决心放下所有有的没的的过去,只是单纯希望往后能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
但,后续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不,是认知,我所有认为已经既定的事实全部在一瞬间崩塌。
入学后的第二个月,那是个傍晚时分,夜空中的月亮半缺,好像永远都填不满的那样。
“——救命啊!”
正在校园中不知为何散起步的我突然听见了一声惨叫声,是从操场深处传来的,于是我拔开腿跑过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一群不良少年在调戏一个女生,后者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她正一脸惊慌地被逼得慢慢向身后的树林后退,四五个纹满纹身的男生则一脸猥琐样地向她慢慢逼近,看样子肯定是想对女孩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只不过他们个个手上都手持西瓜刀、机关枪、手榴弹等,模样非常凶狠。
躲在暗处的我观察着这一切,打算先从手边找样武器然后找准机会上前救人,可谁知,这个时候我的“自动症”又犯了——
“喂,你们这群傻X,几个人想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来干我啊!”
我的天!我是哪来的资本能窜出来说出这么嚣张无礼的话,而且,我连一把枪和一匹马都没有,那岂不是……
“呵呵,你小子蛮出跳的嘛,好成全你!”
不出所料,我的话激怒了对方,他们瞪了我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对我发起了攻击。
(啊,好痛……)
刀刃和子弹朝我迎面而来,我毫无招架之力地倒下了,但我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因为我知道自己这次还是死不了。
……
果不其然,我在一间采光很好的单人病房中醒了过来,床边只站着一个人,正是那天即将被欺辱的校花。
她的身上穿着像是硬纸板糊上的连衣裙,表情也僵硬而又不苟。
“那个,XXX谢谢你,因为你的挺身而出,我这才得救了。”
啊啊?什么状况?明明我是在飞蛾扑火,难不成因为我倒下他们就放了你?胆子那么小也能调戏女生?
“还有,我喜欢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啊啊啊?这又是什么发展啊?太、太突兀了吧,完全不给人一个能接受的前因后果好吗!
而且……看她的表情为什么会愁眉不展的呢?难不成是有人逼她向我告白?
算了,既然有女生向我表白那肯定是高兴的事,情窦初开的我也没有理由不会春心涌动;所以,随着心跳加速和脸上一阵炙热的泛红,我结结巴巴地欣然接受了她对我口中说出的爱意。
于是,我们开始交往了,我带她去了浪漫的土耳其,然后是东京和巴黎,紧接着又是迈阿密和有黑人的洛杉矶。
可能是被异国的风景渲染所吸引了吧,旅行的这段时间里,我的那个她脸上的表情不在僵硬,和我之间亲密的话语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肤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不过无伤大雅,能牵住她的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想着我的幸福青春校园生活终于要来了,我可以和她一起复习、我可以和她打情骂俏羡煞旁人、我可以和她一起漫步在夕阳下的街道上、我……又再一次想错了!
嗤——,乒!
一声拖长的刺耳刹车声打碎了我对未来所有的憧憬和希望。
一辆集装箱卡车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我的那个她身上,她被弹飞出去了好远,等到她落地时,黑漆漆的柏油路上瞬间开出了一朵不该绽放的血色之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马路,赶紧朝那滩能把我双眼刺伤的血泊跑了过去。
“啊~老天我恨你!”
??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像个怨夫似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这种时候不应该赶紧先掏出手机打120吗?我怎么会——算了,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了,人命关天、救人要紧!时间很紧迫,再不抓紧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乱喊个什么!赶紧打120,已经没时间了啊!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
“没事的亲爱的,此生能遇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愿来世我们还能相遇。”
这时,我的她却并没有很痛苦的样子,显得淡然而又安详,缓缓抬起浑身是血的手掌慢慢触碰到了我的脸颊,用她那晶莹剔透的双眸端详着我的脸抚摸了好一阵,然后失声一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把我拉到她的唇边并,发出空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地说:
“——没用的,从我们有形的那刻起,就被注定了命运。”
??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我为什么会听不懂?还有就是你那最后那一抹注视着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渗人!
心口的焦急慢慢被疑惑和惊恐所代替。而当我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我的她却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垂下头撒手人寰,再无任何解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动症”又犯了的我只能不甘地跪在尸体旁,双手抱头,无能地望着天大喊。
……
不明不白地,我们的爱恋被一场假如劣戏的悲剧画上了句号,明明当时有充足的送医抢救的时间,可是为什么会……我懊恼、暴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因为我是想救她的,可是“我”却不让我这么做,是“我”活生生地亲手把她送到了阴间!
在这之后,我消沉了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中,不管是“自动症”还是发自内心我都没有打起过精神一次——不过,如果说我的那个她的离世对我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那么刚才养父的突然找到,直接让我感觉到了人生的崩塌。
原来啊,我一直以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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