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最后一个月。

2018年的最后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作为一个少年的十八岁生日，慈爱救赎医院的独立病房内的文平过得一般般。

上帝给你关了一扇窗，他会顺手把门带上，空调都不给你打开。

“去你的，怎么这么难搞。”

文平看着封死了窗口的铁丝网，他想要撬开一丝缝隙。

这个精神病院他呆够了，他只想脚底抹油地溜走，锈迹斑斑得铁丝网看起来并不牢固，但是每次撬动都会发生声响，他的动作不敢太大。

铁窗外的月光如此皎洁，南方特有的潮湿寒冷天气更让他倍感心凉。

他就这么被家人丢在了精神病疗养院里面，此时的他插翅难飞，但是他的家人却在安心入睡。

混蛋！

文平一拳砸在了墙面上，手有点发麻。

“都进来第三天了，省点力气吧。”

一个声音从墙上的圆洞里传过来，整层独立病房里只有两个病人，一个是文平，另一个是叶皓鸿。

巧合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剧情，在这个隔壁房间，竟然也有个同龄的人。

他们同样的，都是今天生日，也同样的，被家人丢进这个精神病院里，尽管他们都没有病。

这就有点扯，叶皓鸿已经进来了半年，文平进来了三天，叶皓鸿看着文平像极了当初的自己一样刚进来就嚷嚷着要出去，可是没人能出去。

肖申克的救赎里鲨堡没有人有罪，慈爱救赎医院里面也没有人是正常的。

“文哥，生日快乐。”

“快乐个鬼。”

“那你不快乐我还想快乐呢，也祝我生日快乐一下呗。”

叶皓鸿靠着墙洞，当初文平刚来的第一天他就听说过文平的事迹，所以便把铁架床的置物架拆出个金属圆棒，在红砖墙薄墙上钻出了个小洞。

他想着这样的人隔着个墙相处会很有趣，结果这个邻居比他想象中还难沟通。

命运就是那么奇怪，他们都以为被丢进了堪比地狱的“垃圾场”，结果发现“垃圾场”里面竟然还有个跟自己同一天生日的人。

“算了，早点睡吧，文哥，不知道怎样的日子还在等着我们呐。”

叶皓鸿重新站起来拍拍身体，健壮干练的身躯在月光下投出落寞的影子，药物的作用让他连走路都走不稳。

不过他还好，他早已经适应了，可是隔壁病房的文平才刚用上药，对方副作用带来的痛苦在他之上。

“老叶。”隔着一面墙的文平叫了一声。

“嗯？”

“生日快乐。”

“谢了。”

叶皓鸿满足地睡去，南方独有的湿冷冬天带来的寒意消散了许多。

两个少年枕着冰冷的睡衣，盖上朦胧的月光，呼出一口浊气，融入了沉寂的空间，他们入梦，却全是梦碎的声响。

第二天早晨，教官带队负责押送叶皓鸿和文平起床，他们暴力地用警棍敲打着门，刺耳的声响让睡梦中的少年感到烦躁。

“起来，臭虫们，又是你们糟糕的一天！”

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把门打开，他身后的手下便涌入了独立病房里呈一字排列，这让教官的感觉非常良好。

那个叫文平的少年早已经起床，这是药物睡眠剥夺的第三天，他近乎完全丧失了睡眠的能力。

教官嘴角上扬，看着之前狂傲的少年现在像条被抽走脊梁的狗一样趴在洗手台前刷牙，心里不断问候着文平。

教官发誓，他会让少年在他的主场里体会到他真正的恐怖。

少年洗漱完依旧精神疲倦，教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大声说出口号！”

“……”

文平没有说话，李教官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再重复一遍命令，抬手教鞭甩击在文平的肋骨上，猛烈的鞭打直接让少年跪了下来，李教官饶有兴致地在对方后背踹上一脚，文平整个头部嗑在地上。

“嘶——”门外的叶皓鸿叫了一声，换做是现在的他肯定是抱着教官大腿求饶，别说是什么口号，马哲都给他读出来。

看见少年没有声响，没有反抗，李教官为他的清晨鞭策教育感到十分满意。

但是看到文平有一只手在用力攥紧着拳头，李教官点点头笑着，他就知道文平会是这种人，暗地里忍着怒意，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恨不得翻开整个天空。

但是自己要告诉这个小子，天就是天，服从就是服从。

他直接用脚踩着文平的拳头，想要无情地碾碎他，他真的期待会有骨骼一寸寸被磨碎的声响，让痛苦刺激着文平求饶。

“告诉我，文先生，我们的口号是什么，说对了，你就可以去跑操，吃早餐，说错一个字，我们就在这里慢慢耗。”

文平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他很想再次让李教官见识一下自己的力量，可是那好像断裂燃烧般的肋间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脆弱的精神饱受折磨。

“李教官……”文平被迫伏在地面，握紧的拳头被靴子踩得通红。

“嗯，要说大声点哦，文先生，不然的话不算数。”李教官骄傲地抬起头，挺直了背部，高大崇高英名神武地他再一次击碎了又一个中二少年的羸弱精神。

教官看着地面的少年艰难地抬起头，又是这种年轻人想象自己很伟大的不屈，李教官顺着对方的目光看着门外的叶皓鸿。

叶皓鸿不忍直视地望着文平，他大多时候都在害怕文平会不会死在这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确因为放不下自己的原则偏执地和教官们硬碰硬，明明平时和他交谈，对方只是个随和的少年。

叶皓鸿微微摇头，示意文平先忍辱负重，文平没有了声响，那一瞬间仿佛死了一般，松开了攥紧拳头的手。

拳头握紧的时候被人踩着很痛，松开那一霎痛苦却减轻了不少。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教官重复命令道。

“绝对服从！绝对服从！绝对服从！”叶皓鸿身体一震激动地大喊。

“绝对服从，绝对服从，绝对——服从。”文平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

“可以，走吧，文先生，叶先生，希望我们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李教官让人护送走这两位少年，自己偷偷地跟在后面点根烟，烟雾丝丝袅袅地升腾，双眸里升腾着得意。

“来日方长啊，来日方长。”李教官呼出一口烟气，大叹着舒服。

叶皓鸿也觉得来日方长。

文平也认为来日方长。

少年A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出去后这里屁都不是，更别提这个**教官。

少年B觉得总有一天，李教官会想起某年某月的文平，真正的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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