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彼方的道标 7

我最后看了一眼只是被掀翻的装甲车，说服自己里面的乘客不至于出大事，打算就此离开回头去抓俘虏——

简直就像是近在耳畔的爆炸声，当我看见那台不可一世的长船直接被打爆了背后的电池区并化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的时候，我便发誓今天不再去想俘虏的事了。

被爆炸波及到步兵同样死伤惨重，少数幸存者则是被偷袭他们的两辆步战车打成了肉酱，紧接着后续的敌军支援也接踵而至。

看着那群勉强算作友军的护卫队变成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还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御雷士兵，而那群全身被长袍所覆盖，打扮得像皓月人模样的屠杀者，隐隐约约地又与暗害我们的家伙的身影重合了。

我不再沉寂，果断抛出了震撼弹，并竖起肩盾玩命地冲向了敌人，即使奇袭的第一手就让大量敌军失去了作战能力，数量占优的对手依然给予了猛烈的还击。

深知自己的劣势与优势，我没有去闪避那些攻击，而是硬生生地承受敌方的火力，以此来取得再度投掷震撼弹的机会，转眼间爆炸性的音浪冲击了这片区域，这种原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使用方法却在墨阳那多层装甲的缓冲下大大减少了对我的伤害，在我乘上这台HMA的那一刻起，根据墨阳的特性，我就已经认为没有哪种方法会比现在这种更高效了。

除了肩盾挨了几下以外，没有受到任何致命伤的我让战场又增加了一圈的尸体，然而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台敌方的赤霄姗姗来迟加入了战局，随着真正称得上对手的HMA的出现，又一轮猛攻席卷而来。

这回我依旧没有移动多少位置，而是让墨阳蹲下身子，使得肩盾的覆盖面积更大，去苦苦承受着敌方赤霄的射击，另一只手藏在背面做出了随时准备还击的举动，像是就等待对方攻击停歇的那一瞬间。

我让墨阳做出了反击意图明显的举动但却没让它看见我手中的武器是什么，一个双方都要赌上的心理战就这样顺势形成了，为了对我保持压制，这台赤霄需要持续对我进行射击，效率必然不会太可观，而若是放弃这先手优势去寻求更好的机会，那很可能又会被我反击。

对方面对这小小的难题并没有让我抱有侥幸心理，很快从最开始的乱射逐渐变成了瞄准墨阳此刻造型所有弱点的速射。

好在对方似乎已经用尽了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所以没有效率更高的方法，我面对猛攻还是沉住气，以蹲姿做细微的移动，一面防止着对方迂回，一面寻找着机会近身，随着一个又一个被打坏的零部件，我不得已换上了光学观察镜，而吃到甜头的赤霄驾驶员，则大胆地一点点逼近墨阳，以换取更大的射击角度。

见到时机成熟，我没有抽出右机械臂所藏的匕首，而是将藏在残破的肩盾背面的震撼弹投放了出来，宛如家禽产卵一样的自然。

丝毫没有预料到我藏着这一手，要应对这番奇招所需要的反应时间早已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了，为了让对方基本上没机会看到引燃过程，我就做好了双方都吃得这一击的觉悟。

并且，这回不再是单纯利用噪音的杀伤，震撼弹内的镁化合物还会迸发出能够灼伤肉眼的强光，而真正能够制敌的，也正是这能让人视觉出现残像的光芒。

我闭上双眼，在一片溢满白光的世界里穿梭而行，机体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就这样在双方都失去周围视野的第一时间刺向了那台被我牢牢锁定的赤霄，虽然由于过慢的速度和不够锋利的刀刃而并没能一击致命，但我紧接着就毫不留情地用冲锋枪抵上对方，0距离开火。

对方的唯一挣扎也就是乱舞着手中的武器，然而完全不清楚我此刻举动的它几乎将手中的枪当成了棍棒，自然无法再对我造成像样的伤害。

待到肉眼重新适应了光线后，以赤霄驾驶舱为中心一圈的位置已经遍布弹孔，不难想象里面的驾驶员下场会有多么凄惨，不过我也没时间和心思去怜悯一个方才还生死相搏的敌人。

我长舒一口气，重新环视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本应该去探查下震撼弹是不是对四皇子产生了波及并把他救出来，但迫切想知道一些真相的心情却驱使我去查看了尸体，然后，果不其然，这些人隐藏在帽子底下的真面目恰恰就是少部分的皓月人加上大部分的御雷军。

【刺杀或是绑架领袖，然后栽赃嫁祸，是想让势力重新洗牌吗？可是青耀城原本就是亲御雷系的啊，更何况这么做暴露的风险也不小……】

「皇子殿下，我来救您了！」

迟迟也等不来队友的支援，我决定先抛下那些费脑子的事情把最重要的任务完成，然后我原本以为应该是最轻松的步骤却意外地受阻了，

「四皇子殿下，你已经安全了，我是来救您的，趁现在快出来吧」

接连地发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不禁怀疑装甲车里的乘客出现了什么变故，同时正好观察到遭受攻击的装甲车车体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在这种情况下我并不敢轻易脱离机体，于是我试图用HMA的蛮力撬开一个更大的缺口。

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用HMA的大手做着犹如开罐头一般的精细工作，汗水一滴接着一滴从脸上滑落，精神力被狠狠地消磨着，也正因如此。顺利地完成了这个流程之后，大松一口气的感觉才如此舒坦。

然而当时我还完全无法想象，两分钟的努力过后，迎接我的居然是一包极度危险的东西——

装甲被掀开的刹那，一道人影便抛出了一个不明的类长方体物件，我条件反射般地挥动着HMA的机械手臂企图挡开它，由于原本手臂的摆放位置距离较近，才运气很好地挡住了它，结果那个物体居然粘在了我的匕首上。

比一切都要更快，脑海中针对眼前的场面输送出了相关的知识，我当即就松开手掌让匕首开始自由落体。

也几乎就在同时，附着在匕首上的物体引线燃尽，可怖的爆炸险些将墨阳的手掌一并带走。

【粘性炸药。】

如果我没能用匕首或是手挡住，那么这包炸弹很可能就会径直贴到我的驾驶舱正面装甲上，到时候不死也是半残了，我心有余悸地以应对威胁的方式重新把武器对准车厢，双眼终于有机会看清那名攻击我的人——

留着精干的短发并且还戴着一副眼镜，银白色的头发与白皙的面庞令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到我化险为夷，女人的神情难以掩盖那份惊讶，不过也仅仅是短短的两三秒后，她的眼神便昭示了她的状态已然恢复了沉着与凌厉，俨然一副杀手的形象。

就在我纳闷四皇子为何有这么一个御雷的贴身侍卫时，对方又朝我发难了，面对HMA这样的战争怪物，眼镜女居然掏出了手枪朝我的驾驶舱射击，不论威胁的有无，我身为军人的本能反应自然是还击和闪避，当我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一个纯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装甲车的尾端，似乎正想要逃跑。

意识到眼镜女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为此，我无视她的「挑衅」打算立刻去追那道身影，结果却没想那个正在逃跑的人影一从装甲车上下来就栽了个跟头，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

「千集院公主？！」

看见那头熟悉的金发，我自然惊呆了，无论如何我都没法想到装甲车里的乘客居然是堂堂御雷公国的公主殿下，这同时也就能解释战场上的护卫成分为什么几乎都是御雷人了。

眼镜女见状立即变了脸色，沉着冷静不复存在，身手矫健地直接从翻倒的装甲车侧面一个前滚翻挡到了公主面前，

「你们到底有什么要求？」

作为贴身护卫，眼看最重要的保护对象暴露在了我的枪口下，不再从容的眼镜女终于选择了对话，银白色的短发在汗水和沙尘的洗礼下失去了光泽，俨然与心境一样变得糟糕了。

「公主殿下，我是来救您的！」

「姓名，所属，军衔，还有HMA的标记呢？3秒钟回答！」

「哈？」

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从眼镜女的口中吐出，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皱紧眉头迎接了三秒后的世界。

见到千集院公主躲在眼镜女的身后，并且已然把脸转向了我这边，自认为难以解释清楚的我于是作出了大胆的决定——

「公主殿下！是我啊，皆城雨明！」

冒着被攻击的风险，我打开了驾驶舱的舱门，随后把头盔摘下好让对方能够看清我的样子，然而我却没多加考虑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况。

【只有过那么一次交集，公主殿下很有可能根本没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

「皓月人」

为自己的天真而付出代价，我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从眼镜女手中射出的子弹便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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