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侠盗亦盗

妙光山上，寂无人烟，闲人绝对不会进入此山，毕竟毒虫鸟兽横行，而且还是一座荒山，处于管制之外。

本来人们在除去官道以外的地方，就要提防劫路强盗，哪里会往这种地方跑。

话虽如此，此等僻静之地，只要能够确保安危，却是非常适合隐居。

此时正值春天，花好叶绿。

在叶林之间，两道身影正在穿梭，横走于林，身手之矫健，可比山中猿猴。

这两道人影，来去如风，一时在悬崖边，一时在河岸旁，一时在果林，不断采摘。

终于，在忙碌了一个时辰，采摘到不少野果之后，这两道身影终于是停了下来，在山中河溪前，驻足停留。

「大师，佛门日常所遵循，有五戒十善……五戒具体是哪五戒啊？」

万诗涵掀起面具的一角，露出一个娇嫩动人的樱唇，以及皓白如月的贝齿，咬了一口野果，想起来一件事就问道。

「杀、盗、淫、妄、酒。」

跟她对面而坐的忘心，闻言咬了一口野果，就简单明了的答道。

讲述佛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嫌麻烦的事情，女施主有心去听佛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佛不杀生，那要是不小心踩死路边的蚂蚁，算不算犯了杀戒？」

听到这简练的五戒，万诗涵再次咬了一口野果，便是继续问道。

「不算。」

听见这个说法，忘心当即就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算？按照众生平等的概念，蚂蚁应该也算生灵才对。」

随着他的否认，万诗涵顿时就感到不解了。

「戒律中明确规定，有杀害之心而杀死众生，才是犯杀生戒。」

曾经同样有过这种疑问，请教过师傅的忘心，闻言很镇定的说明道。

「就是说，不抱着杀心的话，即使是杀了人，也不算犯戒？」

或许他说的话很正经，不过万诗涵也是通读书籍，对于字面意思理解透彻，理解之后，便提出了疑惑。

这段话单独理解，看似完整，却又是隐含漏洞。

「《增壹阿含经》中所述，不杀戒，谓人若于彼众生，妄加杀害，而夺其命，死堕恶道；或生人中，亦寿命短促。若不作是事，名不杀戒。」

听到这个问题，忘心索性是将杀戒的具体要素，道了出来。

「这段经文，没有解释不抱杀心，杀人就算犯戒啊。」

随着这番晦涩难懂的言语，万诗涵沉吟了十秒左右，思来想去，确认字句，就继续道。

「这……」

眼见到她接连追问，忘心顿时就被问到噎住了。

正如女施主所言，经文之中，并未涉及到这个漏洞。

既然不抱杀害之心，无意间杀死蚂蚁，不算犯杀戒，依照众生平等的道理，人也一样如此。

「看来佛经戒律也有漏洞可循啊。」

没想到他会被问住，本来只是疑惑的万诗涵，顿时就感到诧异和有趣了。

「佛法无边，贫僧的佛学仍然还很粗浅。」

因为一时间想不出道理来反驳，忘心只能将问题归于自己。

「大师，盗戒是什么样的啊？」

意识到这个五戒有待琢磨，万诗涵想偷笑之后，就继续问道。

「盗戒全称是偷盗戒，谓人若于有主物不与而窃取之，死堕恶道；或生人中，亦受贫乏报。若不作是事，名不偷盗戒。」

听到这个问题，忘心瞥了一眼她那偷笑的嘴角，顿了顿，还是照实说道。

不管这位女施主是不是想要挑漏洞，有人请教佛理，并且他还有度人之心，那肯定是要讲解的。

「取有主之物，不义之财，即为盗……」

不同于对于杀戒有疑惑，万诗涵听完这番讲解，并没有抓住什么漏洞，而是若有所悟的喃喃道。

「盗者，将遭众厄种种衰恼不吉之事。」

忘心微微颌首，亦是讲解着果报，警示她切莫以武功去犯戒。

「就是惊恐害怕，烦恼困扰，终究不是心安理得之类的后果吗？」

万诗涵才没有偷盗的心思，只是理解着他的话。

「嗯。」

「也就是说，不犯盗戒，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善哉。」

随着她的举一反三，不同于之前的质疑，这一次是好的解读，忘心当即就感到妙了。

「相比起杀戒，这个盗戒倒是挺有道理的啊……大师，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犯盗戒？」

听到他的夸赞，万诗涵嘴角一勾，笑了笑，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窃贼，强盗，不是有这种称呼与身份吗？」

因为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忘心瞥了她一眼，便说道。

「那倒是，就跟杀手必定会犯杀戒一样呢……」

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万诗涵顿时就有一点窘了。

「说起来，大师你觉得劫富济贫的侠盗，有没有犯戒？」

旋即，为了撇开这份尴尬，万诗涵当即就转移着话题。

「戒律有开、遮、持、犯的讲究。正如杀戒之中，即使杀一人能救千万人，也不能随便开戒一样。哪怕是抱着好意，劫富济贫，也依旧算是犯戒。」

听见这个问题，忘心毫不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

随着这番讲解，万诗涵顿时就搞懂了。

只不过，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点困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忘心。

『不能随便开戒，就是说，如果不随便的话，大师作为和尚，仍然有开戒的可能吗？』

思索着这件事，她并未将此问题提出来，只是独自思索。

★

妙光山的山溪旁，忘心与万诗涵在交流佛法。

而在林间佛庙之中，一个身着白衣，身材纤瘦而高挑，玲珑有致，戴着一张白色狐狸面具，虽不见其貌，但可分性别的身影，正在迈入了屋中。

刚刚入屋，一尊高达三丈，宏伟可观，无比神圣的金色佛像，就映入了来者的眼帘。

「没想到如此破旧的佛庙竟然有这么大的金佛……这应该很值钱吧？」

白衣狐面女在惊诧之后，就眼前一亮的喃喃道。

其声轻灵而动听，好似娇俏年华的少女，余音绕梁，沁人心扉，仿佛可见心灵之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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