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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越隘渡冰河

她们长得完全不像啊。

这是封少仪从窗户里看“妹妹”时的第一感受。

身高体态五官发色,完全就没有一样的地方。“妹妹”是个矮子,甚至比封少仪还要更矮一点,她腰间挂着一把短棍模样的武器,夜色太黑,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戴着一顶介于牛仔和巫师之间的奇怪褐色大帽子,帽子上有铁质的装饰蝴蝶结。连带有兜帽的抗寒披肩下是革制软甲,软甲下还有棉内衬。

怕冷倒是一脉相承……

奇怪的是,她下身却只穿着聊胜于无的短裙,只靠厚裤袜和长靴来保暖。

“妹妹”没有下马,而是居高临下,回答姐姐的问题:

“我不要回去,也没有家。”

颀昌脸色难看至极,刀子甚至都在鞘里格格作响。

“起码让姐姐知道,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这-种-地-方,不愧是阴阳家的大小姐。”妹妹拨弄着翠绿色的秀发,语气不知是赌气还是怨恨,“你是要像小时候,给我腰上挂个铃铛才甘愿?”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糟糕,那女人完全陷入被动了。封少仪攒着拳头,这家伙,明明跟自己互相嘲讽地不分伯仲,一遇到沾亲带故的,怎么连舌头也捋不直了?

再看那个所谓的妹妹,她是圆脸,和自己也不一样,眼睛倒是有点类似,不过“妹妹”的眼睛不知为何,左眼始终紧闭。

封少仪越想越气,什么叫“你很像我妹妹”,这到底哪里像了?

“我脱离组织,你也……算不得是我姐,叫我在外的名号,叫我夷人就行。”

颀昌紧咬着后槽牙,显然是无法开口。

“……”

自称夷人的人正等着姐姐叫自己的“名号”,不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颀昌除了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没有其他的反应。夷人似乎是失去了耐性,她移开视线,脸上阴晴不定,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你……是不是冷啊。”

“啊,嗯……”

夷人下了马,从行李包中抽出一卷破破烂烂的毯子,走上前披在姐姐身上。她本来还想打个结当披风什么的,但是和姐姐对视一瞬后,便放弃了打到一半的结。

“姐……不是你别跟个怨妇一样,我又不是——”

夷人眼神闪烁,最终却还是看到了姐姐的眼睛,颀昌并不在看自己的脸,而是盯着自己腰间的武器发呆。姐姐那双能把刀转的飞快的手,却在此时变得笨拙,废了好大的劲才解下武器。

这是一把颇有些年头的铁木三节棍,用来连接的铁链已经换过了好几次,坚硬的木头上也遍布着细小的痕迹。

“过的怎样?”

“还,还可以。”

夷人拿回三节棍,遥指了远处的大路,却是望着姐姐,几次欲言又止。寒风呼啸,本在午夜停止的大雪,现在又是下了起来。

雪花打在颀昌肩上的毛毯上,把暗红色的表面浸湿染黑,颀昌将它裹得紧了些,呵出一口白气。刺骨的冷气不断往身体里钻,她头一低,便要转身:

“我回去了,好冷。”

“喂,喂——”眼见对方就要回去,夷人踌躇片刻,终于上前一步,“都不问眼睛的事情吗?”

颀昌并非没有看见妹妹左眼的异样,只是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执拗,问她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僵——现在她却主动询问,是挽留自己?邹颀昌心中窃喜,但妹妹语气中更多是愧疚,而没有回去的意思,这又让她不由压下情绪。

“我问了,你又该骂我多管闲事。”

“你是我姐——不是,你那个要问不敢问的表情看的我心里难受!”

夷人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骑上马,道:

“婆婆妈妈,本来想说点情报,现在,我不要说了!我要往西,你应该也不是出来游玩,要是你的目的地不是西边,我们就永别吧。”

说着,她一夹马肚,奔驰出好远。

封少仪一言不发地看着颀昌从外头走进来,解开毛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开始兀自发笑。她冻的哆嗦,眼睛却还看着毯子上的花纹,这场景封少仪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是你妹妹?”这五个字在封少仪喉头上来又下去,这五个字该问还是不该问,她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刚刚说到哪里?”

颀昌依然捧着那绣着唐草鸟纹的毯子,嘴上却在转移话题。

“风、风神大人。”

“是了,风神大人本就居住在荒境,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

听了这话,封少仪撇了撇嘴,荒境乃是方壶城和西方诸岛之间整块陆地的名称,因面积庞大、景色繁多,称为“蓬莱八景”之一。但“人蛮粗陋,色荒浊秽”,自然不可能与凌空的方壶城相比,也正是荒境被称为荒境的原因。

“那也没错,但我们这里和风神居所离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封少仪摇摇头,继续道,“你们方壶城也才五年去一次,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神呢……呼,太遥远了,还是想想明天走哪条路线吧。”

“说到这个。”

一张地图铺展在地上,正是风神给予的此地二十年前的地图,一路走来,上面一些旅者客栈什么的,其实早就倒闭关门,但山川河流是不会轻易移位的。

“看这些部分。”颀昌一指虚线构成的河流,“这些会在冬季结冰,我们穿过云帽隘,从这条河,一路走到这个冰湖。”

“确实,这样可以避开剑鸽的眼线。”

封少仪点点头,荒境西南是众所周知的苦寒之地,就算是剑鸽,也没有能力在冬季长期留守在冰雪世界里。只是这一路远离人烟,没有补给的情况下穿越冰湖,封少仪真不知对方有几分把握。

“不过,邹姐……你……”

“嗯?”

“不会冻死吗?”

“啐,我是怕冷,不是容易被冻死好不啦!方壶城天城知道吧,一千来丈高,我,十几岁的小娃娃,每天翘课,去后山打拳都不带喘的!”

说道兴头上,颀昌一卷地图,上身后仰,言语中颇有几分自傲:

“什么叫武术天才啊?你也别看你爷爷,看我就行了。”

“停一下,不要占便宜。而且,阴阳家不都是术法大师嘛,你给表演一个呗。”

“这个啊……术法,术法……是了!”

颀昌微微一顿,一只手在毯子底下一划,手腕一翻,五指似乎紧紧攒着什么东西。轻轻晃动,还听到里面有细微的碰撞声,看着封少仪好奇的眼神,颀昌便如摇骰子一般单手翻花,最终一拳叩在地上。

“里面有锅包肉。”

“哪里?!”

这一句锅包肉不要紧,封少仪最近不是吃干粮就是喝西北风,这具半灵躯壳是很久都没吃过正经食物了。她也顾不得到底是不是术法,立刻扑将上去,好像要把眼睛伸进颀昌的拳头里似得。

“食我空气锅包肉!”

趁着这个空档,颀昌挥拳“吧唧”一下凹在了对方下巴上,五指张开,里面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你爸爸啊!骗老子!”

封少仪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张嘴便骂,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跟颀昌扭打在一起。

兔起鹘落之间,封少仪就给按倒在地,无法反抗了。

“术法我是一点都不会,不过刚刚那一拳,算是学费了。”

“什么学费!”

“阴阳家的刀法啊,你不是把那个师兄吹得神乎其神,阿你剑法又水成这样,是把头伸过去报仇喔?”

“什么,那……那是我功体不全……”

封少仪一下子涨红了脸,连说了好几句“师兄太了解剑路”,“同门情谊”,“剑法逆行”之类的话,唯独没有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再者说来,你们阴阳家对我们是侵略之仇,道德关我也过不去。”

“啥?这时候你这么保守?”

颀昌猛拍对方的肩膀,又道:

“我四岁打根基,六岁学武,砍过人也被人砍过,却从没见过有什么刀谱剑谱凌空砍人的,安啦!”

“……”

封少仪的眼神却是愈发冰冷,她压低声调,缓缓问道:

“你,是移情到把我当妹妹了吧?”

“……不……”

“这样的话,我也不想学。”

封少仪整理了一下厮打到有些凌乱的头发,从毯子下钻了出来:

“我休息够了,你也赶紧睡,不然明天都不清醒。”

沉默半晌,颀昌才裹紧毯子,滑到躺在地上:

“嗯。”

经过一夜,飘零的雪花已经把原本还看得见路的荒野覆盖成了雪国,现在,只能通过树木的分布来判断大路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看不见方壶城的,即便那是一千三百丈高,几乎与神迹相同、甚至可以位列蓬莱八景的伟大地界。颀昌只能见着太阳从山与山的缝隙里飘出,辉光洒在北面倒悬在天际的雪山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据说在西方诸岛,甚至连这些自穹顶而下的雪山都看不见。

从“外界”而来的人们,就有许多因为“比较像家乡”这个理由,留在西方。

“回家啊……”

两骑驰骋在冻土上,颀昌正在鞍上喝着松针茶。

“回家的话,邹姐,方壶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和荒境也差不了多少,破事又多,家里虽好,也不自在。剑鸽呢,剑鸽怎么样?”

“哼,西边境这里都是大大小小的道场、非人占据的山窟,能把这些势力统合起来的只有剑鸽了。”

封少仪抬头,远远望着云帽山,这条山脉的主峰上常年缠绕着帽状积云,故此得名。但此番二人走得是偏峰之间的一条峡谷,没法见证云帽奇景。

“毕竟当年是爷爷把方壶军打败的,之后也打退了西方的侵略,什么‘挥刀就能平息海上风暴的剑圣’啊之类的。”

“多少是假话?”

“传言全是假的,百年一月结束,爷爷就很少插手事务,剑鸽真正挑起大梁,是爷爷退隐一年后,‘大修剑谱’之后。”

颀昌不解地皱起眉头,道:

“我听长辈提过,封长修剑术举世无双,阴阳家单论武术,无人是他对手。这样的人,所著的剑谱也需要修么?”

“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剑鸽的剑术和‘白剑’,就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白剑?”

“我没有‘白剑’,已经给师兄打断了。”封少仪挥指斩断前方的一棵小树,“除了爷爷,剑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白剑,原料是本地产的一种白色木头,温养之后,比真钢更加坚韧。”

颀昌听罢,一提缰绳,鱼仔便矫健地避开所有障碍,两人已经来到了峡谷外围,除了山贼和非人,恐怕没多少生灵会选择靠近这里。何况如今正是严冬,纵使有脑子坏掉在这里定居的家伙,不是封闭群落,就是冬眠去了。

“这么一讲,剑鸽不是挺好的嘛。”

“……家丑不可外扬,邹姐,前面是地图上的隘口了,我先去地势高的地方看看。”

半灵的身体模糊了一些,一条湛蓝色气流自她天灵盖飞出,盘旋在一处高秃的冻土岩石上。眼前的大地还没被雪花完全覆盖,它绵延数里,宛如一条蜿蜒的银矿脉。

忽然,她瞧见不寻常的痕迹,雪地上出现了马蹄印子,还有拖行的痕迹。

“邹姐,看来前面有贼人。”

“哦,那正好可以休整。”

封少仪听了这话,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这女人,真对自己的实力这样自信?

越前进,封少仪越是心惊,从地上凌乱的脚印和马蹄印可以推断,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一场小规模战斗。这痕迹一直持续到贼人山寨的大门前,显然,这些躲避严冬的盗贼强人们节节败退,甚至被打进了自家老巢。

由木、兽皮、金铁层叠构成的大门紧紧关闭,看来这些强人是要关门打狗。

“只能攀爬围墙了。”

封少仪盯着那花岗岩混糯米粘合出来的工事,上头还遍布透明的坚冰,实在是不想和它有任何接触。

“不用,封仔,你觉得你爷爷来这里,能不能劈烂这个寨门?”

“有一定可能。”

“唉。”颀昌摇摇头,兀自把腰间的刀推开,“你天赋好是好,见识还是太短浅。”

蓦地,眨眼之间,一道几乎吞噬了邹颀昌整个身体的铁灰色刀光绽开,“嗡”的一声,封少仪只觉得体内精神暴走乱窜,不由运气剑意护住灵体。

门上已经多了一条一尺来宽的波纹状裂痕,漫天木屑飞舞。

“不是可能,是肯定能。进去吧。”

邹颀昌先一步走进山寨,说是贼人营地,其实这里可以算是一个人类聚居地了。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田地,民居旁还有巷战用的土质堡垒,然而,染黑雪地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提醒她们,这里已被入侵。

“我去做个尸检。”

封少仪本就算半个幽灵,这些天她更是愈发了解生死之道。

“咦?”

这些尸体中有部分是被钝器猛击致死,更多的却是面露恐惧,或是一头撞在石头上,或是跌在地上,甚至还有直挺挺被吓死的。

“非人的入侵?”

“那得是实力特别强的妖怪了,不过,按妖怪的领地意识,多半不会涉足其他地区。”颀昌也下了马,一同检查那些死者,“连本地的妖怪都挡不住,如何在这里立足?”

“云游的妖怪?”

“管他是什么,总之现在,分头查探。”

颀昌随意旋转着刀刃,确认自己要走的方向。

“等一下,分头不是危险的很嘛!”

封少仪扭头望向安装了箭塔和投石索的塔楼,这些贼人虽是被妖怪或者别的什么玩意打败,可能还有少量余党躲进防御工事里准备袭击。

“不要跟我讲你个直传弟子,还会被山贼追着砍。”颀昌随手切开一间塔楼的锁头,接着破门而入,“再功体不全,也不至于被普通人干掉吧。”

楼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这个女人,恐怕真的是想在山寨里搜刮点物资出来,甚至在里头睡一觉。封少仪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寨子深处。

这寨子依山而建,可以算是天险,就不知他们平时怎么保证粮食……

正想着,封少仪忽感背后一阵恶感袭来,她瞬间反应,二指并拢成剑,“啵”地一声,湛蓝色剑气就在那人肚子上捅出一个透明窟窿。

她继续操控残留的剑气升腾,再对方两肩处凝结成形,锁住琵琶骨。

“袭击我做什么?”

那人已经因为剧痛跪倒在地,嘴里不断呢喃着“白草”的字眼。

“白草是什么玩意?”

“……”

“喂,我问你话呢!”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但附近居所的门却在同一时间被踹开,封少仪顿感形势不妙,操引剑气割断那人喉咙,便回身戒备审视情况。

十几人,不对,恐怕有二十个人,山贼,无甲,体内察觉不到任何气的波动,普通人。

封少仪内心安稳不少,随即,她的面色又沉下来——一二十个身着厚皮大衣的山贼,手里虽说拿的只是些石子砍刀什么的,一拥而上还是有点危险。

山贼们佝偻的身子突然暴起,张牙舞爪,迈着非人的步法向封少仪袭来。他们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好像是手里的武器在拖着他们前行,如果是没有战斗经验的人在这里,恐怕会被他们的攻势吓瘫。

封少仪身子微侧,剑指切开为首山贼的胸膛,又操控留在山贼体内的剑气,将其甩回后方。与此同时,下一个山贼的砍刀已经挥出,少女挥指相撞,铁刀便被削去一块,她也借势后退一步,踢走另一名敌人。

三人围攻之后,是更多失去理智的强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封少仪抬指格挡,却愈发心惊,她固然是不知道为何这帮人会疯,但令她真正惊讶的,是山贼们居然还保持着相当高的默契。

一人的攻击化消后,便有下一个补上,远处那些扔石头的家伙也准地吓人。

这种感觉,很像……

“是剑鸽秘术!”

此时,破风声响,其中夹杂金铁轰鸣,对这声音,封少仪再熟悉不过,正是剑鸽剑气外放。她抄起方才挂掉的山贼,当做人肉盾牌,强横的剑气顿时将山贼躯体撕成两块。

“有死士混入其中!”

下一刻,地上倒下的山贼体内升起蓝色光芒,汇聚封少仪之手,凝华为剑。

轻薄如冰片的锋利剑刃扫过前方,开出一条血路,寻常铁刀枪棒与剑锋相交,在第一时间便碎成了无数玻璃渣子一般的碎片。

只是,蓝剑也逐渐模糊。

“出来!”

大喝一声,被砍倒的敌人们竟是被蓝光缓缓托起,封少仪脸色闪过一丝苍白,随即,蓝剑脱手化影无踪。

“捉形猎影!”

山贼们残破的躯体炸开,无数混合着血气的红蓝剑气纵横交错,扬起漫天飞雪,它们仿佛具有生命,如一条条长蛇般掠过剩余山贼的身侧,却不主动攻击。

最终,剑气缠绕在其中一人身边,那是一个用鹿皮帽子和绷带缠住头部的山贼,不详细看,封少仪还以为他是个木乃伊。

“就你一个么?”

蒙面者没有回话,他从厚实的大衣中抽出一把苍白如雪的木剑,横在胸前。

想来是个分舵的领导者一类,封少仪冷哼一声,这样的兵力和实力,想来埋伏自己,是有些托大了。他如何控制这些山贼倒是个问题,反正打残后慢慢从嘴里撬也可以。

想着,她便上前接击,蒙面者用的确实是正宗的剑鸽剑路,剑法,封少仪不到十岁就已经和同门拆过了上百次,那人使剑又是跟机器一样,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变通。

她格开那口白剑,剑上已满是缺口和裂痕,道:

“下一招,要挑断你面上的绷带。”

封少仪伸手,转剑为抓,擒拿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便在那人胸腹连点了七八下,爆裂碎骨声起伏不绝。右手一扭,剑鸽的手臂就脱臼下来,左手一翻,五只便刺进对方胸膛,抽出一柄如梦似幻的蓝色冰剑出来。

“随形出鞘。”

随形剑起,粼粼寒光震慑一众失心傀儡,白色绷带应声而破。

就在真凶即将现面时,“咔”一声,蒙面者的脑袋竟然扭转半圈,一条枯瘦苍白的手臂居然破胸穿出,硬生生扭断脱臼的手臂,似要举剑再战。

“非人?”

寒风吹开了妖怪的头发,它的后脑处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树瘤子,如此模样,莫怪它要把自己缠的严严实实。

这一次,封少仪率先而动,随形剑先斩去断开的手臂,再削去对方膝盖,树人虽是奋力抵挡,却终究是强弩之末。

然而封少仪越是进攻,越是胆战心惊,这非人的形态和气息,分明就是……

想到这里,封少仪不敢大意,挺剑向前,剑弧在身前甚至形成了一个圆环,顷刻间便把树人绞得粉碎。

“呼……呼……”

眼见对手已死,随形剑缓缓虚化消失,封少仪也轻轻撤步走向一处墙壁,直到确认树人不再动弹,**控的山贼也失去意识,这才结束残心。

“……是用来造剑的白树枝条,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它还会成精?”

封少仪细细回想,树人使用的确实是正宗剑鸽剑法,而且完美无缺,跟剑谱似得。

“古怪。”

少女引动剑气,正是那招找出树人位置的“捉形猎影”,无数剑气自地面延伸,如一张细网扫过附近百尺。

所幸她没发现第二个树人。

“本来想一个个补刀的,结果让你们捡回一条命。话说回来,在这种天气昏去,是死是活得看运气了。”

就在封少仪准备收回剑气,回去提醒队友要注意时,剑气却兀自汇聚到不远处,根据这些蜘蛛丝般剑气传回的波动,封少仪可以肯定,在那儿有相当庞大的生物。

“唔姆。”她嘟囔一声,“还得去解决一个。”

封少仪边走边瞧着那些从石壁里开凿出来的屋子,和底端在地上,顶部拖着悬崖的防御塔楼,这帮山贼倒是很懂得生活。

“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说不定再给几年,他们就要开垦大片田地,告别当强盗的生活了。”

“啊……呜……啊……啊……”

奇怪的叫喊声从石阶下方的拐角处传来,那大概是教练场或者田地一类的开阔地,封少仪详细听着声音,辨认这大概是哪一种妖怪或野兽。

当她走过拐角,正要凝剑突袭时,却停下了攻势。

眼前的怪物,是一个透体肉粉色的巨人,它大约有十二尺高,皮肤上遍布着过敏似得小球。只是此时,它已经遍体鳞伤,之前“呜呜”的声音,就是它呼吸时,胸前伤口被翻出、经过气流产生的震动声。

作为一名剑鸽,封少仪最是清楚这是什么。

它是一只麻雀。

正是剑鸽,亲手创作出来的罪恶物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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