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静坐在牢笼中的封少仪,警觉而起。
干燥温暖的风,吹进了地牢。
是谁?
十六章金翼符咒已经悉数从笼上撤下,那是半天前的事情,经过这两三天的温养,封少仪渐渐找回了凝结灵体的能力,从笼子里头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外面,恐怕要乱了。”
颀昌一只脚踏进地牢,她放出了极大的战意气息,激地封少仪浑身一震,顿时清醒不少。
“邹姐?”
“我从游侠处获得消息,今天所有的游人都要被遣返,对‘敌人’的攻击,就要开始了。”
“这样……我得出去!”
封少仪凝气挥指,剑气遇到刻着复杂铭文的牢笼边上就溃散崩解,若是再强一点,说不定还能割开……这关押犯人的笼子,封少仪再是熟悉不过,这可是通过锻造世家以某种秘传手段产出的钢铁,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现在出去,你是要帮助剑鸽,还是落井下石?”
“管他做什么,总得出去吧!”
颀昌上去拽了拽笼门,忽然,一股熟悉却不同的气息顺着钢条子传到手上,正是不断交织的阴阳之力。力量虽是稚嫩,但已经初具规模,颀昌抬头看着对方的灵体,忽明忽暗,消而不散,正是修习了阴阳家武学的模样。
可是,仅有心法依然不够。
“要打开这个,不难,退后。”
封少仪狐疑地后退一步,背脊贴在笼璧上,被符文刺的生疼。
只见颀昌单脚站立,另一条腿伸进笼子里头,搭在铁条子上开始用力。钢条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接着,“砰”的一声,整个笼子给拍在了墙壁上,第一根铁条已经形变到紧紧贴住第二根、第三根,不过一分钟的功夫,精钢铸成的牢笼,就被颀昌用一条肉腿扒出一个大口子来。
笼子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还挺硬的。”
颀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姐,你是人类吗?”
“废话这么多,出来!”
封少仪刚一出符文的控制,颀昌便觉得地牢中的灵气全部都汇聚到了对方的身体里,这对灵体强大的亲和力,令她都脸上一白,呼吸困难。封少仪的身体则是在源源不断灵气的滋养下渐渐凝实。
“嗯?”
封少仪中断了吸收过程。
“怎么了?”
“我……嘘,这里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灵体。”
两人应声闭气,缓缓猫腰摸到螺旋台阶口。
一剪无色的幽影,自上而来,它在阶梯上走动,散出摄人心魄的氤氲紫气,颀昌自然是没法见着灵体,却也能感受到无形威压。封少仪看得真切,那道影子仅仅是移动,就让自己体内灵力乱窜乱跳,其实力,达到了难以估量的境地。
它经过三层的入口,瞥了二人一眼,便继续往下。
“下面有什么?”
“它往下面去了?”
封少仪点点头。
“封仔,我与剑圣老先生见过面了,他就被关在底下。”
颀昌运起阴阳家功力,制住对方功体。
“爷爷?!”
“嘘,刚才那个,应该就是你爷爷跟我提过的‘那个东西’,或许,只是那家伙的一个分灵而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实力低微,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是——”
封少仪别过脸,闷哼一身,爬上地牢的更上层。
颀昌跟在后头,心里暗自奇怪,这温度好像比来的时候更高了些,莫非自己错估了时间,现在天亮了?如果第二层时,她又粗略扫视一圈地下监狱,奇怪,许多犯人都不见了,是趁乱逃跑,还是……
“不对劲,灵体探测显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了。”
“犯不上让犯人也参战吧?”
两人停在了地牢的天盖前,上面传来呼呼声响,还有噼里啪啦、什么东西倒塌时才会出现的噪音。封少仪挥指切断石制天盖,地上的世界已经沦为一片火海,颀昌一惊,她想过敌人已经进攻,却没想过步伐会这样快。
“这——”
滔天火光吞没了一座又一座建筑物,不断有烧断的木材化作火流星坠下,快要融化的雪地上显现出斑驳的杂乱足迹——看来在开战早期,游侠们就根据剑鸽的指示,救出一部分平民了。
火焰和血迹令封少仪一时慌了阵脚。
“怎么回事?!”
颀昌则是细细观察远处的街道,但除了跑动的剑鸽和当地警卫,她没有发现半点敌人的影子。然而,当她再看详细一些,剑鸽与剑鸽之间居然在相杀,其他有战斗力的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到底该襄助哪边。
“剑鸽开始自相残杀了。”
“这哪有可能!”
封少仪越过着火的围墙,亲眼看见那一幕。怎有可能?剑鸽的精神控制她也是领教过,不然也不用舍弃肉身,莫说叛乱,就算是大规模哗变,有师兄坐镇,剑鸽也绝无可能自相残杀。
“那边是——”
颀昌爬上一座还没有被火焰波及的小楼,本想观察镇子的情况,却在西北方向的山坡上发现了十几尊黑黝黝的加农炮。那是剑鸽的,还是叛乱的剑鸽的武器?无论如何,他们的目的都是完全毁灭这个城镇。
“封仔,回来,跟着我逃出城去!”
封少仪站在废墟上,眼看着同门相残,殿后的游侠警卫们拖着难民离开,心中已是出离地愤怒,不管来犯的敌人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它们如此猖狂!
“不,我要去瞭望塔楼。”
她望着远处还没有被战火波及的高楼,师兄肯定还在里面。
师兄究竟是剑鸽的指挥者、还是叛乱的主谋已经无所谓了,封少仪剑气挥洒,劈开一条条火中通路。此番无论如何,都要从他嘴里撬出剑鸽的秘密,妖剑的秘密、偏冢的秘密还有那些失踪孩子的秘密。
颀昌一言不发,脸上却渐渐浮现出欣慰的神色。
瞭望塔楼上。
火圈正缓缓向着这里靠拢,剑鸽的防守恐怕撑不了多久,敌人们根本不去理会叛军的身体状态,妖剑的控制力达到最大,每个**控的叛军,都已经化为上足条子的战舞人偶。
战斗开始到现在,不过三刻,剑鸽全面失守。
封少端望着被火光映照地通红的夜空,手指按在剑柄上,若有所思。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白巫站在他身旁,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脸庞里看不出悲喜,但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怅然:
“母亲已经分灵去往老鸽子那边,看来,我的软禁生活要结束了。”
“是吗……这么说来,你的母亲已经苏醒了?”
“没有,但分灵查探,对她来说不难。去找老鸽子,恐怕也是为了交流叙旧而已,毁灭剑鸽对母亲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封少端听罢,长长舒了一口气,无数道白线,如蚊蝇汇聚成的旋风般被吸进了他的身体,失去了精神控制的剑鸽们在叛军面前节节败退,胜负立判。
他收回了所有用来控制手下的思能链接。
“唉,今夜过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别再出来了。”
“……是。”
封少端伸手抚摸白巫的秀发,身后,小妹、还有那本不该来的阴阳家爬上了瞭望塔楼,已经撩开了帘子,踏入天台。
“哈。”
封少端干笑一声,阻止了原本要拔出镰刀的白巫,细密柔和的夜风从他们二人之间穿过,红与白的颜色铺展在无边无际的夜空和火光中。
“神树大人,请旁观吧。”
另一边,颀昌裹紧黑色棉衣和旅行大衣,对封少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退向侧边。
黑与白,红与蓝,四色化为一条圆弧。
“师兄,告诉我吧,那些孩子去哪儿,那些敌人又是从何而来?”
“死了,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
“自计划开始,到现在,一共六百三十余位,除了一人,悉数死亡。”
封少端一挥长剑,剑气以自身为圆心,猛然铺开,气势织天罩地。
“偏冢正是未成者们的坟墓,由此,断不可让你进入。这是剑鸽的罪孽,但,也是令剑鸽存活,令西南和平的方法。”封少端顿了一顿,“如果,这方法会糟来什么天谴人责,就让它们,全部报应到我的身上吧。”
“师兄……我自知,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同门相残,也并非我所乐见……”
“不比为自己找理由,想与我一战,就攻上来吧。再过不久,平民撤出,山上二十八门大炮会发射开花弹,这里将成一片废墟。”
“错了,我绝非要与师兄为敌,但,为义理,我必须……向你挥剑。”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出从剑圣处继承的剑鸽武学,红蓝星图各自在身后蔓延,最终竟是水**融不分彼此,无数星点漂浮在塔楼,折射出美妙的光辉。
““万事万物,起从地,发于水。””
两人同时开口,念诵剑诀。
““升腾似火,揽风邀月绝九天。””
下一刻,白剑、剑指相交。
““凌万顷得触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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