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原本映照着我与伊丽——一高一矮的镜子，现在变得混沌起来。仿佛镜子里的东西被高维度展开一般，绚丽的画面，看的眼睛有点刺痛。

说来，记忆的世界可以理解为一段时间和空间的整合体，在这个整合体内，不仅时间错乱，空间也不是原本的形状。现实的世界也是一段时间和空间的整合，但是现实的时间过于庞大，空间的量也超越这小小的学校，两者在量上有着太大的反差，大概抵得上太阳与一粒石子的区别了。

但是，这个世界还是留存着，因为创造了这段记忆的意志，甚至可以和原来的世界抗衡吧。

镜子里东西渐渐显现出形状，那是虽然非常熟悉，但是又像是从高层的维度看待低维一样，那种可以在同一刻看清楚「每个面」。相比从三维的角度去描述，这种高维的视点，无论看任何东西都有一种「原来如此」，但是又没法说明这到底是个什么画面的感觉。

镜子里的影像越来越清晰，那是两个三维的空间在更高维度的帮助下相互连接的结果。原本被展开为高维结构的现实空间被重新折叠，画面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那是穿着相同的本校校服的女孩子，但是在胸部上似乎有着令人残念的区别。一位梳着马尾，戴着酒红色的蝴蝶结，头发在照射下微微的发着血色，嘴巴鼓鼓的有点生气。一位则是乌黑如夜的头发，配上黑色的**，有种夜空般的魅力。

「血腥玛丽和白雪.......为什么我会在镜子里看到她们的影像？」

伊丽张大了嘴巴。

「......伊丽，关于校园七大都市传说，我应该有一条一直没提到吧？」

「镜子。那个不明所谓的开场白。」

意识到什么的伊丽，瞪了我一眼。

别说那个开场白不知所谓啊，我只是当时还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而已。

「咳咳。」

我接着说下去。

「画像之前可能摆过其他的画像，雕像之前可能摆过别的雕像，水池的血色的水也可能是粉红色颜料，或者某战争所导致的。都市传说里，只有镜子，不是和原本存在过记忆有关的东西。但是它又存在在传说中，存在在很多的校园传说中。」

看着不停卖关子的我，伊丽的表情仿佛马上就要一脚踹下去一样。

「所以，伊丽，把思维逆转过来呢？」

「逆转？」

「对。镜子无论如何都和镜子有关，那么这个镜子，会不会——就是现实世界和记忆之间的通道呢？」

伊丽猛地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愣神的看着镜子中的两个女高中生（伪）。拳头又不知不觉握紧了。

「因为关于镜子的那个校园都市传说，所说明的是『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的镜子』吧。虽然这种说法没什么依据，但是这面镜子会成为关注点是必然的。」

从镜子外侧看到了与自己周遭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无论是谁都会在意到这面镜子吧。

「这面校园都市传说中的镜子是白芷学姐所收藏的。当时提到这几天发生的事件时，学姐就提到了她有这面镜子。所以我也向半夏说了这件事，假意让她回去，其实只是为了去白芷那里拿这面镜子。当然所有的计划都是在校园外面讨论的，其他的，只是故意让伊丽你察觉的假象。」

没想到，只是我随便推测的镜子，居然果然可以可以穿越现实和记忆的隔膜，形成这样的通道。

而且，即使这面镜子摆在「那一侧」，它也可以自己找到通往记忆的道路，所以，即使出现在眼前的镜子不在这个记忆世界，它也可以把另一侧记忆端的出口复制为自己的样子。或许我们不能从这侧回到现实，但是，从那边过来完全可以。

而且还有这样的怪谈，只要存在镜子就可以穿梭，有着对镜子绝对性的怪谈。

「......」

但是这些早就规划好的东西，伊丽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这样的陷阱中吧？

但是。我也有我坚持的东西。比如——学姐的愿望。

「......大哥哥。」

「嗯。」

「那么你在图书馆和白芷的那些话，和放学后对玛丽的那些话，以及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喽？」

「真心说出来的话，不是假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管伊丽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反抗。因为整个计划，对伊丽来说，足以引起她的怒火了。

「......我知道了。」

抬起头。伊丽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一脚踩过来，更没有扑上来吸食我的血。红扑扑的脸颊上，晶莹的清泪在眼眶中溢满。

她哭了。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或者说，小吸血鬼。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白芷学姐从镜子里走了出来，半夏一脸提防的看着伊丽，噤声走在后面。

伊丽的双腿动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向着镜子的对侧远离，我不禁拉住了伊丽的手。我知道白芷一定有什么话要告诉她，伊丽不能再回避下去了。

「伊丽。」

已经变的比较成熟的声音，但是还是说着当初的名字。

「呦，白雪。」

相互寒暄，但是却没感觉到话语中的温度。

随后是静止的一秒钟。

为什么，这种几百年后再次相遇的场景，看起来却无比的痛苦呢？无论是白芷的表情，还是伊丽在手臂上施加的力气，我甚至感觉不到曾经在故事中相伴的两人。

两个人像是在等待谁说出下一句话，又如同年少时的那种游戏，谁说出下一句话就输了一样，两个人都冷漠着脸沉默着。

结果还是白芷学姐先说出话来。

「你还好么？」

油然而生一种陌生感。这样轻柔的话语。并不是我所认识的白芷学姐。

不对。

现在的白芷学姐，仿佛那位故事中的白雪一样。并不是切换了人格，而是「本我，自我，超我」中，「本我」弱化的那个自我。

白芷又向前走了一步。

她缓缓举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所以现在，我可以把这颗心脏还给你了么？」

心脏？

所以说，这个故事最为末尾的部分......

噗呲！

手心有什么温热的感觉，指尖也颤动起来，我垂下视线，手背上出现了五个突起，汩汩的鲜血从重力侧向下流淌。

我这才明白，是指甲一样的东西刺穿了我的手掌。

伊丽收回右手，指甲像是会伸缩一样消失了，但是被鲜血浸染的小手，无声的诉说刚才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呜！」

剧痛如火烧一般席卷全身，痛苦弯曲我受伤的那只手，血液有种令人生恶的粘稠感。但是这次，我坚决不会喊出声来，我咬紧牙齿，凝视着眼前的伊丽。

伊丽的双眼，空洞无光的看着我。

「永远再见了，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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