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人格上不同于她的倾向，油然而生，不可控制的欲望。

我想到了那天中了「未成型怪谈」的幻术，抓住我微微颤抖的可怜女孩子。

说到恐高症，大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觉，不，可以说一切的症结，一切的疾病，大家都有着这样的诉求。

怎么做才能很放松些，怎么才能让自己更舒服些。

人类是个很怕痛的生物，因为千万年的进化，作为动物防御机能的体毛退化了，锐利的反应能力也变得不敏锐。但是我们换来了地球生物中最重的，最智慧的大脑。

大脑是我们牺牲了太多本能进化出来的东西，所以，从某种高度来说，智慧是所有生命进化的最后形态才对。

但是就算是如此智慧的生命，还是怕着痛苦。越痛苦就越让人发狂。与之相反的，作为痛苦的反面，那些镇痛的药物，又变成了毒品的存在。

人类害怕痛苦，但是又不能远离痛苦，这些还是逃避不了人类作为一种「动物」，而非纯粹的智慧存在着，或许是某种讽刺吧。

「班长，不要做这种事啊！」

半夏哭泣着，双手丝毫没有松开。

这是我在叶茗跳下去后，连忙跑到下一层看到的景象。

半夏大概是刚刚在帮老师搬运试卷，空白的纸张落在半夏的四周，然后注意到楼上的声音，趁机拉住了叶茗了吧。

「我来帮你！」

我在楼道急转弯，跑上前去。

两个人的手都变得苍白。半夏这双手承载着叶茗全身的力量，而叶茗的那只手也承受着她全身的拉力，不出一会儿，叶茗会痛的受不了的。

但是叶茗并不愿意抬起另一只手。

所以我只好把手搭在那唯一的手臂上，虽然感觉连半夏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有。

人，真的很重。尤其是当对方固执己见，手臂完全不用力的状态下。

我们一直想办法把叶茗拉起来，但是因为叶茗的完全不配合，所以状态一直僵持着。

「......请不要阻拦我好么。」

叶茗的表情，像是不把我们看作人一样。那种对整个世界都表达着蔑视，只是想一心跳下去的表情，是我第一次看到。

「大概是......她的潜意识浮在了表面了.......所以表现的......比较奇怪吧。班长她有恐高症......所以在她的心中......自己对高度的畏惧.......表现出来......就是这样。」

半夏咬着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原来这么恐怖么。」

「是......吧。」

半夏也只是半懂不懂的回答着。

不过，如果潜意识不是很可怕的东西的话，它也不会藏在深处，作为无意识存在着吧。

「高中生小心！」

半夏突然肩膀撞开了我。

叶茗原本低垂的另一只手臂，突然抬了起来。不，不是因为她放弃坠楼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长条状的小物件，金属的材质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瑞士军刀......」

她到底什么时候摆在口袋里的？

叶茗缓缓的用食指推出刀刃，向着半夏的手臂划过去。瞬间，红色的痕迹在半夏的手臂上显现出来。

这力道，未免太重了吧。

「刀具啊......一点都不痛呢。我刚才......还有些期待的说.......」

半夏看到她抬起另一只手臂的时候，大概期待着她放弃死的愿望吧。

不过，因为作为血腥玛丽的怪谈特性，红色的伤口很快就消失了。

「果然......这样还是不放手么。」

叶茗低语道，再次举起了军刀，这次正中的对着半夏手臂的腕部刺下去。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叶茗，眼前的这个人是半夏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但是叶茗没有回答我。

这种景象我不能不管，我想趁机抓住叶茗的手臂，但是瑞士军刀直接对着我横向切过来，我的手掌上立刻多了一道口子。

「高中生！请安静的站在一旁好么？」

从半夏的眼瞳里透露出的神色，很忧郁而又很有气概，但是我，真的不能不管啊！

军刀在不停的扩大着半夏的伤口，即便半夏的恢复能力再好，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叶茗很无情的把刀刃插入进去，在满是血污的腕部，缓缓深入着，我能看到半夏的皮肤在颤抖着，她全身也在发颤。

刀刃从手腕另一侧出来的时候，我顿时感觉胃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迸发出来一样。

手臂被穿透了。

军刀被叶茗拔了出来，随后，大动脉被对穿而喷射而出的血液，甚至溅到了叶茗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从叶茗的额头上流到了下巴，她突然垂下嘴角，像是计策完全失败的表情。

「即使这样，你也感受不到痛苦么？半夏同学？」

「我是给别人带来痛苦的怪物......倒是觉得，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怎么伤害我，都抵不上我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即使我现在把你的手臂切下来，或者掀开你每一个指甲，也不会觉得痛苦么？」

「这些都是小痛苦啦，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痛。」

半夏咧嘴笑着。

叶茗变得歇斯里地起来。

「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痛啊。我必须克服我的恐高症，我必须变得更坚强才行，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即使我在梦境中向下追落无数次，体会无数次那种感受。」

在梦境中坠落.......

叶茗到底在经历一些什么事情啊！

「说起来。」

半夏柔声道。

「班长你还记得坠楼时的感受么？」

「什么？」

叶茗的表情呆滞住了。

「明明......一次都不记得吧。梦就是这样，一直在无限的循环中。你在这个梦所害怕过的东西......所鼓起勇气的东西，到了下个梦，一切都从头开始了......不是么？」

半夏露出一脸死灰的表情。

「比如我的梦里，大概是永远都在.......受别人的斥责吧。说起来就是一言难尽呢，远不如在高中生家里吃饭.......消遣比较好......这个就不提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半夏握住了叶茗拿着刀的那只手。

「这里不是梦境。这里是现实，我总觉得，改变了现实，总会改变.......那个不停的坠落的梦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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