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办公室里的寥寥几个老师都在认真工作。

九条老师向几个老师打了招呼，就径直走了进去，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工作台上坐下。

打开抽屉。

那个在叶茗的画纸上，还有我拿到的打印纸上，以及半夏的描述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八音盒终于出现在面前。

有点发旧的木头盒子，非常写实的玫瑰花纹交错在盒子周围。

九条老师把盒子打开来，黄铜色的机械零件给人一种小巧而精致的感觉。

「木头氧化不太严重，似乎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的，但是黄铜的氧化程度还是挺严重的，应该是纯度不够吧。虽然音质还不错啦。」

九条老师把八音盒放到眼前，半夏立刻凑上前去。

但是九条像是要逗弄半夏一样，把八音盒又收了回去。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老古董啦，至少有四百年的历史了。所以说，是这个女孩子的先辈留下来的吗？」

「嗯......嗯，是我的爷爷留给我的。」

因为不能暴露自己额身份，半夏只好说谎了。

「你爷爷不是一个普通人吧？」

「诶？」

半夏似乎有点不理解，视线向我投了过来。

但是我也有着一样的疑惑。

九条老师对于「普通」两个字的定义是什么？「不普通」的人又是指什么？

是指人生阅历上的不同，还是说人类与非人类的不同呢？

九条老师交替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不禁「噗噗」一笑。

「你们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八音盒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是会通灵术的人才能放进去的。」

「通灵术？」

半夏的小身子猛烈的抖动了一下，缓缓的低下了头。

「其实说是通灵术，但这也是最低劣的通灵术，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只是把人类的灵魂囚禁了小小的八音盒里.....大概三百多年吧。」

「三百年？超过了人类最长寿命啊！」

我喊道。

「但是就是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是尸骨也早就消弭于无形，可是灵魂用一定的方法是可以保存那么长时间的。只是那个灵魂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接近于时间停止一样的囚禁着，被名为时间的恶魔折磨着。挣脱不了，也没法超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如果真的禁锢这么长时间，心理和精神上......」

九条老师一脸严肃看着我和半夏。

「这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岁月长河了，不管是理性还是人性，早就被消磨殆尽了。现在，这个八音盒里的灵魂，只是没有意识躯壳而已。」

「怎么会这么可怕.....」

这个八音盒是半夏的所有物，是半夏从历史长河里保存到现在的「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八音盒寄托着那些孩子们对半夏的救助的感谢，半夏向莱维发誓的「绝不再伤害人类」的某种誓言和寄托。

这是一个奇妙而宝贵的物件，但是它现在所背负的。

人类的灵魂吗？

我想向半夏确认，但是半夏的只是低着头，轻轻的玩弄着自己不停颤抖的指尖。

所以我把视线转向了九条。

还有另外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老师，你不是人类吧。」

老师的眼皮跳了跳。

「老师是有一点神秘啦，但是说我不是人类是不是太不尊重老师了？」

「我想起来了，当时半夏被小混混们包围住的时候，老师似乎碰巧路过吧。因为戴着口罩，还穿着那么多的衣服，这样子的怪人，大概只能是老师了吧。」

「理由呢？想玩侦探游戏的话，至少给出证据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

「证据放在最后再说。我听小茴的姐姐说，小茴曾经看到老师经过便利店前面的垃圾箱，而那一天，我也看到了老师经过，所以，我就大胆的假设了一下，老师是不是经常走这条路呢？这个疑点问一下便利店的收银员姐姐估计就能弄清楚了吧。」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然后呢？」

似乎对方有点犹豫了啊......

这加大了我的底气。

「老师似乎不怕那些带刀的小混混，而是毫无防备的凑上前去......我想老师去帮助半夏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有打倒那些小混混的实力吧。一个普通的女性，赤手空拳的打倒三个男子，而且还不知道对方的手段，这种战斗场景，我想象不出来。」

我顿了一下。

「所以，估计是我最近身边发生的额怪事太多了，所以就把老师向『都市传说』那个方面考虑了。」

我一直在注意九条老师的表情。

但是九条老师似乎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一副很瞧不起的样子。

「因为九条老师是日本人，所以，我的脑海里划过我之前看到的各种『日本都市传说』，一开始确实没什么头绪，但是当我想到『口罩』的时候，我的思路改变了。」

「我的口罩怎么了？」

「老师戴着口罩，并不是感冒的关系，因为听说老师是几乎每天都戴着口罩的怪人，所以我怀疑，老师戴着口罩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吧，比如......」

我眯起眼睛。

「嘴巴上的伤口什么的。」

从嘴角向耳朵延伸的裂口什么的。

「......『裂口女』，那个听说是因为整容手术失败撕裂嘴唇的都市传说......」

半夏的语气里充满着惊讶。

九条老师闭上嘴唇——不，被口罩阻挡着，我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我从九条的表情上，大概判断出，九条老师已经放弃了反驳。

突然，九条老师笑了几声，用几乎能撕裂伤口的笑声。

「孩子，你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呢？虽然那个推理是那么的不讲理，但是，结论是对的。」

裂口女·九条老师，看上去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但是，你既然知道都市传说，而且还说自己身边的怪事很多的话，恐怕是因为孩子你身边也有都市传说的原因吧。」

我的胸口一堵。

糟了，说漏嘴了，被反将了一军！

「而且我说这个小女孩的气味怎么那么奇怪，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差点就把线索扔掉了呢。」

九条老师瞪着半夏，仿佛一个残暴的猛兽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与刚才的亲昵态度完全不同，而是带着血腥气味的，无情而又警觉的眼神。

「你到底是谁？」

整个空间的味道在改变，周围的老师也在突然之间消失了......似乎，

九条正在把我和半夏拉到她的怪谈里。

「......请先把八音盒还给我。」

「但是，你根本打不过我吧。」

「......把八音盒还给我。」

半夏抬起头......双手拿着巨大的黑色镰刀低垂着。

而眼睛......

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血红色。

如果那个八音盒里灵魂是半夏放进去的话......那么那个人类的灵魂难道是？

但是半夏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对待那位先生呀！

那个回忆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半夏根本不会这样做的呀！

「你......」

九条老师刚想起身继续质问，但觉得右手一空。

手中的八音盒已经不见了踪影。

半夏双手捧着八音盒，从教室办公室飞奔了出去，已经在走廊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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