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辛德勒

【我只是希望向你伸出双手，去触碰你的寂寞。——辛德勒】

跟着小月亮和小星星一路回到她们之前的囚室，那是一间不足五六平方米的小房间，唯一能够说得上的，就是比较的干净。

胡浩亮知道离开汪老爹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可是什么才是明智的选择。

手臂和后背还在火辣辣的疼着，他也不是想要惹汪老爹生气，他只是想再多想一想。

其他囚室中消瘦的吸血鬼正瞪着一双双饿鬼一样的眼睛，充满疑惑的盯着他，他们不太理解这个看着很强悍的少年血族为什么来到他们这些低等吸血鬼的中间。

可是他不仅来了，似乎还准备常住的样子。

小月亮没有被抓到收容所之前一定是个非常勤快的女孩儿，她好像土拨鼠一样从一排的囚室挨个搜罗过去，因为刚刚过去的屠杀，让这里的囚室空了几间，里面的物品自然变成了无主的东西。

胡浩亮本来还在发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瘦小的女孩已经来来回回的倒置一堆东西到她们的小囚室。

“您睡床，我和小星星睡这个，我们给您守门。”小月亮开心的拍拍铺在门口的床垫。

胡浩亮稍有不解：“不是还有空着的房间吗？”

一人一间不好吗？而且他怎么可能让女孩子给他守门。

小月亮突然就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说不出的惊惶不安，甚至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恐惧和绝望，她抓着小星星的手几乎是抽搐着。

胡浩亮突然愣住了，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他依然没有朝那个方向想过，可是在这样的环境，这样两个即使瘦弱但依然还算漂亮的女孩儿……

“不不不，我们有刀！”小月亮扔开小星星，从床垫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刃，她攥紧刀柄，眼睛血红，带着颤抖的哭腔：“我没让他们碰过，没有！小星星也没有！”

小月亮的话让胡浩亮的整个头皮开始发麻，甚至一阵阵的发冷。

是的，这种事情有可能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把那些让他恶心的吸血鬼一个一个的斩杀殆尽。

就像穆慕和蛇男曾经做过的那样。

可是他现在能做什么？在这满是监视器的收容所中。

胡浩亮默默的走过去，抱起床垫的毯子送到囚室里面简陋的小床上，然后回来在床垫上靠墙坐下。

他有点儿生气，但又不知道生气什么，所以一脚狠狠的踹在门框上。

本来流着泪的小月亮被胡浩亮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但随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抹去眼泪，开心的交代小星星在胡浩亮的身边乖乖的呆着，然后又一阵风似的的跑了。

胡浩亮看着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他身边的小星星，真的是特别可爱好看的女孩，可惜是个呆呆的小傻子，但是在这样的环境，她的姐姐能把她照顾的这样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制造奇迹的主人，不一会儿又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回来，手里带着好像饭盒一样的东西。

“收容所给配的，这个不限量。”小月亮很开心的递过来。

不限量可真好，胡浩亮打开，里面是三明治和果汁，很西式的餐点，胡浩亮抬头看看门外头顶上的气孔，微弱的光投射进来，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早上几点的样子。

不是很饿，随便吃点也没什么，胡浩亮咬着三明治突然又想睡觉了，怎么回事，好像刚刚睡醒也没多久，难道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他想起汪老爹说的话，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嗯嗯……”小月亮看着他紧张的搓着手，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胡浩亮懒懒的问。

“那个，那个号码牌可不可以还给我。”小月亮很小声的哀求。

“不可以。”胡浩亮直接回绝。

“做实验很危险的，真的很危险。”小月亮真的急了。

胡浩亮冷着脸不说话，一口一口将三明治吃完，接着喝果汁。

小月亮看着胡浩亮冷峻森然的面孔，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害怕眼前这个沉默的少年，他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就好像魔王一般散发着无比恐怖摄人的气息。

看小月亮面色惨白，躲在一边不敢说话，胡浩亮自顾自的喝完果汁，拿起另外一个三明治，开始喂小星星。

呆呆的小星星不像她的姐姐，她感受不到亮亮大魔王的恐怖气息，只是呆呆的看着，呆呆的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三明治，然后慢慢吃下。

胡浩亮喂她吃了几口，又拿起果汁喂她喝下，细心的为她把嘴角漏出来的果汁轻轻擦掉。

小月亮迷惑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懂冷漠的少年为何会这样细心的照顾小星星，也不懂弱智自闭的小星星为什么对这看着极冷漠的少年没有一丝抗拒。

-

胡浩亮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汪老爹依然站在门口，气的快要心梗，本来以为他会再敲门，没想到这混小子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拧这么倔吗？

一向话多的穆慕这一次被吓的够呛，半天都没哔哔一句。

蛇男更是沉默惯了，他不擅长劝人也不擅长安慰，大多数的时候，安静跟哑巴差不多。

剩下阿龙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老爹，你消消气，过两天没准亮儿就自己想通，回来啦。”

汪老爹默默的摇摇头，在阿龙的搀扶下缓缓走回客厅。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人造血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眉目，他也是有点心急，只想这孩子能早点想清楚，接手他这边的一切，甚至查不查人造血都没有关系。

可是这孩子才刚刚转化成吸血鬼，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想的清楚明白。

好吧，那就且等等吧，实在不行，过两天他亲自去找这混小子。

但是汪老爹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等来的却是差点让他发疯抓狂的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敲门声，汪老爹开心的不行，想着这混小子总算想通了。

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两眼通红的女孩，她带着她的傻子妹妹，手里举着一张纸条，战战兢兢的递到他跟前。

只看了一眼，汪老爹便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直冲脑门，急怒交加之下，喉咙一甜，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胡浩亮这混小子，竟然顶了那个双胞胎女孩的名额，去做人造血实验了。

这傻孩子，傻孩子啊！

汪老爹颓然倒在阿龙怀里，恨得老泪纵横。

-

胡浩亮早上醒来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两层毯子，小星星在里面的小床上睡的香甜，勤奋的小月亮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默默的翻身起来，揉揉发酸的肩膀，发现身上被汪老爹抽打出来的血痕已经好了大半，吸血鬼的体质就是好啊。

拿着小月亮领来的洗漱用具去公共的洗漱间刷牙洗脸，不得不说，抛开压抑闭塞的空间，收容所的其他硬件设备做的还算马马虎虎。

就当是体验一次集体宿舍呗。

唯一不同的是，一众吸血鬼看见他，登时作鸟兽散，畏缩恐惧的看着他。

弄得他好像狱霸一样。

狱霸就狱霸，他压低眉毛，看着镜子中自己幽暗冰冷的眼眸。

他有准备动手弄死几个不长眼的，让他们不敢再对小月亮和小星星有任何龌龊的想法。

但吸血鬼的第六感是极其敏锐的。

在他们的眼睛里，既然这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孩已经成为这名强悍少年血族的私有物，那就不是他们能够再沾手的。

胡浩亮第一次杀人立威的想法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完结了，让他有几分失落。

他不确定自己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

不过眼下，最难过的恐怕还是接下来的实验，他有详细询问过小月亮人造血实验的情况，每次实验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大多数的吸血鬼都能活下来，但也不一定，如果实验用的人造血不稳定，死亡人数也有可能超过一半。

小月亮这样瘦弱的吸血鬼如果参与实验，死亡的概率会极高，所以她才会那么的怕，她怕自己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实验室。

但胡浩亮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不光因为汪老爹说他的血统级别极高，也因为海底他中了那么多的银弹都能顽强的活过来。

除过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重原因。

小月亮曾开心的说，如果人造血真的能够成功，他们这些普通的吸血鬼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啦。

没准真的可以靠人造血和人类和平共处呢。

真的能够和平共处吗？

胡浩亮不是非常确定，既然肯定自己能够活着回来，他就想去看一看，人造血实验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完早餐，一众荷枪实弹的人类士兵便来到了囚禁区，挨个点名，喊到号码牌的吸血鬼被一个一个的拉出了人群。

即使知道做实验不一定会死，但对于被抽中的吸血鬼来说，他们还是一样的恐惧害怕，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是不会死的那一部分。

胡浩亮站在人群中，听到90的喊号，默默的走了出去。

吸血鬼人群一阵骚动，尤其他们那个区的吸血鬼简直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实验体的号码牌是随机抽出来的，但是实力强悍的吸血鬼可以强迫那些弱小的吸血鬼代替他们去做实验，所以根本不会出现高等吸血鬼去做实验的可能性。

而且因为人造血实验的特殊性，收容所的人类监管者也不会管到底谁拿到了号码牌，他们只需要凑够足够数目的吸血鬼实验体就可以了，甚至吸血鬼越弱越好。

这名少年有多强悍，他们不知道，但只看汪老爹拼着得罪丧鬼都要把他救回来，还屠杀了那么吸血鬼为他弄血包治伤，就知道这名少年有多重要了。

但这名少年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抽到了号码牌？

难道汪老爹不管他了吗？

不过就算不管，他也可以强迫其他吸血鬼替他去啊？

不知道内情的吸血鬼一脸懵逼，知道一些内情的吸血鬼则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小月亮和小星星。

胡浩亮自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走之前给小月亮留了纸条，让她去找汪老爹。

虽然被汪老爹打了出来，但他依然相信汪老爹应该是疼他的，宠他的，甚至是像爱自己孩子那样爱护他的……

爱之深责之切嘛，想到这里，胡浩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过，胡浩亮突然想，汪老爹会不会被他气的发疯呢。

应该不会吧，小小的担忧了一下。

吸血鬼的骚动，让彪悍的人类士兵对这名冷峻的少年略微侧目，但除过比其他吸血鬼更加镇定冷静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名士兵走过来，将手铐和脚镣给他戴上，然后推到准备做实验的吸血鬼人群中。

胡浩亮看看身边的吸血鬼，一水面色惨白，麻木惊恐害怕绝望兼而有之，像他这么淡定的似乎没有几个。

正在想着的时候，一个被拖出人群的吸血鬼突然发出尖锐的嚎叫，发了疯一样的踢打，抓人的士兵一个没注意，竟然被他挣脱开来，吸血鬼爬起来就要跑。

领头的将官，看都没看，直接一枪爆头。

砰的一声闷响。

挣扎想逃的吸血鬼应声而倒，血液顺着额头的弹孔汩汩而出。

整个点名叫号的现场登时安静下来，所有吸血鬼默默看着那名倒地的吸血鬼，半天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拉下去。”将官不耐烦的挥挥手。

两名士兵快步上前，将倒地的吸血鬼好像破麻袋一样的拖了下去。

胡浩亮看着那一溜鲜红刺目的血迹，心脏骤然抽紧，他不由的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辛特勒的名单》一部黑白电影，也一部极伟大的电影。

里面有独臂无用的老人，坚持自己的女建筑师，战战兢兢的男仆，以及唯一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面对屠杀，

每一个人似乎都已麻木，但每一个人似乎也在拼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但最终他们还是倒在了冰冷的枪口之下。

全片的震撼不提，但唯有一处让他恐惧的近乎恶心。

一张桌子上，满是犹太人被拔下来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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