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尼德霍格

流星？

陨石？

还是导弹？

就为杀死莉莉丝？

悬于半空的韩宇已经震撼的失去了感慨的能力，比阳光更刺目的闪爆，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数十秒过后，光芒终于渐渐退却。

韩宇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飞舞的身影正踮着脚尖，轻盈如羽般的站在长矛的另一端。

精致如画的容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却又清丽的近乎妖异，有那么一瞬，韩宇差点以为莉莉丝又杀了上来。

但眼前的这个黑发披肩，妩媚妖娆，腰间配有两把长刀的黑衣少年显然是个男人。

“死了吗？”黑衣少年轻轻蹲下来，同魏天风如出一辙的冷酷发问。

你眼瞎么？

黑衣少年身上冰冷阴森的气息，让韩宇有几分不喜欢，他抬起眼皮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没死啊。”黑衣少年笑笑，如盛花绽放，明媚灿烂。

然后拔刀，插刀，拔矛，削切，好像撸串一样，把他和魏天风从长矛上撸了下来。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韩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便已经被这个黑衣少年扛在了肩膀上，甚至连他腰侧的伤口都没有多余渗出一滴血，精准的堪比国手级的手术刀操作。

魏天风则被黑衣少年好像玩具一样挂在另一把长刀上，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掉下去。

“你是谁？”韩宇不是没有眼界的白痴，眼前这个少年显然是个非常可怕的高手，而且是来救他的。

“ZERO。”黑衣少年可爱的歪歪头：“你也可以叫我零。”

黑发黑眼，虽然皮肤过于苍白，但看得出来是个亚洲人。

“你是日本人？”看了一眼他踩于脚下的日式长刀，韩宇疑惑的问。

“你猜。”零坏笑，随即反手在他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

韩宇却感觉犹如电击一般，作为曾经尝试过针灸治疗的中国人，身上几个熟悉的穴位好像灌入温热的气流般，瞬间麻痒舒适无比。

嗯，所以你是中国人了。

韩宇翻个白眼，没再废话。

零则不疾不徐的不断在他后背上又拍又点，好像推功过血一般。

韩宇感觉手脚的麻痹渐退，默默了半响后，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满目疮痍的战场，忍不住问了一句：“莉莉丝死了吗？”

零差点没被他逗笑了：“你觉得血族始祖是这么容易被杀死的？”

所以她没死？！！

这样都杀不死吗？！！

韩宇简直惊得都要蹦起来了，但仿佛要映照零的话一样，硝烟还未散去的战场上，一轮没有发出任何光芒却好像吞噬着所有能量的黑日缓缓浮现于半空中，片刻以后，阴魂不散的莉莉丝再一次从黑日中振翼飞了出来。

莉莉丝飞出来就不说了，黑色日轮旋转如风轮般不断扩大，瞬间覆盖方圆百米的战场，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吸血鬼，潜行者，舔食者，从黑洞洞的日轮中爬出来。

一百，两百。

一千，两千。

一万，两万。

不需要多久，她就又可以拥有一支吸血鬼大军。

不仅如此，三只形容丑陋，身躯庞大，不知序列第几的恐怖魔神柱也再一次被她从地狱召唤出来。

莉莉丝纵声狂笑，邪气凛然，犹如恶魔降世一般。

而这一切落在韩宇眼中，简直就是一场无止尽的噩梦。

感受到韩宇一瞬间的僵直，零拍拍他的脑袋：“别怕，她有魔神柱，我们有校长呐。”

遥远的天际散发着血红色的暗光，星辰似乎已经坠落，时间也不复存在，寂寥宽阔的大地边缘传来一声雄浑悠长的龙吟。

一只长迂百米，修长与雄壮完美融合的身影从地平线的尽头缓缓的飞了过来，森冷美丽的黑色鳞片覆盖着他的全身，遮天蔽日的龙翼掀起狂潮般的风暴，嶙峋狰狞的龙首昂扬怒吼。

无与伦比的威严，无与伦比的霸道，无与伦比的雄伟。

韩宇看到了一只比冰与火之歌中魔龙还要更为庞大和美丽的巨龙，黑龙尼德霍格就如北欧神话中的神迹一样出现在了战场上。

他沉重低缓的飞过大地，黑色的龙翼上挂满了尸骸，但与神话不同的话，黑龙尼德霍格没有在极远之地坠落下去，也没有消失在寰宇边缘无底的深渊中，他从遥远的意大利归来，愤怒的杀向他的宿敌血族始祖莉莉丝。

“啊啊啊，龙龙龙！！”韩宇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揪住零的衣服，发出癫狂的尖叫。

“嗯嗯嗯，龙龙龙。”零好脾气任他抓着大喊。

“真的是龙啊。”韩宇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们的校长就是一只龙啊。”零无奈的点头。

我们的校长是一只龙，眼神有些呆滞的韩宇脑袋再一次宕机。

尼德霍格学院？猎人学院？巨龙？狼人？亡灵？地狱犬？吸血鬼？

卧槽啊，有这么玩的吗？！！！

哈哈哈，你还敢不敢再狠一点啊！！！

脆弱负伤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激烈的情绪，韩宇脑袋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两眼一黑，非常果断的晕了过去。

-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韩宇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厚实的垫子，天空已经微微发亮，透着冰冷的苍蓝色。

他眨了眨眼睛，动了动手指，身体不再麻木和疼痛，就是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好的。

昏迷前的片段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一条巨龙。

哈哈，我大概是疯了吧，韩宇无声的笑了半天，然后想到一个问题，咦，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猛的翻身坐起来，然后脑袋撞在一颗如山一样的头颅上。

“啊啊啊……”韩宇再一次尖叫，没办法不尖叫，就在他以为自己做梦的时候，这只黑色的巨龙盘卧在地面上，修长有力的尾巴环成一圈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额，怀里，圈着，哭泣？？

韩宇没能继续尖叫下去，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黑龙如水晶球一样的眼泪，一颗一颗的从他硕大的龙眼中滚落下来。

黑龙的身躯微微起伏，他似乎还在低声的抽泣着，强壮的前肢交叉着放在他狰狞的头颅下，不时抬起来抹抹眼泪。

如果不考虑他如山般的庞大身躯，他此时哭的好像一条小狗。

韩宇看看巨龙，再看看无人的四周。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太对，嗯，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韩宇深吸一口气起，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睛。

一条黑色的巨龙圈着他在哭泣。

韩宇再闭眼再睁眼。

还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圈着他在哭泣。

啊啊啊，韩宇一头狠狠的撞在黑龙的头颅上。

黑龙稳如泰山，依旧自顾自的哭着。

韩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呆呆的抬手摸摸近在眼前黑龙的脑袋。

光滑如黑玉般的鳞片入手冰凉，鳞片下的血肉身躯散发着君王般的威压，可是这个威压实在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黑龙如雨一般的眼泪，额，不，如暴风雨一般的眼泪不仅打湿了地面，还积起了一小块的水洼，韩宇心想自己要是醒过来的晚一点，没准真的被这眼泪给淹了。

看着庞然大物哭成狗一样，韩宇突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他轻轻拍拍他的脑袋，嗯，不，拍拍他的腮帮子。

“好了，别哭了。”他轻声的说。

黑龙呼噜了一声，口吐人言，一个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我难受。”

韩宇噎住，久久无语，你难受，我还更难受呢，一条说人话的巨龙。

“别哭了，你是校长。”韩宇觉得自己好像**一样，我为什么要对一条巨龙说这么蠢的话呢？

这是一个魔幻又离奇的问题。

“可是芬里厄死了，好多人死了，我难受。”黑龙抬起巨爪抹了一把眼泪，低沉又威严的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还不能哭几声了么？”

嗯，你说的好有道理，所以你哭吧。

一个神情呆滞的少年，一条眼泪巴擦的巨龙，就这么默默无语了半响。

“莉莉丝呢？”韩宇首先打破沉默。

“跑了。”黑龙回答。

“你没弄死她？”韩宇奇怪。

“昆古尼尔长枪我留在阿尔法学院了，没有永恒之枪我怎么弄死她？”黑龙翻了个白眼。

“魏天风呢，没死吧？”韩宇再问，虽然觉得魏天风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但他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没死，魏大魔王就是一打不死的小强，我死了他都不会死。”黑龙知识面显然非常丰富。

韩宇再次无语，环视一周，他们在巨石城墙一个空旷的高台之上：“其他人呢？为什么只有你守着我？”

“给你治伤啊，莉莉丝的毒液你以为谁都能解啊，我给你喝了我的血。”黑龙抬起前肢，举起龙爪，献宝一样的凑到韩宇眼前：“看看，看看，割了好大一个口子。”

看着龙爪上那一线不到十厘米的划痕，韩宇不知道是该先反胃一下，还是该吐槽这点伤对比他庞大如山的身躯算大口子么？

“谢谢。”面对黑龙求表扬的炽烈目光，韩宇决定还是诚恳的道一声谢，毕竟是龙血，应该很珍贵吧，他不太确定。

“客气了。”黑龙得意洋洋的挥挥爪子。

一人一龙对话的间隙，晨曦拨开浓雾轻轻洒向人间，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灿烂温暖的金光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韩宇默默的站了起来，黑色巨龙甩着强壮的好像蟒蛇一样尾巴同样站了起来。

巍峨的巨石城墙之上视野极好。

风雨停歇，乌云散去，旭日初升，不远处被残肢和尸体覆盖着的战场依旧血水横流，污浊不堪，随着阳光的照射，吸血鬼的尸体，潜行者的尸体，舔食者的尸体如泡沫般开始消融，变成漫天飞舞的白灰。

片刻之后。

白色灰雾缓缓散去，留下狼人和猎人们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黑色的巨龙再一次变得哀伤。

他君王般的头颅低垂而下，如蛇般的脖颈微微抽动，好像黄色汽灯一样的金色竖瞳布满了朦胧的泪光。

这次韩宇没有吐槽，冰冷的晨风中，他默默的看着远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亮哥死了，我也难受。”

仿佛感受到他同样深不见底的悲伤，黑色巨龙歪过脑袋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韩宇被蹭的趔趄了一下，想笑没能笑出来，脸上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上来。”黑龙沉思片刻，他支棱起前肢，巨大的龙翼倾斜至韩宇的脚下。

韩宇愣住，干什么？

“上来，上来。”黑龙催促。

虽然韩宇有些恐高，可是看看黑色巨龙那宽阔的好像篮球场一样的脊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抓住巨龙微张的鳞片，韩宇爬上了龙背，闪耀着森冷寒光的鳞甲一层层的铺叠开来，好像波浪一样将韩宇送上了龙首的位置。

韩宇抓住黑龙脖颈突出的骨刺，心里想着我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多姿多彩，精彩纷呈，最后的最后，没想到还能骑一把龙。

正想着的时候，黑龙龙翼轻轻舒展振动，哗啦一声，越过城墙，飞上天空。

云层在他的脚下翻滚，巨大的双翼鼓动风潮和气流，修长蜿蜒的龙躯宛如神明一般矫娆于天。

此时的黑龙是拥有“绝望”之称的尼德霍格，他挥动着龙翼，悲伤的掠过战场，向着堆积如山的尸体俯冲而去，临近的时刻，火红色的龙炎从他长满獠牙的嘴中喷涌而出。

漫天的火焰连绵成无比无际的火海炼狱，无数的尸体被暴烈灼热的龙炎瞬间点燃，赤红色的烈火贯穿天地，滚滚的浓烟吞没云层。

雄浑优雅的黑龙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上盘旋飞舞，发出不绝于耳的巨大哀鸣。

通天火葬，这是黑龙尼德霍格为战友最后的送别。

-

终年不散的迷雾环绕深红色的暗黑堡垒。

一阵刺耳的划擦声打破了古堡的宁静，浓雾震荡慢慢散去，血眼乌鸦盘绕着飞上天空，身材纤细柔弱，容貌精致俏丽的莉莉丝出现在黑暗的尽头，她的小手中拖着一柄残破的血色巨镰。

无数苍白优雅的吸血鬼奔涌而出，如最忠实的仆从，一排排海浪般跪伏于她的脚下。

踏入地板光滑如镜的宽阔大厅，莉莉丝扔下巨镰，她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冷漠，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理会匍匐于地，狂热注视着她的血族贵裔。

大厅正前方的高台上，没有华丽奢靡的君王宝座，只有一具雕刻有无数繁复花纹和符咒的黑铁血棺，里面注满了猩红的少年鲜血，那是她即将安眠养伤的永生之地。

一步步的拾阶而上，莉莉丝站在黑铁血棺材的旁侧。

“尼古拉斯，人造血的研究进度如何了？”莉莉丝淡淡的问。

台阶之下，一位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犹如魔神的血族亲王恭敬的站立着，他微微颔首：“回禀陛下，一切顺利，已经达到四比一的混合食用度了。”

莉莉丝几不可察的轻轻冷笑：“调动了整个欧洲的吸血鬼来演这场戏，转移整个人类和猎人的视线，如果这次研究还不成功，你就提头来见吧。”

尼古拉斯恭谨的低头：“谨遵陛下旨意。”

莉莉丝褪去残破的华丽衣裙，跨入黑铁血棺，慢慢躺下，鲜血渐渐淹没了她雪白的身躯。

“那个孩子，帮我留意下一下。”莉莉丝最后抬头补了一句，然后沉入鲜血之中。

“是的，陛下。”尼古拉斯依旧恭谨的低着头，即使莉莉丝已经看不见，但也不影响他谦卑的态度。

钢铁齿轮缓缓转动，沉重的棺盖咔嚓一声合拢闭紧，盛满鲜血的黑色棺椁装载他的君王慢慢沉入地下。

尼古拉斯转身踱步，走至大厅的中央，捡起那柄残破的血色巨镰，若有所思。

美国，英国，日本，台，一共六所人造血的研究所，为什么偏偏是人类主持的研究所进度最快呢？

所以人类终究要亡于人类之手么？

尼古拉斯微笑，

有趣的人类，暗黑的人类，疯狂又愚蠢的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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