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 圣器

一众凶神恶煞围观的吸血鬼打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还有一个跪在一边同样容貌，表情呆呆的女孩。

他们来晚了一步。

阴毒狠辣的丧鬼正骂骂咧咧的拿着一把银色长刀准备斩向剩下的那名女孩儿。

胡浩亮拔出雪亮的橘夫人，面无表情对着丧鬼的脖子一刀斩下。

锋利的刀风夹杂着凛冽的杀气。

丧鬼猛然转身，同样一刀凶狠的迎面而上。

没有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仅仅一个照面，丧鬼的手臂连着银色长刀应声而落。

丧鬼呆愣片刻，惨嚎出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斩断，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胡浩亮收刀回鞘，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越过丧鬼，他走向血泊中的女孩。

小月亮的心口上方插着一支炼银打造的短柄钢箭，这支现代工艺制成的箭簇线条流畅，银光闪闪，来自某个复合弓，不同于周围其他被丧鬼直接斩杀的吸血鬼，小月亮没能直接死去，炼银短箭好像硫酸一样不断腐蚀着她的血肉，黑红色的血液不断涌出，丧鬼想要让她死前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和折磨。

胡浩亮拳头攥紧，指甲死死的陷入掌心，他说过他要保护她的，可是他没做到。

小月亮嘴角溢血，喉咙中发出荷荷的响声，她努力的伸出手，指着呆傻的小星星，但漂亮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胡浩亮，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胡浩亮微微俯身，轻轻的抱起小月亮，小月亮冰冷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微弱颤抖的声音传来：“她，她是圣器，保护你……”

圣器？保护我？？

脑海中满是愤怒和痛苦的胡浩亮略微茫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想再问一句的时候，小月亮的手臂垂下，停止了呼吸。

胡浩亮沉默片刻，将死去的小月亮慢慢放下，摸了摸一边依旧呆呆傻傻的小星星，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保护她的姐姐已经死了，可是她不知道哭，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胡浩亮颓然的放下手。

然后一直呆呆傻傻的小星星突然动了，她好像某种机械的生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神依旧空洞，但却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小星星不仅在咬，还在吸他的血。

胡浩亮呆住，这孩子难道是饿傻了？

干脆利落的斩杀掉四五个想要反抗的吸血鬼后，蛇男和阿龙冷冰冰的杀意压制住了那些丧鬼带来的吸血鬼，丧鬼则倒在地上一边痛苦的翻滚，一边凄惨的嚎叫。

橘夫人的灵力对于吸血鬼来说，似乎有着和炼银一样的杀伤效果。

虚弱的汪老爹带着穆慕也一起赶了过来，然后就看见小星星咬住了胡浩亮的胳膊，他眉头微皱，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吸血鬼是不能吸食吸血鬼的血液的，因为有毒，少量没关系，但是吸食太多，会变成舔食者一样的怪物。

同类不能相食，这是血族的铁律。

胡浩亮伸出手，捏住小星星的下巴，柔声道：“乖，小星星乖，松口，这个血不能吃。”

小星星不懂，只知道吸血，胡浩亮连着说了好几遍，小星星不知道是吸够了，还是听懂了，终于慢慢松开了牙齿。

“怎么回事？！”汪老爹面色不虞，看着小星星，稍微有点儿生气，这个傻子竟然敢吸亮儿的血！

胡浩亮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从小月亮的心口拔下那支银箭，他准备让丧鬼也尝尝被银箭腐蚀的痛苦。

可是当他攥着银箭，转身走到丧鬼的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惊呆。

丧鬼惊呆的似乎都忘记了断臂的痛苦，他神经质的看着胡浩亮，眼瞳剧烈的收缩，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怕银？你竟然不怕银！”

最后一句，他像疯子一样尖叫出声。

胡浩亮皱眉不解，看了看手中的炼银箭簇，一时没反应上来，有什么问题吗？

汪老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几乎在一瞬间，便厉声怒喝：“阿龙，蛇男，穆慕清场！！”

随着汪老爹的一声暴喝，阿龙，蛇男，穆慕同时行动。

阿龙一跃而起，弧形的刀光斩向整个现场唯一的摄像头，摄像头有点偏，并不见得能录下什么东西，可是阿龙依旧紧张的手心中满是冷汗。

蛇男和穆慕如同猛虎扑入羊群，刀影不断的交错，吸血鬼的惨叫不绝于耳，一如胡浩亮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场景，这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屠杀。

呆愣的吸血鬼终于反应过来，丧鬼带来的吸血鬼没有弱手，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立刻展开了反击。

汪老爹看着蛇男和穆慕从开始的疯狂屠戮，到渐渐有些吃力，最后微微叹了口气：“不用收手了，这里的吸血鬼一个都不能留。”

蛇男和穆慕对视一眼，他们明白汪老爹的意思，两个人各自掏出一颗解除异能压制的药剂放入嘴中，然后咽下，这种药剂只此一枚，本来是想等到杀出收容所时才用的。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得不提前使用了。

上位血族的暗黑领域骤然爆发，蛇男刺破指尖，划过眉心，鲜红色的符文爬上了脸颊，一条条黑色剧毒的铁鳞蛇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不断涌出，如铁桶一般围住想要突杀出去的吸血鬼。

穆慕依旧在持刀飞斩，但比黑鳞蛇更快一步是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墨绿色藤蔓，密密麻麻的藤蔓全身倒刺，如同活物一般飞快游走，将惊慌失措的吸血鬼一个接一个缠住绞杀，尖锐的藤条钻入吸血鬼的皮肤，鲜血几乎在一瞬间便被粗壮的吸血藤**干净，留下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好像风铃一样悬挂在半空。

一时间，红绿交杂的吸血藤与黑色的铁鳞蛇缠绕在一起，色彩斑斓，腥风弥漫，混合着吸血鬼绝望的惨嚎和尖叫，整个场面恐怖的犹如地狱魔窟一般。

胡浩亮汗毛直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论是黑鳞蛇，还是吸血藤，都不是正常人喜欢的东西，第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毛骨悚然，恶心到想吐。

汪老爹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后背：“别怕，没事。”

胡浩亮不懂，为什么要清场。

阿龙站在汪老爹的旁边，扶着他的胳膊，看着胡浩亮手中的炼银短箭，脸上的表情也莫名的恐惧和复杂。

杀戮还在继续，蛇男和穆慕在汪老爹的示意下回到他的身边，吸血藤和铁鳞蛇可以自行解决剩下的吸血鬼。

“亮儿，把箭给我。”汪老爹微微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吸血鬼不怕银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胡浩亮将银箭递过去，汪老爹刚刚接触到炼银短箭，整个手掌的皮肤便开始变黑，发出呲呲腐蚀的声音。

汪老爹皱眉，将银箭递给阿龙，阿龙拿了一下，手掌也被腐蚀，接着递给蛇男，手掌同样被腐蚀，最后穆慕拿着银箭，手掌被一样被腐蚀的发黑。

“你看着。”穆慕抓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力反抗的丧鬼，将银箭狠狠插入丧鬼的眼睛。

鲜血飞溅，丧鬼剧烈的颤抖，更加尖锐凄厉的惨嚎划破长空，丧鬼也是一个硬茬，可是整个胳膊被斩断的时候，他也没惨叫成这个样子。

汪老爹接过阿龙递给他的一把炼银短刀，看着胡浩亮：“把手给我。”

胡浩亮默默的伸出手，递到汪老爹手中。

“忍着点。”汪老爹将刀尖按在胡浩亮白皙的掌心上，他要确认胡浩亮是不是真的不怕银。

“嗯。”胡浩亮点头。

短刀一瞬间贯穿整个掌心，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刀刃缓缓流下来，但胡浩亮的掌心和伤口没有任何被炼银腐蚀的迹象。

不是汪老爹心狠，不这样他真的不能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因为实在是太疯狂了！！

吸血鬼的历史，从来没有一个吸血鬼不怕炼银的！吸血鬼始祖也不行！

他看着胡浩亮，胡浩亮也呆呆的看着他。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汪老爹看着刀刃和伤口，感觉自己都有点儿快要崩溃了。

“应该是吧。”胡浩亮自己拔出短刀，痛的哆嗦了一下，这样的伤口对于高等吸血鬼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一眨眼的功夫，伤口就收敛恢复过来。

汪老爹和阿龙几个把刚才灼伤的手掌亮给胡浩亮看，依旧腐烂发黑，明明伤的比他轻，但却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胡浩亮看着四个人手掌，用手挨个摸了摸，还是有点懵圈：“吸血鬼真的这么怕银吗？”

汪老爹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你以为，我就没见过不怕银的吸血鬼，始祖级别的吸血鬼也一样怕银。”

“所以怎么了，不怕银有什么？”胡浩亮同学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嗯，没什么，就是所有吸血鬼都会想要逮住你，吸食你的源血，这样他们也就可以不用怕银了，如果吸食源血不管用，还可以把你抓起来，切片研究一下你到底为什么不怕银。”汪老爹淡淡的说着，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转头看向阿龙，神情冷厉肃穆：“联系外面的阿宣，让他准备接应，还有为了以防万一，收容所的所有信息你都要想办法销毁干净，这件事你亲自先去办，如果亮儿这件事情传出去，你自己就提头谢罪吧。”刘明德为了人造血的保密性，收容所的电脑和网络都是独立线路，所以现在销毁刚才的视频信息，应该还来得及。

阿龙听老爹冷冰冰的说完，感觉头皮都有点儿发麻，时间紧急，他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蛇男，穆慕，准备破阵突围。”汪老爹没有看发呆的胡浩亮，只是自顾自的下令安排。

蛇男冷静的点点头，穆慕的眼圈突然红了，他看了一眼汪老爹，颤抖着喊了一句：“老爹。”

汪老爹挥挥手：“去吧，以后要乖，知道吗？”

穆慕咬着嘴唇，拼命的点了点头。

“等等。”胡浩亮终于回过神来，看汪老爹的安排，知道整个事情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焦急道：“刘明德呢，不杀了吗？”

汪老爹淡漠的看着他：“来不及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要保护你出去。”

胡浩亮不干了，坚持道：“来的及，我去杀他！”

“你杀不了他，太危险了。”汪老爹不同意。

胡浩亮一把抓住汪老爹的肩膀，他压低声音：“老爹，你拦不住我的。”

汪老爹看着胡浩亮气势森然，幽深如寒潭一般的眼睛，突然全身无力，他很想掐着他的脖子怒吼，你都自身难保了，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可是他知道这孩子有多执拗，抬起的手掌最终还是颤抖着落在他还略显有几分单薄的肩膀上。

“你这个小混蛋！”汪老爹的眼底含着泪，狠狠的捏住他的肩膀：“亮儿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不怕炼银，知道了吗？”

胡浩亮点头：“记住了，我知道。”

汪老爹说完，扔开拐杖，盘膝而坐，虚空中能量微微震动，华光一闪而过，谪仙一般的胡三太爷出现在了汪老爹的身边。

“时间到了吗？”胡三太爷拂去汪老爹脸颊上散乱的白色发丝。

汪老爹笑笑：“我走啦，亮儿以后就拜托你啦。”

撤退的线路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穆慕已经准备走了，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扑了回来。

胡浩亮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神划过汪老爹，穆慕，蛇男，胡三太爷，最后落在小星星的身上。

心中满是苍茫，这一刻，呆傻的小星星是必须舍弃的。

汪老爹看了一眼，拍拍穆慕：“去，把小星星带上。”

穆慕懵逼了，什么，带个累赘干什么？

胡浩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并没有需要这样抉择或者舍弃的时刻。

汪老爹却突然想通了，吸血鬼的人生漫漫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快意恩仇，随心所欲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

只要无愧于心。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胡浩亮却抢先了一步，他拉着小星星，将她推到穆慕的身边，近乎强横的命令道：“小星星我交给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她！”

穆慕呆住，烦躁的想要发疯，卧槽啊，你特么神经病又犯了吗？可是汪老爹的那顿鞭子让他记住了，一定要听胡浩亮的话，而且时间已经紧迫到容不得他在这里哔哔。

他愤怒的狂吼一声，一把抓起小星星，和蛇男一起飞奔而去。

胡三太爷看着汪老爹，又看看胡浩亮，摇头浅浅的微笑，这两个人呐，他衣袖挥舞，起身遁入虚空。

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铁骨铮铮，但又不失柔情，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胡浩亮大约就是那只小老虎崽崽吧，虽然现在多少还有点儿傻乎乎的，汪老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抢先说那一句。

不论小星星最后的结果如何，那是他的责任，他就要担在自己的肩膀上。

汪老爹像胡三太爷一样，笑着摇头，这孩子就是这样的贴心，自己的事情就不愿意别人多替他操心哪怕一点点。

冰冷黑暗的牢笼，他的人生止步于此，却没有任何遗憾。

汪老爹靠在墙壁上，身体内最后一丝源血骤然爆发，他的双眼流出鲜血，枯槁惨白的面容犹如厉鬼一般。

暗黑色的雾霭腾空而起，向着远方如流水一般渗透而去，倒在血泊中还在挣扎的吸血鬼突然犬齿突出，双眼血红，仰头发出刺耳的嚎叫，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最低等级的吸血鬼感受到王血最深沉的召唤。

那是他们的王，在召唤他们去战斗。

“去吧。”汪老爹抬起枯瘦的手，犹如帝王一般，指向黑暗之中。

受伤残废的吸血鬼，饿鬼一般的吸血鬼，乃至无数普通的吸血鬼，也许前一刻他们还在吃饭，睡觉，甚至游戏温存，但这一刻，他们失去了全部的神智，只剩下最低级的战斗本能，随着汪老爹的一声令下，整个收容好像油锅一样的沸腾了。

凄厉的警报突然拉响，第一批被杀死的是还在做实验的研究员，他们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突然发疯的吸血鬼一口咬住了喉咙，一瞬间，血肉飞溅，白色的实验室变成了血色地狱。

这一切，胡浩亮都看不到，他慢慢的跪下来，握住汪老爹垂下来的双手。

“不要留手，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汪老爹说完，闭上眼睛，溘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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