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方云起

长安，城北，悦来客栈。

作为大唐帝国三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长安城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也是人流如海，商贸贸易往来不绝。这要得益于其毗邻落北境内最大的雪原——冰封雪原每至冬季都能给猎户们大量提供的特产——雪熊皮。这是一种毛色光滑柔软，御寒能力极强的雪白色熊皮，故而用这种熊皮制成的貂裘以其兼具外观与实用的性能获得了上层贵族的青睐。更有甚者，因为作为妖兽的雪熊获猎难度很大，雪熊貂曾一度成为贵族身份与地位的象征，特别是在这样的凛冽冬季，能披着雪熊貂出席宴会是极为引人瞩目的一件得意事。也因此，每年的冬季都会有大量的猎户冒着生命危险走进冰封雪原，因为只要狩猎到了一头雪熊，那么下辈子的生活就不用发愁了。

此时正值黄昏，天边的一缕残阳尚未消失，沉沉的夜色已在不知不觉间降临了。长安城里各家各户都点上了油灯，煌煌的灯焰透过纸糊的窗户闪着明亮的光芒；不远处，已是炊烟袅袅。

“所谓的‘万家灯火’大概就是指这傍晚时的长安吧。”掌柜坐在悦来客栈前台的凳子上打着算盘，呼出的热气一遇冷，瞬间便化为白烟消散了。“这天可真冷呵。”掌柜漫不经心地说道，抬头望了一眼客栈内热闹非凡的景象，叹了口气，似喃喃自语道：“这些猎户，白天外出打猎忙活了一天，也没见能猎到一头雪熊；到晚上就跑到我这大吃大喝起来，真是……”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容易，妖兽雪熊相当于人类练气后期的强者了，又岂是好惹的？不把命搭进去都算好的了！还想猎取人家的熊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冰封雪原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也只有这些连武者都不是的猎户仗着人多胆大敢进去罢了。”掌柜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记录着账本，全不顾客栈里又因某件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的猎户们。“反正有店小二呢，让他们闹腾闹腾吧。”

正说着，“吱呀——”的一声门响，吸引了掌柜的注意。只见店门被推开后，进来的是一位穿着件破旧的黑色大衣，戴着顶帽檐压得很低的旧毡帽、身形瘦小的老者。他望着客栈里乱哄哄的景象，不禁皱了一下眉，却又一言不发地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叫来店小二淡淡地说道：“来二两酒，一盘酱牛肉。”

“好嘞——”趁店小二忙着张罗的当儿，老者迅速扫了一眼客栈内的布置。虽说是位于冰封雪原与长安城郊区交界处的普通客栈，招待的也都是这些五大六粗的猎户们，但店内的布置却不失整洁雅观，透着古朴的味道。老者挑了下眉，望着前台正默默记账的掌柜，眼里透着些许捉摸不透的意味。当然，这不是他今天来此客栈的目的。

悦来客栈作为冰封雪原与帝国边陲的交接处，一直以来都是各猎户和冒险者们歇脚的地方。他们在吃饱喝足后，自然不介意分享些在冰封雪原上发生的种种奇闻异事，尽管带有不少吹牛夸张的色彩，但在这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中，确有不少人捕风捉影般就真的找到了某某稀世珍宝或名贵的药材，从而瞬间暴富——这也是猎户们所津津乐道的谈资之一。

那么，老者也是为了从他们的口中捕获些什么稀世珍宝即将出世这类的消息么？没有人知道。只见他默默喝着酒，吃着牛肉，听着猎户们热烈的交谈。他仿佛与客栈融为了一体，似乎任何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嘿！你听说了吗？冰封雪原深处似乎发生了一次妖兽暴动，一些妖兽都跑到这边缘地带来了。前天一个猎户小队遇到了几只雪地暴狼，结果一个人也没能活着回来！”一个背着把斧头的猎户对身旁的魁梧大汉说道。

在嘈杂的声音里，这个猎户的这条消息引起了老者的注意。他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咀嚼着盘里的牛肉，只有那双耳朵还在静静地竖着。

“可不是么，估计又有什么宝贝出世喽！不过这次的动静闹得特别大，就今天我还看见咱们落北境四大门派之一的霜剑派有一队人马往冰封雪原深处去了。”那个身材魁梧的憨直汉子摸了摸后脑勺，随声附和道。

“我听说，帝国的秘密组织也有所行动了。”正当两人随**谈之际，一个矮个子的猎户挤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恐怕当今圣上也准备插上一脚了。”两人大吃一惊，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你丫的是咋知道的？该不会偷听什么消息了吧？小心……”说着悄悄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矮个子猎户也自知多言，忙扯了几件家庭琐事把话题转移了过去，不敢再次提此。身为普通猎户的他，也深谙每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一问摇头三不知也就罢了，若敢随意当做谈资，恐惹杀身之祸。

然而哪怕猎户们交谈的声音再低，哪怕客栈嘈杂的环境做了再好的掩盖，他们的谈话内容仍逃不过修炼者的耳朵；恰好，掌柜和那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老者正是这样的武者。那他们此时有什么反应呢？只见掌柜放下了手头的账本，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摇曳的灯焰；而老者手握着酒壶，轻轻说了句“好冷——”目光望向栏杆外渐渐纷扬起来的雪花，犹如孤独的行者瞭望无垠的冰封雪原。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三大家族之一的杨家，也正在为此次冰封雪原深处发生的暴动而议论纷纷。

“家主，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我觉得都有必要派人一探究竟。十二年前出世的那株三百年的还魂草被陈家侥幸得到了，虽然他们派出去的人手损失惨重，但也获得了极大的利益啊！不仅一片叶子就让陈家家主陈竟的功力大增，还……“ “ “好了好了，”杨凡，这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一手把杨家从一个三流家族发展为长安三大家族之一的杨家家主，挥了挥手把正打算滔滔不绝讲下去的二长老的话打断，“为了这次暴动可能会出现的什么珍宝，已有不少门派，家族，甚至是当朝圣上都在一旁觊觎，我们杨家难道就能分到一杯羹么？”杨凡眼带讥讽地望了二长老一眼，继续说道：“何况就算真得到了什么宝贝，各路人马为了抢夺也会群起而攻之，到了那时候自保都难，谈何利益？”说道这里，杨凡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正是我们杨家集中年轻一代外出历练考核的时间，碰上了这件事，今年的历练考核还正常举行吗？”说罢望向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大长老。

“家主说得对，”大长老放下手中的杯盏，接过话头：“这次冰封雪原深处的暴动，若我们杨家也掺和一脚，很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上次陈家之所以能获利，是因为他们是第一个发现还魂草的，又能以极快的速度把还魂草转移隐藏起来，然而哪怕是如此迅速的反应，也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亏陈竟死皮赖脸拒不承认才保了下来，更不用说为了消灭保护还魂草的有着金丹期巅峰实力的剧毒雪蟒而损失的陈家近四成练魄期强者了。”大长老顿了顿，抿了口茶接着说，“不过……”

“不过什么？”二长老一愣，随后焦急地问。

“不过何不利用这闹得满城风雨的暴动事件来提高家族子弟们参加今年历练考核的积极性呢？只要我们派多几个练魄期的强者，再留意不让参加考核者进入冰封雪原的深处就行。”大长老缓缓地说道。

“再者，我们可以取消往年的上交制度，谁有本事在冰封雪原获得什么奇珍异宝，就属于谁！至于这次暴动么……呵呵，看他们的造化了。”一番话说得杨凡眼前一亮，但还是有点犹豫；恰在这时，在一旁侍立的杨家三位金丹期强者之一，颇受年轻一代弟子尊敬而亲切地称他为“磊叔”的杨磊——一位身材高大背着把巨剑的中年汉子大踏步前来，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朗声说道：

“家主若担心他们的安危，请允许在下前往陪同！在下定当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好！”杨凡一拍桌子，有金丹期强者坐镇，此行应无大碍。随着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杨凡连忙扶起杨磊，放声大笑对大长老道：“传我杨家家令！众家族子弟凡修为符合者，即日起修整行装，四日后前往冰封雪原进行历练考核！哈哈！这帮兔崽子们平日里就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现在趁着冰封雪原的暴动该让他们见一见血了！”

夜色中的长安城宁静而祥和，悦来客栈里刚吃饱喝足的猎户们抵不过沉沉的睡意，一个个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对这些普通人来说，冰封雪原深处发生的妖兽暴动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长安城的三大家族，甚至是落北境内的四大门派——不知又走漏了什么风声，各路人马却都纷纷往冰封雪原方向赶去：是也来对弟子进行历练？还是真出了什么可以震动整个落北境的珍宝？或许只有严寒的冰封雪原能揭开谜底了……

一时间，四方云起。

（ps：主角出场总是要做足铺垫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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