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鸢

06.

“这就是您和先生当年的故事么。”森站在一边，她还是习惯了站着服侍两位，和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实在是让她有些诚惶诚恐。

同一个故事，不同的讲述者，鸢的母亲肯定没想到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天雪市，她的女儿正在大肆把她当成是宝贝的珍贵记忆讲给别人听，只是因为喝醉了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理由。

“是啊，一点都不‘奢华富贵’吧，透露着一股女大学生的蛮横味道，”鸢的母亲笑，“当年没什么钱又好面子，我和他都是，结果在吃饭的时候就出丑了。”

“哎？刚才不还是很温情的场景吗？当年对夫人您有意思的男生也得到了幸福，先生也是没有和别人发生冲突，放下了所谓‘男人奇怪的尊严’，皆大欢喜呀这是。”森奇怪。

“是，刚才还挺好，但立马就不好了，我就不详细说了，这可是某人的黑历史，”鸢的母亲微笑，“他当时明明穷得叮当响，所有钱都用来运转公司，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太容易拿得出钱来。结果非要换上他那身从这里带过去的正装，全套定制，还有那块表，十五年前在天雪市，那块表能换八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装模作样的咳嗽，森扭头，是先生，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您也有年轻气盛虚荣心爆棚的时候吗，森在心里偷笑，如今鸢的父亲已经练出了该有的境界，有时候阳光好，顺手就从公司的餐厅后厨拿一小袋玉米粒到芝加哥市中心的公园喂鸽子，穿着也很休闲，卷着个煎饼慢慢就着和风丽日吃，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是怎样的人物。

可是当年他是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还换上唯一一套体面衣服的人，因为是去参加老婆的同学聚会。

好真实，果然人的成熟不是一蹴而就，人人都曾年轻，这样才足够真实嘛。

“他以为没人会认得衣服和表的牌子，他只是穿个派头去，毕竟全套定制的正装就算不知道价格也看得出精致和完美，不想我的那些同学有出息的，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在全班同学面前问他在哪里发展，能不能给张名片什么的。”

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真是尬到爆炸，他们的公司还是不入流刚刚开始发展的那种，而对面的同学则是风华正茂继承家里的企业，刚工作就可以从经理开始做起，过几年必然是名正言顺成为首席执行官之类的角色。

“所以人家以为他是打肿脸充胖子，从哪里搞的仿品，要么就是租来的，把他好好嘲笑了一顿。”鸢的母亲笑得很开心。

“不过他还算有原则，就算被人瞧不起也没把家里的名声说出去，有骨气，我就喜欢他这一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很好。”

前半句就可以了，老婆大人，后半句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人的。鸢的父亲在心里抗议。

“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呢？他们高看你也好瞧不上你也好，又不会影响到你半分，你变得越来越强，总会离这些人越来越远的，虽说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但我不屑，”鸢的母亲喝了口奶茶，“她爸爸追我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他家里怎样怎样，我也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家在国外的男生，有时候还吊着他，让他光看着吃不着，干着急！”

您当然是厉害了，先生都得乖乖听您的，这个家唯一您拿着没办法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大小姐，鸢。

……

“我和你们说，爸爸妈妈后来公司做大了，又是妈妈的同学聚会，又和那帮子同学碰到了。”鸢翘起腿，她的腿有如白玉般无暇，微微紧绷线条优美。因为冷所以夕从柜子里给每个女生发了一双袜子，而鸢挑的是白色，所以看起来像是雪糕，让人有想啃一口的欲望。

“那不是可以扮猪吃老虎了，打脸剧情，我最喜欢了。”夕正在穿袜子，不过她喝得有点多，卷起来的袜口老是对不上脚尖，踉踉跄跄的，感觉动作再大一点她就能抱着自己脚丫子直接下口了。

真是香艳的场景，一群女孩子穿着泳衣露着大腿，一边穿袜子一边喝酒，每个人都是春青靓丽，即使不化妆也超级无敌好看的那种，足够让任何一个对异性心怀憧憬的男生发疯。

超级无敌，这是最俗的，但也是最直接的形容词，大家小时候都喜欢这个词，所以用这种朴素的表达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场景是没问题的。

“游应该后悔，他真该好好后悔，这么多女生在这里，我看看，我，你，柚，岚，昕，春……这是整个六中和一中大半的美少女吧？他居然不在现场，他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天堂！”鸢嚷嚷，酒劲上泛，她有点说话不着逻辑了。

“他要是在我们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状态吧，到处瘫倒还衣不蔽体，鸢你敢在他面前这么放纵吗？”夕还是找不着脚尖，索性不穿了，稍微冷一点就冷一点，反正暖气也开着，感冒应该是不会的，“而且他又不是没经历过，他在女孩子面前的定力，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镇静，有的时候我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没有魅力，他居然连脸红都不会？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好歹脸红一下呼吸急促一下，我也是想被夸耀的女孩子嘛。”

春揉着眼睛，她还醒着，但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们闹腾，所以只是静静地听。

“春，你说，你说说看，游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只觉得你们话题跳的太快，刚才不还是鸢爸爸妈妈的往事吗，突然就扯到游，你们是没他活不下去吗？”春翻了个身子，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再说，游今晚是被雨学姐拽去帮忙吧，我不认为他现在会很悲惨，可能他现在比在这里还快活。”

鸢跳起来，“不可能！怎么了，那个老女人还能怎么着，她喜欢老牛吃嫩草吗？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喂喂喂，你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夕想提醒，但她现在总跟着雨学姐后面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技能，不好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只好作罢。

“你还是继续说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吧，关于游的话题走到最后只会是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们因为游互相打起来。”还是春看得明白，打了个哈欠，她继续闭目养神。

而此时此刻的游，正如春所预言的那样，面对的是远比夕家里壮观的满园春色。

大约三十多个女孩围着他，不，不是他，其实是围着雨学姐，她们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极尽脂粉，殷切的眼神望着他，不，是雨学姐。

“学姐，这是什么啊，我不是来帮忙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子？”游站在那里，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

“就是帮忙啊，而且多点自信，她们不是在看我，她们就是在看你，”雨拍着游的肩膀，“年前的最后一次特训，她们要毫无动摇向一个男生表达爱意。”

？？？

“为什么是爱意？”游头都大了。

“作为假想敌的训练啊，偶像说到底是门生意，你要爱所有人，不管你的粉丝是变态大叔还是油腻肥猪，你都要在签售会上热情地拥抱他们，这才是偶像的胸襟。”

“你说了假想敌吧？是敌人对吧？这些女孩虽然说着肉麻的话但其实心里都想把我生吞活剥了对吧？还有变态大叔和油腻肥猪是怎么回事，学姐你是会说出这种词语的人吗？”

“那些就先别管了，总之我能找到最靠谱的男生就是你了，年龄合适身高合适外貌合适教养学识素质也合适。你可是正面教材啊，因为她们之前已经遇见过恶心的粉丝了，所以你这样的小帅哥她们是不会反感的啦。我可是把这次特训当成年前的福利回，难度和她们说是最低的，所以学弟，好好享受吧。”

游欲哭无泪，“你们做偶像到底一天到晚都在训练些什么东西啊……”

“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夕或者鸢，当然她们的麻烦程度加起来也不如夕和鸢。她们都是些普通的女生，只是有着当明星做偶像的梦想，我不客气地说，她们当中只有两个甚至一个能略有成就，大部分最后也就是靠着稍微好看的脸蛋和才艺做个网红或者嫁个好人家之类的。”雨压低声音，“但我仍想给她们这个机会，因为Yuna姐当年也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靠，这样搞怪的场景说这种话，让我怎么拒绝啊。游酝酿好的推说之辞都泡汤了，因为雨学姐现在实在是太闪耀了，浑身散发着圣母般的光，他要是拒绝了简直就是无情碾碎别人梦想的恶魔！

“那，那好吧，但我还有个请求。”

“明白，我会和女生们保密的。”雨邪魅一笑，拍拍手，“每人限时五分钟，能让这位小男生脸红就合格，谁先来？”

嗯？真的是福利回简单难度？这不是地狱难度吗？如果夕在场一定会这么说。

“请，请多多关照。”一只小小的女孩走过来，向着雨和游微微鞠躬。

游点点头，看着女孩，是个漂亮的女孩，但这是化妆后的效果，而且就算化了妆也不似夕那样靠眼神就能秒杀男生，雨学姐说得对，她们都是普通的女生。

这么说起来，自己的身边好像莫名其妙都是些特别优质的女生，真是奇怪。

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女孩望了望游，她居然脸先红了。

“那，那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游赶紧说道。

女孩饶了绕头发，不好意思地点头。

“我叫栗栗，今年高一，喜欢唱歌，希望以后能唱给更多人听！”

“我叫游，高二，算是你的学长，你可以喊我学长，也可以喊我游，都可以。”

“学长好！”

“我们有五分钟，聊聊天吧，不用管那个脸红的任务，我会让雨学姐给你们打合格的。”

“学长真好！”

“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除了喜欢唱歌之外，想要成为偶像的原因，介意和我说说吗？”

“嗯，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女孩，她是那么的闪亮，那么的瞩目，就像是公主一样，我很羡慕，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这样啊，能说说吗，当时的场景，这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邂逅吧？”

栗栗笑了，“当然啦，要是能再见到那个女生就好了，她现在应该也高二了才对，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呢，她自己说的，她说她叫……鸢。”

哎？听到熟悉的名字，游和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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