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委托

“对不起......”夏尔的声音稍稍弱了下去，带着某种轻微的妥协。“但无论如何——你可以去找一位优秀的法师学习，可以做一个真正优秀的法师，但你不能去做一位冒险者。现在，冒险者不过......冒险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本想用一个相当糟糕的词语来形容冒险者这个职业——但最终，考虑到仍然在场的莉娅和琪拉，他生硬地改变了说辞，但，其含义却并没有本质差别。

“不。”维娜说道，“以前也许还可以让我找一个优秀的法师去好好修习，但现在，其实不行了吧？”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家里的钟楼塌陷了。上层的碎石布满了整个中庭，还有内侧的许多根柱子也凭空消失了，虽然没有出现整体的结构塌陷，但已经成了危楼，爸爸也要找办法修缮起来吧？”

莉娅总感觉在听什么家事，想要离开，却被维娜强硬地拉住。

“爸爸，您总是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我并不想怪您......哥哥是聪明的人，能够通过一句话联想到一百句话，可我却做不到。但您不可能既花大价钱培养哥哥，又花大价钱培养我......对吧？”

语尾有些颤抖。

莉娅伸手，回握她冰凉的指尖。

大概这就是贵族的悲剧......最终，长子继承一切，他人则一无所有。在帝国的漫长历史上，妹妹因此弑杀兄长，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的事情，几乎堪称屡见不鲜，甚至连精灵种都可以以此嘲讽人类，至少据说精灵种的部落在长者死后，就会在长者的诸多儿子之间相互均分。

“我会想办法......如果你愿意，维娜，我会给你一份嫁妆，当你找到你觉得合适的人选时......你父亲总归是能想到办法的，相信我。”

“不要。”维娜看了莉娅一眼，低下头回答道。“我已经快十七岁了，应该像他人那样，为自己负责任了......您在外购置的那些商铺，只是刚好够女仆姐姐们的工资和我们的日常开销吧？”

夏尔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门口轻轻响了一声，琪拉对克索斯家并不熟悉，所以很乖巧地退到了门外，索菲娅女士虽然显然知道这些事情，但也相当懂得礼节地退了出去。布斯神父穿上鞋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病房，他虽然中了毒，却并没有那么严重，还是能够自己走动。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莉娅也想要尽快离开，只不过，女孩用冰冷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让自己无法主动离开。

“爸爸，我从未想过违逆您。但现在，到了我为您着想的时候了。您还要很久......才能恢复吧？我听到医生们这样说......”

半年时间，每天都割开手臂取出大量鲜血，虽然能够通过魔法让伤口强行愈合，但血液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和半年前相比，此刻的夏尔不仅出现了许多种衰弱症状，并且陷入严重的营养不良中，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恢复。

“......我没什么，维娜。你能够这么关心我，确实很好——”

夏尔努力抬起手，希望做一个有力的手势，但他虚弱到无法做到这样的动作。

“但也让我关心您吧，爸爸。”维娜走了过去，握住父亲的手，将它们合在一起。莉娅看到那两只手骨节分明，其上能够看到突出的血管，几乎和外界只间隔了一层皮的距离——无怪乎他出行时总是戴着白手套，这样的一双手，只在最为穷困的拾荒者和乞丐身上能够见到。

“......”夏尔痛苦地闭上眼睛，像是陷于某种抉择的痛苦中。

随后他尽力回握维娜的双手，下定了某种决心——旋即转头看向莉娅。

莉娅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的一只斑鸠，由于处在这种尴尬的环境里，她竟然觉得这只小鸟那并不明艳的翅膀和喙都非常可爱，想要以出去捉住这只鸟为理由离开这间病房——

“——莉娅。”

忽然，夏尔开口，声音很是严肃，又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莉娅依言走了过去，坐在夏尔的身侧，双手放在膝头，像个规矩的小学生......不过其实她并没有接受过学校教育，当然小学也全然没去过，基本上完全是通过家庭内部的教导学习了识文断字，这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仅仅在一两代人以前，教育还是贵族阶级的特权。

“我希望拜托你一件事情。”夏尔侧过头看着莉娅。“看来我不可能阻止我的女儿成为一个冒险者——但我至少希望将她委托给我信任的人。”

莉娅在一瞬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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