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洛云显然对周围食客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扇着手中的折扇继续道:
“若是说起这知州大人同封家的恩恩怨怨,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穆阳镇原有个地主家的少爷,叫周平,自幼随封老读书识字,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除了记性值得称道,对先贤典籍的理解简直是一塌糊涂。
当年的周平虽然对学问没什么见地,但是一张嘴那叫一个伶俐,巧舌如簧地哄着封老将自己的长女下嫁与她,不过周平虽然入了封家的门,却也没沾上封家的才气,考了好几年,也不见中个进士。
巧就巧在,封少爷行冠礼那年,这周平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是知道了那年的考题,无巧不成书,那考题正是封少爷前几日刚刚落笔写下的文章是同一主题。
至于这后来,为何封少爷偶遇贼人,周平金榜题名,个中门道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洛云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环视了一圈。看到我这里时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冲我使个眼色。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搭理他,抬手拿了个云片糕塞在嘴里。
真甜!
洛云摇了摇头,捋着胡须长叹一声,继续道:“若是说到这里,这封家也不至于沦落至如今这境地。可这之后,周平就像是夺了封家的运势一般。
先是周平的原配妻子,封家的大小姐跟着周平去青州上任后,染上怪病,整日疯疯癫癫的。原本挺端庄贤淑的夫人,变得见人就打,逢人就咬。后来更是因为下人疏忽,不慎让疯了的夫人跑到外头去,惊了人家村子里的孩子,被人当成妖怪用乱棍打死了。
几个月后,封老听了女儿的遭际,也跟着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撒手人寰,随女儿去了。
可怜那随云少爷,原本托着病体,好容易将偌大个宅子撑起来了,又糟了一场大火,整个封家就这么没了。”
【这故事真是奇怪。】
苏珝歪着脑袋不解地说道。
“哪里奇怪了?”我挑了挑眉问道。
【若着封家当真有那么大个藏书楼,封老又教出那么多学生,封家糟了这么多怪事,就没人帮着调查吗?】
苏珝托着下巴问我。
我摇了摇头,捏起一颗龙须酥送到她嘴里。
苏珝眼巴巴地等着我解惑,下意识张开嘴就咬,谁承想一并连我的手指也含了进去。
我们两个人都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分开。
我搓了搓无名者和拇指,那嘴唇的触感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不知是不是诧异自己竟然真的能碰到她,我怔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回答苏珝的问题:“这能对古书典籍感兴趣的,能有几个在朝中握着实权的。”
【所以即使封家之事处处透着诡异,也没人肯为他们出头吗?】苏珝捂着脸问,两只捂着脸的小手还不忘给眼睛留个缝出来打量着我。
“不是没有人,而是出不得。你且往下听。”我叹了口气说。
“封家遭劫不足半月,这周平就带着新夫人回到了云州。当年的周平此时已是摇身一变,做了当朝阁老,钱阁老的乘龙快婿。名字也从周平改做了周安国。
这周平,便是如今的知州大人。”洛云说完,眼神凛冽地瞟了眼门口。
从洛云话头扯到封家时,我就看见窗外有个右眼有道疤的大汉心虚的离开了一品楼,快步朝着周安国的府邸走去。
算算时间,周安国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
“大胆逆贼!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处编排知州大人!”一群带着刀的捕快将洛云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架着刀一步一步向洛云逼近。
没等那捕快靠近,烟雾自洛云脚下腾起,不过眨眼的时间,烟雾散去时地上已经没了洛云的踪影。
“老夫不过散仙一届,专管凡间不平事。周安国当年构陷小舅,逼死发妻,火烧封家之事,有人替他压着,自然有人在帮他翻出来。”
洛云飘忽又正气凛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语毕,云州城上方毫无预兆的飞起了雪花。
雪花飘飘然快落到地下上时人们才发现,这白花花的根本不是雪,而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宣纸。
我随手从窗外抓了一张回来,上面把周安国的往事写得清清楚楚的。
比如他当年如何哄着封随云写下那篇文章,又勾结山贼打断了他的右手。
比如他当年用何等惨无人道的手段逼疯了自己的妻子,又设计让她死于乱棍。
比如他当年如何伙同封家的管家,一把火烧的封家一百二十口无一幸存。
比如那周平又是如何勾搭上钱阁老的独女,摇身一变成了今日的周安国。
漫天飞舞的檄文倒真像是一场早到的飞雪,泣诉着封家当年的悬案,声讨着周安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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