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火花

感受不到任何束缚的感觉，周围包裹着自己的只有下落的气流声，视线有些模糊，头顶的白炽灯的灯光在这种时候显的有些晃眼睛，将右手举起，五指摊开，这样可以稍微遮住刺眼的光线，男孩眼中的世界马上就被蒙上了一层光晕。

“尤米尔！”

恍惚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道呼唤自己的声音，手指和什么东西产生了接触，然后下落的身体在半空中一顿。

“威斯曼？”

头顶的男孩黝黑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发亮，他用尽全力伸出自己的手，总算是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尤米尔，手掌之间的触感有些粗糙，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相反，两个男孩彼此肌肤间传达到的温度让人觉得有些舒适。

“你这个家伙别趁我昏过去就想先走掉啊！”

一只手支撑尤米尔下落的重力对于威斯曼来说有些吃力，男孩马上将空闲着的另外一只手也伸上去，紧紧握住尤米尔的胳膊。

“只是一只坏兽就把你吓的晕过去，你说你是不是很没用？”

露出一个有些调皮的微笑，尤米尔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抓着威斯曼的手就开始向上攀爬，小心翼翼地将脚踩在同伴的手掌之上，尽量将压力平坦，这样威斯曼的负担也能减轻一些。

“正面面对这种家伙，换你过来你也得晕！”显的有些不太服气，威斯曼挣扎了几下，脚上的锁链马上就开始变的摇摇晃晃的，“但是尤米尔，我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们能来救我，你们果然是我的好朋友。”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应该互相帮助，别说是这次了，你就算是再被抓一次，我还是会过来救你。”眼中倒映着威斯曼的笑脸，尤米尔也选择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去回应，往上攀爬的动作再次加快，尤米尔很快就脱离了人鱼可以攻击到的范围。

“好了，威斯曼，你现在能动吗？”爬上去并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抓住威斯曼脚腕上方的一节锁链，尤米尔很快就到达了这段链条的最上方。

“动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能不能像你一样爬上去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没有你那样的运动神经。”依然保持着头在下方的倒吊状态，威斯曼看向在自己上方的尤米尔，语气中显的有几分不确定。

“没问题的，爬上来还是蛮简单的，来，抓住我的手。“一只手抓住锁链好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尤米尔向下探着身子，朝着威斯曼伸出自己的右手。

显的有几分犹豫，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威斯曼还是选择抓住同伴朝自己丢过来的这根救命稻草，身子往上方弯曲，腰部与大腿形成一个九十度的夹角，尤米尔看见威斯曼的举动，满意地笑了笑。

“准备好了吗？我要解开绳子了哦。“

“呃……哇！”

没有给威斯曼任何反应的时间，尤米尔刚说完这句话就将威斯曼脚上固定的绳子给解开，威斯曼的下半部分的身子马上就被自身的重力往下面拉扯，长时间的捆绑让双脚有些麻木，没办法作出向上爬的动作，此时威斯曼的那双脚就在人鱼的眼前不停地摇晃着。

“尤米尔，你倒是让我做点心理准备啊！”和刚才拉住尤米尔一样，威斯曼此时也是拉着尤米尔的手才没有掉下去，转过头看了看四周，威斯曼将身子往前荡了一下，迅速地出手抓住垂在自己面前的锁链，算是暂时给自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

“抱歉抱歉，给你做会儿心理准备怕是伊森他们就要成坏兽的食物了，伊森现在正一个人和那个男人周旋呢。”没有选择告诉威斯曼伊森身上的异样，男孩只是做了个无关痛痒的道歉，然后就将视线转向上方。

“威斯曼，跟在我身后，我们要往上爬。”往身后交代了一下，尤米尔的动作马上就开始动起来，熟练地将锁链夹在两条腿的中间，然后双手同时用力，马上整个人就往前挪动了一大截距离。

“往上爬？那不是死路一条吗？我们得下去的吧。”对于尤米尔的话感到有些不解，威斯曼暂时停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尤米尔的动作。

“从这里直接下去你觉得那只人鱼会安静地在那儿等着我们？上面有横梁，到了那里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绕过去。”没有在威斯曼的疑问上耽误太多时间，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往上爬的动作，尤米尔和威斯曼之间已经差了两个身位的距离。

锁链一直延伸到工厂厂房的屋顶，和用来支撑顶棚的横梁联通，只要可以到达横梁上方，他们完全可以找到位于别处的锁链下来。威斯曼不可能学着自己刚才那样荡着锁链原路跳回去，所以现在这条往上走的路是唯一可以逃生的路线。

“好吧，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威斯曼也开始学着尤米尔的样子往上攀爬，双手紧紧抓住救命的锁链，威斯曼的小脸涨的通红，皮肤和金属之间的摩擦让表皮已经渗出了一丝血迹，这种攀爬真的做起来，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啊——”

虽然动作缓慢，但是猎物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此时，艾莉儿突然从蓄水池中伸出半截身子，死死盯着上方的锁链，人鱼再次发出那阵尖锐的叫声，马上，声浪就带着坏兽的以太朝着威斯曼攻击过来。

“威斯曼，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就尽量遮住耳朵！”

反应终究是慢了半拍，等到威斯曼开始作出捂耳朵的动作的时候，人鱼致命的歌声已经入侵进了他的耳道，和最开始时一样，脑海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无数的低语开始在耳边响起，仿佛来自亘古的幽灵，一直缠绕着威斯曼。

精神变的有些恍惚，仿佛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威斯曼手上抓住锁链的力气一松，随后，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径直往下面落去，人鱼将自己粗壮的鱼尾在氢硫酸中用力一摆，马上就掀起一层冒着白色雾气的浪花，几滴酸液溅到威斯曼的身上，在皮肤上留下了几个烧伤的红点。

“该死！”

没有再继续往上攀爬，尤米尔稍稍松开自己手中的锁链，整个人马上就快速地往下方滑过去，粗糙的金属表面毫不留情地撕开男孩娇嫩的皮肤，在蓄水池的上方留下一道浓郁的血腥气。

右手用尽全力往前方伸去，尤米尔主动下降的速度比威斯曼快的多，马上就到了临界点的位置，手指稍稍弯曲，指尖擦过威斯曼的发丝，刚刚好来得及抓住威斯曼的右手。

手指间的血液淌过尤米尔细长的手臂，滴落在威斯曼的脸上，双眼还是无神的状态，男孩依旧沉浸在人鱼歌声制造出的幻境中，死死咬紧牙关，尽量不去看下方正虎视眈眈的人鱼，尤米尔想要将同伴给拉回安全位置，但只是刚刚动起这个念头，却发现此时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

一阵眩晕冲上脑门，咽喉处感觉到一阵剧痛的灼烧感，尤米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面冒，半空中的身体变的有些摇摇晃晃的，就连拉住威斯曼的动作都有些保持不住，此时此刻在尤米尔的胸腔，仿佛有一千根针在同时对自己的肺部发起穿刺。

“硫化氢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会腐蚀你的胸隔膜，如果你继续这样剧烈运动，吸入过多这种气体绝对会死！”在救援行动开始之前，伊森还对自己做过相关的警告，但是真的实施起来，却完全抛在脑后，对于尤米尔来说，能否救出同伴才是关键，如果因为这种气体就畏手畏脚，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种酸性毒气的威力，现在尤米尔的口腔中充斥着血液特有的铁锈味道，再次看了看下方的人鱼一眼，尤米尔朝着蓄水池的方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中显的有几分不甘心。

“今天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没办法带着威斯曼往上爬，身体只能停留在这段铁链的末端，人鱼有好几次跳出水面想要咬下被抓着的威斯曼，但是都没有得逞，尤米尔看着下方翻滚的酸液，疲倦感让眼皮变的沉重无比，手上的力气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被抓着的威斯曼再次往下降了几公分。

“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得带着威斯曼一起逃出去！”

呐喊都有些没有气势，少年变的歇斯底里，手上沾满了自己的粘稠的血液，就连抓住锁链都有些困难，身体继续往下滑，眼看着就要落入到人鱼的攻击范围中。

“尤米尔，你还撑的住吗？”

旁边传来一道呼唤自己的声音，精神的穹顶中仿佛被打开了一道天窗，一缕宝贵的光线射进来，驱赶了一些乌云，尤米尔勉强睁开眼睛，硫化氢已经开始影响到自己的视力，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看到的景物都有些模糊，只知道，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此时就在蓄水池的旁边，身影看上去是个小孩子。。

“伊森，尤米尔看上去快不行了，快点把他们拉上去。”

虚幻的人影再次大声叫喊着，人影化作一团模糊的色块，在尤米尔的眼前不停地跳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着急的样子，话音刚落，头顶上马上响起一连串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埋藏在棚顶上的齿轮开始随着机括一起转动，将尤米尔他们所在的这根锁链往上方收回。

“叫着伊森的名字，这个人是达尔吗？”

没办法去看清人影的真实身份，尤米尔只能通过声音去辨认他的身份，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似乎是在为朋友没有受伤而高兴。

“达尔，等下他们两个下来后马上带着他们离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这次传到尤米尔耳朵里的是伊森那淡定无比的声音，男孩说话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咬的事一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伊森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达尔显的有些疑惑，马上对伊森问道。

“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尽管再怎么想掩饰，但伊森终究还是失败了，言语中带着的那份诀别的意思在尤米尔的耳中听起来分外明显。

“那好吧，我们在进来时的那个破洞那里等你。”

“别这样答应他，达尔，快点对伊森说，和我们一起走！”心中在疯狂的呐喊，但是已经被硫化氢严重损坏的声带此时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想要说话的举动都只会给尤米尔带来新一阵的痛苦。

“嗯，你们快走吧，速度越快越好。”

“达尔，拦住他！把他一起带走，你平常不就是那样做的吗？强迫伊森干各种各样他不喜欢的事不就是你的爱好吗？”

达尔终究还是听不到尤米尔内心中的声音，伴随着噗通的一声，两个男孩柔弱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达尔两只手各拉住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两个同伴往厂房的出口拉过去。

“尤米尔，不管以后怎样，我永远是你们的朋友。”达尔拉着两个人从伊森面前经过的时候，男孩将身体俯下去，对着尤米尔的耳朵轻轻耳语，那副平常看上去冷淡无比，就像覆盖着一层坚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威廉先生，现在到我和你算账了，按照刚才所说，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逃跑，现在我会开始计时。”

目送着达尔带着两个同伴走出厂房之后，伊森转过头来，看着地上断腿的男人，脸上重新回到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但是，这种逃跑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的两个朋友可是被你那只坏兽整的很惨。”捡起地上的一根断掉的半截锁链，伊森的眼神有些发冷，褐色的以太重新覆盖上全身，在威廉的眼中，这个看上去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却比地狱的恶魔还恐怖。

“所以你想怎么做？把我也吊上去，感受一下你朋友们被当作坏兽食物的感觉吗？”喉结滚动了一下，男人抬起头直接和伊森对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相信我，被当作食物的感受我比任何人清楚。”

“当然不，我没你那么残忍。”皱了皱眉头，伊森将手中的铁链挥舞开，沉重的铁块和地面不断地发生碰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硫化氢是一种容易被点燃的气体，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火星，它也能给你将一切焚尽，我的惩罚很简单，十分钟，你能从火灾现场中逃出去，就算你赢回你的小命。“

听完伊森的话，男人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伊森嘴角微微一瞥，下一秒就转过身，将手中的锁链向着旁边的金属货柜抽打过去，带着亚种那份恐怖的蛮力，金属之间碰撞的一刹那就产生了几颗细碎的火星，一瞬间，就像病毒找到了目标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的硫化氢分子顷刻间就被火星吞没，高温让空气开始膨胀，一道热浪迎面席卷而来。

“威廉先生，祝你好运！”

站在工业区围栏的破洞旁边，达尔正在不停地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虽然夜晚的气温相当之低，但做搬运这样的体力劳动还是让男孩全身都冒着一股热气，感觉到空气中有一阵躁动，达尔叉着腰往身后看去，下一秒，男孩就瞪大了眼睛，刚刚才逃出来的那间厂房火光冲天，翻滚的火焰仿佛要将所有的东西吞噬，将整片夜空染成赤红的颜色。

SubSpecieS审判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