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托付

屋内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的灯光，只有门外的风雨声在呼啸。

“呃…”

蓦然间，屋内响起一道微弱的痛哼声，只见地上的一具尸体，他的手指突然颤动了一下，就再无声息。

“嘿嘿，俺老牛来啦！小妹，快出来，俺给你带礼物咯…”

老牛冲出雨幕，躲在屋檐下狠狠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渍，然后抹了把脸。

这时，他才发现，大门竟然空荡荡的，只有一点边角料粘在门框上在风雨中飘摇。

不仅如此，屋里还黑洞洞的，见不到一丝的灯光。

“发生什么事了！”

老牛悚然一惊，顾不得抱在怀中的礼物，提着雷光闪烁的巨斧就冲了进去。

即使雷光巨斧所散发出的光芒并不明亮，但是也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屋内的环境。

霎时间，他就愣住了——四分五裂的大门，碎裂的碗碟，破烂的桌椅散了一地，甚至是暗沉的鲜血…

“阿伯？你…你怎么啦？”

大牛循着鲜血前行，就发现了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阿爹。

“咳咳…是…大牛啊…”

阿爹睁开无力的双眼，试图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是啊，他浑身都没有力气，提不起一丝的劲来，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得冰冷…

“阿…阿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

大牛一手托住阿伯的头，一手按住鲜血淋漓的伤口，急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咳咳…送我…过去…”

阿爹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似乎那里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伯？！”

大牛一愣，看着阿爹气若游丝的模样，他反应过来，没再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抱起了阿爹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了他所期望的方向。

“阿婶…”

大牛默然，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感觉很压抑，很压抑…

“放…我…下去…”

“好…”

大牛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乖乖的把怀中的阿爹放在了阿娘身边，然后他就默默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老…伴…”

阿爹的手指动了动，他努力的张出手掌，握住了阿娘冰冷的小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乎他握住的…是整个世界！

“别怕…俺来…陪你了…”

最后，他安心的侧过头，那双本来无神的眼睛突然很亮很亮，明明屋内一片黑暗，他却好像能够看到阿娘一样。

咔嚓——大牛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手臂更是青筋暴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突然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烧的是那么的疯狂…

“不！不对，还有阿强和小妹他们…”

大牛猛然反应过来，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在黑洞洞的屋内搜寻起来。不过一会儿，他就在后院发现了耗子和被钉在地上的阿强。

他一步步的走过去，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在害怕什么，又似乎在缅怀什么…

最后，他看到了——死不瞑目的耗子，以及被钉在地上的阿强。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特别的难受。

“啊啊啊！”

忽然，他情不自禁的嘶吼起来，直到喊破了嗓子，才重重的跪倒在两人中间。

他绝望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似乎不敢面对这一切，可是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却在寂静的后院里回荡，指缝间更是不自觉的滑下两行清泪。

“都是俺…都是俺的错！”

蓦然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状若疯魔。

“呃…老…老大…”

一瞬间，老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发现本来被钉在地上的阿强，竟然睁开了眼睛。

“老…老大…你终于来了…”

阿强转了转眼珠，努力的张开口，声音沙哑而无力。

“阿…阿强，俺来了…俺真的来了！”

大牛就像疯了一般，速度飞快的爬了过去，可是他却不敢乱动阿强的身体，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阿强，急得脸色涨得一片通红，都快要吐血了。

“阿强，都是俺的错！要不是俺胡来…”老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满脸都是自责和懊悔。

“老…老大…”

“你，你别说话！一定要撑住！俺这就给你叫医生来…”

老牛猛然反应过来，就要冲出去找医生，可是却被阿强给拉住了。

即使他的手是那么的无力，然而老牛却一动都不敢动，他生怕会让阿强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阿…阿强？”

“别…老大！不关…你的事…”

阿强努力的挤出几个字，嘴角却溢出了猩红的鲜血，这让老牛的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都这时候了…你还胡说什么！”

老牛急得不行，可是他又不敢乱动，满头满脸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样。

“咳咳…老大，快！快去…救小妹！”

阿强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老牛，目光中的坚定和决绝让老牛一阵愕然。

“可是…你…你会死的！”

“别…让我…恨你！”

阿强没有理会老牛的话，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老牛，就连本来拉住老牛的手，都像是铁钳一般。

“…好！俺去…”

面对阿强决绝的眼神，老牛沉默了一会就答应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小妹…以后…就拜托你了…”

“嗯…你放心吧！只要俺还活着，就不会让小妹被人欺负的…”

老牛捏紧了拳头，深吸口气，转身就朝着门外的风雨中冲了出去，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喊：“阿强，你给俺等着！等着俺带小妹回来…”

时节，已经是秋末了。

连绵的风雨吹撒在老牛的脸上，身上，冰冷的凉意直透心扉，却浇不灭他心中燃烧的怒火。

“你们这些混蛋！都该死…”

老牛杀气凛然，冒着风雨，大步流星的奔向街道的另一边。

踏踏踏——

风雨中，一大群披着蓑衣的汉子正冒雨前行，步伐不紧不慢，显得很是悠然。

不时，还能听见几人的打趣声，调侃声，甚至是笑骂声，显得兴致勃勃。

蓦然间，在他们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势若奔马，裹挟着风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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