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们一直都是人类

爆炸的热浪点燃了装甲车周围的树木，漆黑崭新的装甲车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无用残骸。

在那辆被炸毁的装甲车里，有虽然比我高，但心性却和小孩子差不多的凯瑟琳；有时候很可靠，但有时候却有点脱线的芙娜蕾娅；还有先前是凌红市的英雄，但现在变成了小萝莉跟在我身后喊着妈妈妈妈的莉莉；以及某位负责驾驶飞机，不知姓名的飞行员大姐……可现在，被安置在装甲车内的大家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葬身火海，离我而去……

怎么会……这样……

至今仍然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切的我呆呆地跪倒在地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我面露绝望的脸庞，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丝剥茧般抽离了出去，在灼热的空气中消失不见。

而我，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可却无力去阻止他……

“为什么……”

我看着火势逐渐增大的森林，喃喃自语着，两道热泪夺眶而出，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的声音也因为巨大的悲伤而不停地颤抖着，“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真司抛了抛手里的起爆器，然后毫不在意地将其丢掉了，“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啊。即便你只是一个失败的复制品，但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了他亲手制作的究极兵器一样，所以我很想看你脸上那无比绝望的表情。啊~那可真是相当美妙的表情啊~”

“就因为这样……”

我的身体颤抖着，按在地上支撑起身体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地上的泥土被抓出数道深深的沟壑，“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所以你就要杀死她们！？”

“无聊？不不不……”真司摇了摇头，脸上那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嘲笑让人十分想上去揍他一顿。

“诺希，你，和她们，都只不过是一群为我们人类使用的「物品」罢了。没有了任何使用价值的「废品」当然要理所应当地处理掉，而作为使用者的我们人类，当然要处理掉这些已经没有用的「废品」啊——”

“难道不是吗，诺希？”

“真——司——！！”

我已经彻底听不见真司的声音，当他说到我们都是无用的「废品」时，如同那团大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怒火吞没了我的理智。我缓缓从地上站起，一股若隐若现的红色怒焰在我的背后飘忽不定，我扭过头，湛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血色光辉，我的脑海里除了杀死这个杀死了大家的凶手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

“我要杀了你！！！”

我咆哮着，脚下用力一蹬，地面上的泥土被直接掀飞。暴怒状态下的我速度翻了好几倍，眨眼之间便冲到了真司的面前，原本握在手中的长弓已经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我提起拳头，向真司那张欠扁的嘴脸挥下愤怒的一击！

“啪！”

然而，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插（喵）入到我们两人之间，沾满鲜血的手挡下了我的拳头。头部诡异地歪向一边，身上的制服被擦破了一大半，身体各处到处都是被强烈撞击后留下的淤青，另一只手臂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但即便如此，原本被我一脚踹飞的名为阳子的黑发少女仍然冲到了她的主人身前，挡下了我的愤怒一击。

不仅如此，我的身后传来了阵阵的风声，余光向后看去，只见之前被我按在地里，已经面目全非的银发少女安可握着匕首，刺向我毫不设防的后心。

“别来碍事！！！”

陷入暴怒之中的我伸出另一只手拉起阳子那只挡下拳头的手臂，双臂猛然发力，体型比我大一些的黑发少女直接被我拉了起来，旋转着撞向我身后的安可。因为无法预判出我会将阳子当成武器甩了过来，安可一时间愣了一下。正因为她愣了一下的缘故，被我当成武器甩过去的阳子直接撞到安可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阳子与安可一起击飞出去，如同一枚炮弹一样飞向漆黑的森林。

我并没有看到安可与阳子飞出去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居然变得这么大，我看向真司，闪烁着血色光芒的湛蓝色眼眸中充斥着强烈的杀意。我握紧拳头，再次挥向真司的脸，但是在我即将打中真司的瞬间，一道道深蓝色的电弧突然在真司的身边闪烁了起来，强烈的电流流入我的身体里，一股股强烈的麻痹感在我的身体里游走着。

“呜啊啊啊啊啊——”

“哼！”

身体被电弧屏障电得无法动弹，真司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起脚重重地踢在我的身上，将我踹飞了出去！

“砰！”

“噗咳——”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还没有喷到真司的身上就被他身边的电弧电解成一团血雾，被踹飞出去的我如同一只断线风筝一般，摔落到柔软的泥土上。

“咳……咳咳咳……”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胸中的剧痛却阻止着我，人类的身体总是脆弱的，只要承受超出人类所能承受的冲击上限，再坚硬的部位也会分崩离析……真司刚才那一脚，估计又把我胸前的肋骨给踢断了……而且伤势比起之前的合击可能还要严重。

那么……只要变成怪物就可以了吧……人类无法承受的攻击……怪物可以……只要能杀死他的话……即便变成怪物也……

湛蓝色的双眸逐渐失去神采，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的红色怒焰变得更加清晰，破坏一切的冲动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

“呼呼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呼呼呼的风声，身边的风力突然变大，原本的风向也从背风变成了迎风。不仅如此，这道奇怪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大，仿佛又一股吸力在我的身后将周围的空气全都吸了进去。不仅是我，就连远处的真司也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的身后。

我看向身后，只见方才还在熊熊燃烧的森林之中，一道以装甲车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升起的巨大龙卷风将周围的火焰全部卷了起来，形成了非常壮观的火焰龙卷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火焰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火焰消失在龙卷风的中心……直至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出现在龙卷风的中心处。

不……这些火焰，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吸走了。

“嗝哦~”

最后一朵火花被吸入那张红润的小嘴之中，莉莉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一道火焰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她环顾着四周，发现了远处愣住了的我，扑闪着明亮的火红色大眼睛，兴高采烈地向我挥了挥手。

“妈妈~”

对了！我想起来了！虽然莉莉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不管怎么样，莉莉菈娅她本质上还是一只实力未知的死皇，每一位拥有自己的意识与人格的人型死皇都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专属能力，而莉莉菈娅的专属能力是控制火焰。即便莉莉失去了记忆，但莉莉菈娅的特殊能力犹如刻在她的DNA中一样，被莉莉继承了过来。

“莉莉！！！”

我冲到莉莉的身边，一把抱住了莉莉，之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焦急地问道，“大家呢？琳还有蕾娅她们——”

“大家都没事哦~”莉莉甜甜地笑着，“因为小树保护了我们哦！琳姐姐，蕾娅姐姐，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大姐姐，她们还睡得很香呢~”

我抬起头，只见在被炸成一团废铁的装甲车残骸中，一团软泥般的黑影从残骸中滚了出来，随后在被烧成一片焦黑的泥土上，露出了里面并无大碍的凯瑟琳与芙娜蕾娅，蠕动的黑泥凝结成半人型，在地底下休息充分的死皇小树伸出一根大拇指，向我点了点头。

“是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大家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抱着莉莉，眼中代表着疯狂的血色光芒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晶莹的泪水。无尽的怒火。

“原来……我的父母……还有姐姐，她们都是对的。”

我松开怀里的莉莉，从地上站起来，一改向前的疯狂，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真司叔叔，幸好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她们把你从凌红市里赶了出去，不然的话，我无法想象被冰冷的无心之人包围的凌红市会是什么样子。”

“哦？”真司挑了挑眉，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不懂，诺希。既然是兵器，就应当交由人来使用。兵器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意识，也不该拥有感情，否则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件合格的兵器。”

“不，你才是最不懂的那个人，真司叔叔。”我先前踏出一步，坚定地否定他的话，“你一直把兵器、兵器、兵器什么的挂在嘴边……我们才不是兵器！”

“我是人类！不……我们都是人类！不管是我，是琳，是蕾娅，是莉莉菈娅……我们一直都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我们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我们的心还是人类……只要我们还在为人类的未来奋斗，我们……我们——”

“一直都是人类啊！”

“轰！”

明亮的光芒再一次从我的身上冒出，化作一条条光线快速包裹着我的身体。黑色的连衣裙被看不见的火焰燃烧殆尽，奇特的花纹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胸前。但这道奇怪的花纹，以及逐渐包围身体的光线却与以往有所不同，缠绕在洁白身躯之上的光线不再是代表疯狂与嗜血的暗红色……

而是淡淡的湛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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