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斜刘海（中）

放学后，我和北岛、倪雅雯在校门口分开。看到我不准备一起走，倪雅雯问怎么回事，我说真男人从不考前抱佛脚。她翻了翻白眼，鄙夷地啧啧两声，不再多问。

“倪雅雯其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傻”，我第二次起了这个念头。让她和北岛待一起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我止不住地好奇，这可不是我一开始能预料到的。

路上人头攒动，车流穿梭，在各种嘈杂的噪音的刺激下，我忽然怀念起夜半寂静的绿荫小道，明黄色的灯光融入幽暗的夜色，催生出发自心底的安逸感。独处于无人的街头也不会比在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的孤岛更孤独。

转过几个街角，一条略显老旧的巷子突兀地出现在繁华的大街边。巷子隔不远的河对岸就是上京市中心的亿达大广场，高档名牌店的聚居地。任谁也想不到在几条街外有这么一个与周围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好像从八十年代整个穿越到现在的老巷子。

我一路徐行，不停地左顾右盼，不愿漏掉任何一个店牌。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家港式理发店和游戏厅门面之间的小门口停下。说是门口但并没有门，往里面走才发现是一条长长的楼梯甬道。在小心翼翼地走到甬道尽头后，一扇单开红漆木门虚掩着，门顶挂着一块长板，写有“有间书店”四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从字的肆意潇洒中大概可以看出写字者对自己毛笔字水平的自信。额，有自信总是好的，只是不怕把人吓跑吗？这黑漆漆的走道突然出现鬼画符似的字，与阴曹地府有的一比。

我打开门，门轴发出吱吱吱的呻吟，像年及不惑的老人意外平地摔在马路上发出的凄厉呼号。我突然有预感，这门的岁数不会比我还大了吧？

“有这样听话的门自然是不需要狗来看家！”

中年大叔调笑道，胸前怀抱着半人高的书山。

我没有回应，而是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知所措地尬笑。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满眼的五花八门的书，它们镶嵌在每一面墙上，顶替了墙纸的位置。一座一座的书架横亘于店里各个地方，几乎无处不在。在这间书店，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书。我怕是掉进书洞了！

中年大叔把那一摞书放在靠门处的柜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晒书，店里有点乱，抱歉抱歉！”

有点乱？何止是有点！我说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书是指连低头看都能发现满地狼藉铺散的书堆。

“没事，我就看看。”顺带怀念怀念过去。

“那好，只是书都还没分类摆放，可能不好找。”店长异常客气，不知是因为怕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吓到顾客，还是意外居然有人能找到这家巷深不知处的书店。

“我随缘，你随意。”

听到我如此自来熟的话店长愣了一下，好像在记忆里翻找最深处的藏品。

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找到这家店，更正一下，是这家书店。这是我与店长第一次见面说的话，也是我对有间书店最初的印象。

距离上次到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甚至忘记了店门的位置，如果不是那家港式理发店一直没变，我根本找不到深藏于繁华大街角落的老巷角落的有间书店。

我第一次是怎么找到有间书店呢？一个悠长悠长的故事。想起过往的岁月，我欣然微笑。店长看到我的笑容，猛的一惊，“是你吗？那个在我书店玩躲猫猫的小屁孩。”

啊哈哈！店长一点也没变老呐！除了愈发浓密的胡子，记忆力依旧好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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