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打开了,坐在轮椅上拨弄着吉他的少女用手指轻轻按住吉他弦,“进来吧。”她轻声道,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女转身,朝着少年露出开心的笑容,“今天比平常要晚呢,是学校有事吗?”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少女的身前,半跪在地上,将头贴在了少女的膝盖上。少女怜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少年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少女的膝盖间,“今天还是没有找到,姐姐……”
“没关系哦!”少女理了理少年的头发,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早晚会找到的呢,只要坚持下去,早晚都会找到的呢!”
窗帘被风吹动着,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
“那个雪,你真的没问题吗?”
瘦弱的雪背着直路君,我总觉得她时时刻刻可能摔倒在地上,但是雪却朝我露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
“中尉很轻的啦!别说背一个中尉了,就算同时在背两个薰小姐,我也完全没有问题哦!”她说着,还有意腾出一只手来,朝我做了一个亮肌肉的动作。不过那瘦削而白皙的手臂,实在是没看出一丁点儿肌肉的影踪来,“你要不信我把你和小渚一起背着?”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走就行。”
“你可不要小看我啊薰小姐!”雪一边背着直路君在路上走着,一边低声,“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和你们可是不一样的啊!”雪看了眼我边上的小渚,朝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小渚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
小渚在一旁吃着从中餐馆出来时,服务员送给他的一大盒冰淇淋,完全没有在意我和雪的对话。
我有意放慢了速度,让沉浸在冰淇淋中的小渚自顾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和我还有雪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小渚真的是饕餮吗?”
雪摇了摇头,就在我惊喜于她要给出否定的答案的时候,她却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呢薰小姐,我不知道啊。”她将快从她身上滑下去的直路君往上提了提,“所有的饕餮在正式被驯养前,都是在育饕院里被照顾长大的。我们从小就会被有意喂食枭,所以对于我们这些饕餮而言,我们很熟悉枭的味道。不只是熟悉,甚至于可以说是迷恋。但小渚不一样。”雪停顿了一下,用有意不引起小渚注意的极低声音说道,“虽然只是传言,但据说,一直以来,小渚都是被当做人类照顾长大的。”
小渚似乎听到我们在讨论他,嘴里含着勺子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但很快,他又重新沉浸到了自己的美食世界里。
“被当做人类照顾长大吗?”虽然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但我还是感到震惊,“那这么说的话,小渚不就应该是人类吗?”
雪继续朝我摇了摇头,“薰小姐,一只羊就算从小被放在狼群里照顾长大,学会了吃肉和捕猎,但它终究还是羊啊。物种是客观存在的界限,而不是主观认识能够改变的。”雪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虽然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也有着人类所特有的情感和智慧,但在生理构造上,饕餮和人类其实是有本质区别的。比如的饕餮心脏在前后左右各有一块硬骨,而人类却没有。再比如饕餮的骨密度要远高于人类,而且饕餮极度恐水,饕餮的视觉和听觉构造也和人类有着极大的差别。各种各样的不同,将饕餮和人类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雪轻轻吐了口气,“从你们人类的角度来说,我们饕餮最多只能算是最接近你们人类的动物而已。”
一辆车子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惊得我回过神来,我这才注意到小渚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
“等等我们小渚,当心车子。”我赶紧喊住他,小渚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和雪。
我和雪朝着小渚走去,就在距离小渚还有几米的距离的时候,我听见雪在我边上喃喃念到,“不一样啊,我们都是不一样的啊。”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并不敢确定。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在对我说,抑或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
久米村庄园的会议室,久米村家族的代理当家人久米村仲达刚结束了关于执政官大选的相关会议。他走过长廊,月色正好,将整个中庭照耀成一片清澈的白色。
“仲达大人,直路大人回来了。好像喝醉了。”边上的一位侍从匆匆走来,告知了久米村仲达的幼弟久米村直路醉倒的消息。
仲达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抬头望着那皎洁的月色。那位侍从见他没有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是一位小姐和雪一起把直路大人送回来的,属下在想仲达大人的是否打算露个面向那位小姐道一声谢。”
久米村仲达依旧没有立刻言语,他只是沉默地仰着头,看着那轮明月。
大概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他才开口询问道,“人在哪儿?”
“在西厢的会客厅。”
久米村仲达整了整衣领,木屐在木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响动,快步向见客厅走去。就在侍从拉开会客厅移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位正跪坐在地上的陌生少女。少女身材瘦弱,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样子。
久米村仲达朝着少女点头示意,在其身前跪坐到了地上。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女的膝盖上还趴着一个小孩,少女用外套盖住了那个小家伙,从穿着看应该是一个小男孩。
“请问这位是……你的弟弟?”久米村仲达看着少女轻轻拍打着男孩背部,视野中却重叠近另一个女孩的模样。
少女有些局促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算是弟弟吧……”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您好,我叫宫城薰,这位是小渚。”
“你好,不才久米村家的久米村仲达,久米村家族的代理当家人。我们家直路给你添麻烦了,请见谅。”
“没有没有没有。”宫城薰显得更局促了,她视线望向一侧,显然是有意回避久米村仲达的目光,“准确的来讲,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
宫城薰的朴实给久米村仲达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一晚上的会议加之整个家族的各类琐事让他有些身心俱疲。面前这位陌生的少女反倒成了可以闲聊解压的对象,久米村仲达因此改变了随便应付两句就回房的打算。
“你和直路是?”
“算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吧……我是他小组的驯饕师。”
听到驯饕师三个字的时候,久米村仲达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又失去了和这位少女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就在其想着如何打发这个少女离开的时候,宫城薰却很不识趣地先发制人,开口询问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其实我很想见一下美琴小姐。”
久米村仲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看着宫城薰一脸真诚的模样,良久后,才缓缓叹了口气回应道,“美琴是我的妹妹,早在好多年前,她就被我们久米村家族除名了。”
宫城薰一脸的惊愕。
久米村仲达继续道,“宫城小姐对我们家族可能不了解,美琴那孩子,是家族之耻,所以请你不要再提到她了。”
“抱、抱歉,我只是……”宫城薰低下头去,声音低的让久米村仲达不得不将整个身子前倾才能听清楚她究竟在讲些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直路君那么讨厌他姐姐……”
久米村仲达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将前倾的上身收了回来,重新恢复成端坐的模样。
大概有两三分钟他们谁都没用说话,久米村仲达用一种无奈的语气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我其实很不喜欢你们驯饕师,宫城小姐。”
那句话如同投入静谧池塘的一粒小石子,很快,他们彼此间再度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久米村没有接着解释理由,而宫城薰似也没有任何追问的打算。
“天很晚了,请回吧宫城小姐。”
再度打破沉默的,依旧是久米村仲达,他朝着宫城薰点了点头,随后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去。
久米村仲达走出门去,门口候着的侍从凑上前来。
“不早了,你开车送她回去吧。”
侍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久米村一人独自沿着长廊重新走回到了中庭。月色正冷,他敛了敛衣服的下摆,爬到了一块假山石上,只见石堆最高处的一块石头上,留着“六年为限”的四字刻痕。久米村仲达叹了口气,一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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