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篇02】中秋的烟火（下）

那位成田崎开着自家的小轿车，小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是警惕地关注着他。我则和他的妹妹小桃子还有直路一起坐在后排的座椅上。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直路和小桃子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直路。”直路一边从小桃子的手里结果她递过来的豆饼，一边回应着小桃子的问题，“你呢？”

“我叫桃子！你喊我小桃子就可以啦！”

“这名字真好听呢！”直路双手捧着豆饼，朝着桃子露出甜甜的笑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觉得直路这孩子自带受异性欢迎的潜质。

听了直路的夸奖，小桃子果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拿起盒子里的豆饼分别递给了我和小晨，“哥哥！我喂你啦！”

“哥哥在开车，你自己吃啊！”

驾驶汽车的成田崎声音有些沙哑，甚至于略显哽塞。事实上，此刻的我也好，成田崎也好，小晨也好，实在是不能像直路和小桃子这两个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虽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打算，但毋庸置疑，大家的心里想必都沉重的很。

车子在红灯处停了下来，再过两个红灯应该就等到海边了，“那个……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小姐……”成田崎转过脸来望向我。

“久米村美琴。”

“久米村小姐……”

红灯很短，很快就可以继续同行了，成田崎重新转过身去，在后面催促的喇叭声中启动了汽车。

“我和桃子是孤儿，桃子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

我的心头有些发痛，我努力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这个时候不是情感用事的时候。并且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现在的做法已经相当的网开一面了，就在我想着怎么拒绝他的时候，成田崎却说出了一句我完全想不到的话。

“如果我不在了，政府会帮忙照顾桃子吗？”

又是一个红灯，前往海滩的倒数第二个红灯处，车子再次听了下来，但这一次，成田崎他并没有回头。

大家一起沉默着，直到小桃子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你要去哪儿啊哥哥？”

成田崎吸了吸鼻子，他低下头去，绿灯明明已经亮起来，但他却没有启动车子的打算。我注意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下意识地将枭刀从刀鞘里推了出来。

虽然很残忍，但如果一旦失控，除了在第一时间杀掉他，别无选择。

后排汽车催促的喇叭声越来越急促，小晨也悄悄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然后……

车子重新启动了……

“哥哥啊要去一个地方出差，要去很久呢！”好奇怪，他的声音竟然不再梗塞了，反而显得通透清澈的很，甚至于一点儿滞涩都没有，“小桃子你会照顾自己吧！”

“啊！好讨厌啊！那我一个人的话会很无聊的啊！”

成田崎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吸了吸鼻子，“真丢脸啊桃子，明明都这么大了。”一个幅度略大的转弯，坐在后排的我们一下子没坐稳，桃子和直路一起摔到了我的怀里，“哥哥出差这段时间，你可以找这个姐姐玩。”

“可以吗？”

“诶？”

看着小桃子抬起头来注视着我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我一时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当然啦！”我赶紧把两个孩子紧紧搂住，“姐姐带你们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吃各种好吃的好不好！”

“真的嘛！”小桃子显得格外的兴奋，她一手拽住了我的胳膊，一手牵住直路的小手，“我知道好多好吃的地方和好玩的地方呢！”

“是嘛！那改天你带我们去好不好！”我故作开心地逗弄着那孩子，毕竟和直路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怎么照顾小孩子我还是自信很有心得的。

虽然脸上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啊……我的心里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伴随着一声“啪嗒”的响动，小晨将安全带的金属扣重新插回到了插孔中。

车子再次听了下来，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口处。

是电车经过的路口，但是并没有电池，交通灯也是绿色的，而阻止我们停下来的，是一队身着军装的人。

“小晨！”我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朝着小晨大喊了出来。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你搞什么啊小晨。”

“你是军人笨蛋美琴！”

“但我也是你的主人！”

就在我下意识地伸出拳头准备给他一拳的时候，驾驶座上的成田崎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

“已经很感谢了啊美琴小姐……”他轻轻地将我的手给推了回来，“已经很感谢了……”成田崎再次重复到，他的音色依然清澈而通透，不带丝毫的杂质和哽塞。

“小桃子啊！哥哥今天就要出差了啊！”

“啊！为什么啊！不说好了要一起看烟火吗？”

成田崎转过身来，伸手轻抚着桃子的脸，“真是抱歉啊桃子……不过这位小姐姐会陪你的，就当是代替哥哥陪你吧！”

“不要！”

“桃子……”

“哥哥就是哥哥啊！谁都代替不了哥哥的！”

我看到成田崎的身子在桃子哭喊出声的那一刻明显的颤了颤，然后整个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每一寸的肌肤都在颤抖着……

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成田崎！”

几乎感到无助的我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也就在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那队身穿军装的人已经第一时间围了上来，庆幸的是，他们只是围着车子，并没有亮出武器。

成田崎似乎是被我的喊声给吓了一跳，又或许是被突然围上来的这群家伙给吓住了，他呆呆地转过身来，望向我，脸上原本扭曲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桃子……我会照顾好的……”

话音刚落，边上的车窗被敲了几下，透过玻璃，我看到了那位比嘉小姐面无表情的脸。

车窗打开，我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我。

“请问能解释一下你在做些什么吗美琴小姐？”

我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在解释之前能不能先把让这两个孩子进现场。”我看了看手表，“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那些同僚一番面面相觑，然后，比嘉小姐朝着她的饕餮初先生点了点头，元先生赶紧从另一边打开车门，然后用一番花言巧语把桃子和直路骗下了车。

“哥哥他！”

“你哥哥还有些事啦！处理完了就会过来找你的！我们先去看烟花表演好不好！”

初先生在哄小孩这一技能上感觉也是一把好手，几乎超出我想象的顺利，直路和小桃子就被他一个牵着手，一个抱在怀里的穿过绿灯，朝会场里走了进去。

“现在可以解释了吗美琴小姐？”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都是我的过错……”就在我感到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时候，成田崎突然开口道，然后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的这么一个微笑的动作也激起了周围同僚们的激烈反应，大家几乎同时拔出了枭刀和手枪。

成田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或是愤怒，他只是安静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朝着比嘉小姐重重地鞠了一躬，“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比嘉小姐一言不发地看着成田崎，然后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了成田崎的额头开了一枪。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子弹就穿过了成田崎的额头，但是他却并没有就这么倒下，相反的，那个枪口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成田崎已经双手下垂地站在那儿，没有丝毫的反应。

“虽然完全不符合规定，但我可以考虑让你去和那个孩子道个别。”

“比嘉小姐？！”我几乎不敢相信她所说的，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只感觉今天的她和往常完全不同。

对于比嘉小姐的说法，成田崎也表现出了很不可思议的神情，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出差而已，没必要说那么多……”他自觉的伸出手，让边上的同僚为其带上手铐。虽然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象征意义，红枭真要是异化起来，这种东西基本属于毫无价值的存在。

就在他被带上囚枭车的前一刻，成田崎重新转过身来望了我一眼。

“非常感谢，美琴小姐……”没有再喊我的姓氏，而是很亲切地喊了我的名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您的。”他说着再次朝我鞠了一躬，然后最终被带离了。

路口处的信号灯从绿转红，一辆电车在成田崎被带离的那一刻喧闹地驶过。等一切重归安静的时候，整个现场只剩下了还坐在车子上的我和小晨，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驾驶位上的比嘉小姐。

“真是一场文明执法啊……”比嘉小姐如同叹气般地说道，说着她启动了车子，驶过已经变成绿灯的路口。

“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比嘉小姐你有驾照吗？”

“说实话没有。”

“……”个人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去找我的饕餮，还有你的弟弟……哦对了，还有你的妹妹。”比嘉小姐这么说着，车辆驶入了会场。很容易的我们就找到了直路他们。

“你不一起吗？比嘉小姐。”眼见她没有下车的打算，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有些尴尬，“那个……今天很抱歉……”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猎杀枭呢小美琴？”

“……为了……拿工资？”眼见她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我赶紧改口道，“为了保护群众！”

她听完后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眺望着原处的海面，夜色已经完全落了下来，海面上映照着薄薄的光影。

“更准确和高尚的说法是：为了让人们能享受生活的幸福。”

一道光亮伴随着爆破声和众人的惊呼声，从黑蓝色的海面上腾空而起，最终在夜色中炸出一棵金色的柳树，并最终在大家的惊叹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处，成群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开心地拿着相机，记录着夜色中不断叠印出的烟火光影。皎洁的月色在烟火形成的烟霾间勾画出银白色的光痕，整个夜空因之展现出一副梦幻而美丽的景色。

初先生一手抱着小桃子，一手抱着直路，一起开心地看着烟火。

虽然只是看到了所有人的背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然能感受到，此刻的他们，是如此的幸福。

“中秋快乐，小美琴。”

比嘉小姐摇下车窗，从车窗里递出来一盒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豆饼给我。我有些发呆，在她目光的催促下才接过了那盒豆饼。

“你也是，比嘉小姐。”

我将豆饼放入口中，发糯的口感和豆香，让我的心中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宁静。

——为了让人们能享受生活的幸福。

我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豆饼，同时也细细咀嚼着比嘉小姐的这句话。

【《中秋的烟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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