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同僚的特训（下）

手指，手掌，手腕，手肘，手臂，双肩，甚至于整个上半身都开始变的麻木，带着灼热的刺痛感。

“灵命君，我……唔！”本想通过和他交谈让他放缓咄咄逼人的攻势，但很显然，我失败了。

“怎么了薰小姐？”又是一记强有力横劈，在用手中的竹剑强行接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虎口都要被震裂了，“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灵命君笑着跃起，竹剑朝我当头劈来，我赶紧一个侧跳，那竹剑重重地击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埃。实在是搞不懂，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小的男孩，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灵命君，你是为什么成为驯饕师呢？”

灵命君先是一愣，转而笑着回答道，“因为我是夜琦家的孩子啊。”他没有用攻势继续逼近，反而出人意料地放下了手中的竹剑，朝自己的摩托车走去，“十年前，我们夜琦家遭到了枭的袭击，我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被枭给吃掉的。”灵命君从摩托车的后备箱中取出了两罐香蕉牛奶，递给了我一罐。

“非常感谢。”我双手接过那罐牛奶，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那牛奶竟有些温热，“我和灵命君很像呢。”我就地坐下，把牛奶罐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微仰着头，看着头顶那片蓝天，那蓝色美的有点儿不真实，就好像用油画颜料涂抹出来的一样，“枭也夺走了我的一切，让我成为了孤儿。”我下意识地握紧了牛奶罐，发麻的手臂在不自觉地发抖，“我要杀光这些怪物。”

“那我和你壳不太一样啊，薰小姐。”灵命君在我面前站着，阳光照在他满是汗珠的脸颊，让他的脸变的金灿灿的，很是好看“薰小姐肯定相当的恨枭吧。”

“那是当然！”

灵命君笑了笑，在我身前蹲了下来，目光的视线和我的视线齐平，“但我啊，却一点都不恨它们呢。”灵命君低下头去，将已经喝空了的饮料罐放在了地上，“我只是单纯的很好奇，因为那样的生命形式实在是太神奇了不是吗？”

“你是说……枭？”

灵命君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薰小姐。”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驯饕师，你的仇恨就没有任何的价值。”

灵命君的那句话无疑激励了我，虽然双臂已经酸胀到简直抬不起来了，但是我还是选择站了起来。

“谢谢你灵命君。”我重新举起了竹剑，这一次，我没有再等灵命君攻过来，而是倾尽全力地朝他刺了过去，灵命君显然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赶紧挑开我刺向他的竹剑，“很有干劲呢！”他那可爱的笑容实在是很迷人，“你实在是很有趣啊！薰小姐！”灵命君的这句自言自语在我听来是却成了一句褒奖之语。

如果他不是长了这么一张一看就是未成年的脸，搞不好我会喜欢上他吧，这么想着的我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

丛林深处，渚正吃力地追赶着芽，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芽一直带着渚在丛林里绕圈子。每当拉开一段距离后，芽就会在某个树杈上停下来，等渚追赶上来后，芽又会继续加速，迅速逃离渚的视野范围。

“等一下！等一下嘛！”

渚在笨拙地翻上一块巨石，巨石后面是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滩涂地，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地流淌，芽站在小溪边上，转过身来看了眼距离她不到五米的渚，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飞速跑离，而是低下头去取出身上的小笔记本，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弱”字。

“那个，那个我不认字。”渚来到了芽的身边，目光死死地盯着芽系在腰上的那一大袋汉堡。

芽收起了自己的小本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扔给了渚，“你好弱。”在渚结接过汉堡的那一刻，芽突然开口说了这三个字，一下子把渚吓了一跳。

“你会说话啊，芽。”

“喊姐姐。”芽眯起眼睛，一脸不快地看着渚，带着不满的萝莉脸变的更可爱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呢，芽？”

“喊姐姐。”芽蹲下身来，捡起来地上的鹅卵石，往水里扔着玩，“和他们人类没什么可多说的，说到底，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而已，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本来就要吃枭，无所谓利用不利用的。”

“但是芽……姐姐……”看着芽斜睨过来的不满眼神，渚只好很不自然地把这个称谓给加了上去，“我们其实也是人类不是吗？”

芽又捡起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用力扔远了，石块在小溪中激荡出水花，“不，你和我不是，我们是饕餮。”芽站了起来，拍去手上的尘土，目光远眺着石块在远处水面上掀起的一阵涟漪，“虽然长的很像人类，也和人类一样拥有智慧和情感，但归根到底，我们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我们是饕餮。”

“不对，我们！”

没等渚把话说完，芽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小渚的胳膊，把他随手推进了小溪里。虽然小溪的水深连膝盖都淹没不到，但渚却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救命，救救我芽，救命！”

“这回能明白了吧，你根本不是什么人类。”芽伸手拉住了渚挥舞着的胳膊，把他拉了上来，渚受到了惊吓，躲在芽的怀里不住哭泣着，芽摸了摸他的头借此来安慰他，“人类这个物种天生具有亲水性，但我们饕餮却完全相反，我们高度恐水，这一点上，我们反倒和枭更像。”

芽用手擦掉了渚的眼泪。

“所以说渚，要记一点，你是饕餮，不是人类。对于饕餮来说，所有的人类都只是在利用我们而已，他们对我们好，只是因为枭的存在，如果有朝一日枭被消灭光了，他们是不会给我们存在的机会的。”芽抬起头，湛蓝的天空中看不到一点儿云彩，几只飞鸟从上空掠过。

“不要亲近他们，不要信任他们，不要依恋他们，不要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是人类，而我们却是饕餮。”

又是几只飞鸟从上空飞过，羽翼拍打空气的声音。

灵命君突然停了下来，“回来了。”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瘦弱的芽正背着小渚艰难地朝我们走来，我赶紧朝芽跑了过去，“怎么了？小渚怎么了？”

我从芽的背上把小渚抱了下来，发现他的呼吸均匀而缓慢，很明显是睡着了，我松了口气，和我一起松了口气的还有已经满头大汗的芽，她伸了伸懒腰，拿起自己的小本子，在本子上写了个“累”字。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渚，把本子掀过一页，在新的一面纸上写了个“睡”字。

“你说今晚要和小渚一起睡？”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他们俩这么快就建立起那么深厚的友谊了。

芽那一刻的脸上出现了分明的黑线，灵命君也是一副憋笑的模样，“芽是说，渚因为太累睡着了。”

好尴尬，我赶紧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去看怀里昏昏睡着的渚，实在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芽那涨红了的脸。

“天快黑了啊，今天就到这儿吧。”灵命君将两把竹剑重新收回到了摩托车上，“希望对你有帮助，薰小姐。”

“实在是很感谢，灵命君！”对于灵命君的帮助，我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感激，“也谢谢你，小芽！”

芽拿起本子，本子上写了个“勿”字。

灵命君抬起头，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天空被映照成金橙色，几团大块大块的云团像巨石一样簇在天际，被阳光勾出金色的轮廓。

“是不是很漂亮，薰小姐。”灵命君发出一阵孩子般的惊喜感慨，“你说如果是枭的话，会觉得这样的景象很美吗？”他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个问题，让我觉得一时有点儿难以回答，我本想随便说些什么把这个话题应付过去，但是天边那梦幻般的暮景却让我深受震撼，甚至连应付式的话语也想不出了。

夕阳消失在远天，空中出现一道冷暖交互的渐变色。

好安静，我们就这么安静的注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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