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话：无怨的奉献

“宫城！”

直路君突然的大喊把我吓了一跳，但很快，我又恢复成了一滩烂泥的状态，趴在桌子上。

直路君跑过来，用力地拍着我的桌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动声，对此我却完全没有理睬，“你能不能振作点儿啊宫城！”他痛心疾首地朝着我吼着。

振作……我也希望振作啊……但我实在是一点儿都振作不起来。

我就不该成为什么驯饕师的，小花也好，秋君也好，但凡我认识的孩子，一个个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我把脸埋在自己的双臂间。

“我太没用啦！太没用啦！太没用啦！”

大吼了三声，我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么软趴趴在这儿趴到死算了，反正像我这种人也做不了别的了。

“喂，宫城，你就打算在这儿趴到死吗？”

“……不行的话我回宿舍趴着就是了……”

虽然没有看到直路君和灵命君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们此刻的无奈。

“薰小姐，其实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的。”我感到灵命君的手正在抚着我的背，小小的，软软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对于那个小秋的孩子来说，这样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灵命君的语气中听出了沉重的悲哀，那悲哀也在那一刻触动了我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

“你要坚强起来，薰小姐。”

“薰！你看，我抓到了螳螂呢！”小渚和芽一起跑了进来，小渚把手里的一个塑料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你看你看，是在交配的螳螂呢！”

“……”

我，直路君还有灵命君同时一阵汗颜。

“小渚，你知道交配是什么意思吗？”灵命君捏了捏小渚肩膀询问道。

小渚自豪地点了点头，“就是螳螂妈妈和螳螂爸爸生螳螂宝宝呢！”他伸出手指来指我，“是薰告诉我的呢！”

直路君和灵命君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说宫城，你到底教了你家饕餮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直路君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一脸无可奈何的惆怅表情。我忍不住辩解道，“拜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好不好！明明就是……”

下意识地又差点儿提到了小秋的名字，我觉得实在是很难受。

“啊！大螳螂在吃小螳螂啊！”边上的小雪突然发出一阵惊呼，我们所有的视线因此被她的惊呼声给吸引了，果然，那只体型较大的螳螂正用像镰刀一般强有力的前爪死死固定着那只体型相对较小的螳螂，一点点啃食着那只小螳螂。

“雌螳螂在交配完成后会吃掉雄螳螂。”灵命君把那个塑料的小盒子拿了起来，打开后将两只……严格意义上是将一只半螳螂倒在了窗户外面。

“那为什么雄螳螂不跑掉呢？”小雪忍不住问道。

灵命君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因为爱……”

直路君突然念出了这三个字，让我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一脸沉重地跑出屋去，“小雪你不用跟过来！”

“中尉，你去哪儿中尉！”

不管我们怎么喊他，他都不理睬我们，就这么迅速跑掉了，只留下我们几个原处面面相觑。

文若媚转入了猎枭部队下属的疗养院，她被安排进了一间有后院的疗养病房。虽然整个后院都被玻璃封闭了起来，但是阳光依然能尽情地倾撒在院落之中，将整个院落照耀出梦幻一般的雪白。

她捧着吉他，纤长而白皙的手指随意拨动着吉他弦，一个个断断续续的音符有气无力地跳跃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段不成曲的破碎的旋律。

“好听吗？小秋？”

文若媚抬起头，阳光落入她的眼中，晃得她有些头晕。

“可惜你已经听不到了啊，你这个笨孩子。竟然会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红色四叶草，真是太搞笑了。”

她发出轻蔑的笑声，急促而短暂，很快，文若媚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音符继续一个接着一个，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从弦间蹦跶出来，在空气中凑成一段段不成曲的旋律。

“你早就知道了木下秋是枭对吗，文姐姐？”文若媚惊讶地转过身来，久米村直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但是你谁都没有告诉，是为了保护他吗？”

对于久米村直路的询问，文若媚却只是弹着吉他，一言不发。原本破碎的音符一点点地串联了起来，形成一小段一小段简短的旋律。

“你爱他吗，文姐姐？木下秋，你真的又把他当做弟弟吗？”

“你养过小狗吗直路？”文若媚微笑着抬起头来，望着久米村，“当小狗被你戏弄的团团转的时候，你是不是会很开心？当小狗听得懂你的指令了，学会了坐下站起，学会了原地打转的时候，甚至学会了去帮你咬人的时候，你是不是会很开心？”她重新垂下头去，长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小秋啊就是我的小狗呢！那么多年，他就学会了到处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红色四叶草，难得让他去帮我杀个人也没有杀掉，真是一条一点儿都没用的狗啊。这样的狗，死掉了也好啊！”

久米村直路感到一股莫名的怒火，“你还是人类吗？你究竟是不是人类啊！”

“啊，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想明白呢！我到底算不算人类呢？”文若媚抬起头来，透过一格格的玻璃窗，仰望着天空，“或者像我这样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也未必啊！”

“木下秋他一定很喜欢你。”

“当然咯，小狗肯定会喜欢自己的主人嘛！”文若媚灿烂的笑着，“毕竟小狗都是很单纯的。”

“不许说他是狗！！！！！！”久米村突然大吼了出来，不受控制地拔出了自己的配枪对准了文若媚的额头，他的手在颤抖，整个身子也都在颤抖着，“你不该这么侮辱他，你不该这么侮辱那孩子，他为你付出了他的一切，虽然他是一只枭。”

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冲进屋来，一把控制住了拔枪的久米村直路，并且一心想把他从房间里拖出去。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一下！”

可能是因为久米村直路松开了手枪的缘故，工作人员并没有强制性地把他拖走，在久米村要求再询问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也自觉地松开了手。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文若媚的口中轻声念出了几句久米村完全听不懂的句子，她转过脸来，对着一脸茫然的久米村和几位工作人员笑了笑，“是一首中国的古诗词。”她重新仰起头，仰望着那片湛蓝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原因啊，直路，这就是原因。”

她闭起了眼睛，让阳光直直地洒在她的脸上，好暖，好舒服。

久米村直路最终被带离文若媚所在的那个房间，在出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家里时候的那一番对话。

——雌螳螂在交配完成后会吃掉雄螳螂。

——那为什么雄螳螂不跑掉呢？

——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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