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芒

迦罗娜坐在洞口处，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

云层比起先前愈发粘稠黑暗，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她向后挪挪身子，脚下的草鞋，已经被流进洞的雨水打湿了少许。

露娜倚在石壁上，与黑暗中的魔兽对峙着。

她在用自己的杀气压制着魔兽的躁动，这也是她们能够在洞穴中待到现在的原因。

但是，现阶段的她无法将杀气外放，只能通过眼神来警告这只魔兽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导致一人一兽对视了接近数个小时。

寻常的野兽稍闻她的气息就会逃之夭夭，这只对于其他野兽而言稍显纤细的魔兽却不属于这个范畴。

它在露娜视野范围的极限处不停游走，企图找到破绽。

露娜在等，等这个暴雨停歇，但是灵魂深处不停传来的疲倦却警告着她精力的枯竭。

她开始有些急躁，但又压下了躁动的情绪，因为，面对能够轻松撕碎自己的对手，谁先出手，谁就先露出了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在天上的第一声雷响起的瞬间，迅捷虎率先挑选了貌似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露娜发起了进攻。

它从石台上一跃而起，四肢扒在右壁上，再度一跃，就向着露娜扑去。

迅捷虎无愧于迅捷之名，它转瞬间就来到了露娜的头顶。

露娜早在它动身的那一刻就抚上了剑柄，她没有管魔兽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而是自顾自地朝着空中刺出一剑。

迅捷虎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嘲讽，是它高看了面前的人类，这个人类的速度慢的如同那些在猪圈里啃食残渣的白毛虫，怎么可能会伤到它。

随着二者的迅速接近，迅捷虎嗅到了人肉的香味，这让它更加狂躁，张开了满是腥味的大嘴。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轨迹却在空中的一点相交，铁剑的剑尖与迅捷虎的脖颈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在半空中亲吻在了一起。

就在刺入魔兽身体的瞬间，露娜的手腕却只感撕裂般的疼痛，身体下意识松了手，铁剑便被迅捷虎所带的巨大动能给带飞了出去。

迅捷虎将露娜扑在地上，它眸子通红，刚从地狱中走了一遭的它此刻要找面前的人类算账。

露娜重摔在地，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脑中嗡鸣声剧烈，只听见暴雨中的一声惊雷，炸在她的意识里。

浑浑噩噩地仿佛错位了数个时空，她突然被尖锐的危机感所唤醒，意识回到身体，眼前的模糊中有张血盆大口正在接近。

她伸出右脚，全力一脚就向着那团模糊蹬去，她似乎踢到了什么，直惹得魔兽仰起头颅咆哮起来。

接着，便是右腿小腿处撕心裂肺的痛感……

她的心跳不断加快，极速涌动的血液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抬眼望去，只见一只深黑色的凶恶虎类正撕咬着她的小腿。

她能感觉到她的血液正从小腿上的数个血洞中流出，虎头的每一次晃动都让她冷汗直冒。

她知道，自己的小腿骨被咬的这几下已经断成数截，她直视那双通红的虎目，想要释放杀气，却只觉大脑一片晕眩。

是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素质，在部落锻炼的几个月根本改变不了这具身体非常孱弱的事实。

最基本的剑法，施展的前提也是能够将铁剑举得起来。

她不怕死，因为生与死比起她对于剑道的执念都不值一提，无论是前世今生，她看重的只有初心。

就在她血流过多，右腿失去知觉时，一把精致骨刀从魔兽的左眼刺入，戳瞎了它用来视物的最后一只眼。

持刀的主人大叫着，骑在虎背上，拔出刀来，又刺入其背部。

“吼！”迅捷虎双目一片黑暗，它又感背后吃痛，嘶吼一声，放开了露娜血肉模糊的右腿。

迦罗娜也咆哮着，她不停地将猎刀拔出再刺入，血肉飞纵间，她的嘶吼已经带上了一点哭声。

迅捷虎猛地一扭身子，将迦罗娜甩开，然后数次跳跃，转瞬间已经离开了洞穴。

迦罗娜呆坐在地上，像个没有知觉的玩偶。母亲给她的猎刀，就插在魔兽的背上。

她的脑海中，母亲的模样随着迅捷虎的远离而渐渐淡去，她的世界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也逐渐消失。

“迦罗娜，雨停了，不是吗？”虚弱却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她的前方响起。

她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中挣脱出来，入目的是白发的少女，她用剑撑着地面，右腿虚垂，脸上是汗水和泥土混杂起来的浑浊。

迦罗娜有些惊喜和激动，她扑在白发少女身上，此刻虚弱的后者明显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于是露娜被扑倒在地。

本想说什么的露娜，却感觉到右肩上的一片湿润。

她没有言语，只是将右手放在其头上，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红发，任后者在她怀中发泄出这几天积压着的情绪。

而此时被暴雨洗礼过后的世界，漆黑的天空，初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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