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义之争（4）

平台上，依璃纱和萧晓晴两人站定。

在开打前的十几秒准备时间里，因为两人都已经提前准备完毕，故而留下了空余。而在这段时间里，萧晓晴率先发动了挑衅。

“无理之徒！学园内皆为名门望族，身为庶民就应该有点庶民的样子，而不是…”有着自家势力的撑腰和之前废手的理由，萧晓晴的地位歧视之举已经有了不少正气凛然的感觉。然而不等她说完，依璃纱便在她句间语速放慢的间隙打断了她的话。

“啊…啊啊…‘只配苟图衣食，潜身缩首’是吧…”依璃纱突然抢词，还说的是文言词句。这绝非毫无用途，因为那毫无意义，还会耗费她的脑筋。“那我也送您一句，‘一条断脊之犬，安敢在阵前狺狺狂吠！’”

“你、你…”萧晓晴那不可一世的气势在依璃纱刻意展现出来的死鱼眼和无所谓的态度面前瞬间崩溃，仿佛刚刚自己的心计和行为不过是小儿游戏。

“别你来你去的啦，要打就赶紧打啦，还是说你想从哪匹马上跌下来来个暴死啊？”依璃纱又一次get到了对方话中的点，于是便顺势把那个不知来源何处的包袱一抖，借着奇怪的梗反嘲讽了一波。

“唔、唔…啊啊啊啊啊！”萧晓晴已经气愤得无法正常说话了。依璃纱说话的方式对她这个从小到大都接受土大户式教育的她造成了极大冲击，尽管在帝景学园中学会了所谓“优雅”，但实际上这反而加重了她身上的土味。先前的一次交锋，依璃纱已经抓住了萧晓晴这种暴发户心态的弱点；配上依璃纱自带的雅痞属性，萧晓晴自视甚高的防御力实际不过是土墙瓦垛而已。

“嘀”尖利的信号声响起，宣告对局开始。在赛前空档中丢脸的萧晓晴此时脚下一踏，手中长剑直指依璃纱杀来。

“太慢啦太慢啦！老奶奶都比你走的快哦？”依璃纱轻轻旋身，便从萧晓晴的剑路上避开。萧晓晴意欲变招追击，却也在依璃纱的三两步间化解无形。

避过攻击，依璃纱却是没有追击，又道：“喂喂，这是对决啊对决！对决有多神圣你知道吗？认真一点OK？”

“你这…混账啊啊啊！”攻击落空的萧晓晴停住身形，两步转身，大喊着再次攻来。这一次长剑端平，是为刺击。因为依璃纱没有趁破绽攻击的缘故，这一刺击已然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然而此时，但见依璃纱抬起一手，就在剑刃即将触及眉心时，仅靠两只手指便将其动势遏制下来。另一手此时伸出，抓住剑身上部，发力一拉，萧晓晴的剑便脱手而出。因为依璃纱的手力没有控制好，手掌甚至捏碎了握持处周边的大块剑刃，碎裂的金属顺着手套掌心的纹路坠下。

“你中招了！”萧晓晴脸上表情一变，随着一阵机械的延撞击声，从萧晓晴机甲的双肩后探出一对短管机枪。枪管的火舌在贴身战斗的距离爆发出来，数发弹丸自枪口中冲出，直向依璃纱的面门。同时其机甲膝部与先前两人差不多的位置弹出两只钩爪，自两旁向中间的依璃纱夹攻而来。

“这才像点话...哈哈！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够！”依璃纱空着的左手向自己身侧一拉，黑气缠绕间，一道狭长而有实质的尖柱在两人之间蓦然出现，将两只钩爪撞开；随后它向两侧扩展，形成一个临时掩体，将短管机枪的子弹尽数挡下。依璃纱一挥手，立柱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打在其上的弹头叮叮当当地落下。一旋身，依璃纱右手握着的长剑剑柄正中萧晓晴的脑侧，将后者打得失去平衡，足足退出三米方才稳住身形。

双手剑为了满足使用者的需求，其剑柄相比较于单手剑更重，而为了使用时的稳定，剑柄的末端多有额外的配重。突出的形状不仅仅是护手的一部分，若是实用得当，双手剑也能够发挥出一定的钝器效果，与剑本身的劈砍形成互补。而依璃纱这样使用它的方法固然不符合常规，但比起违规破法，使用这么一招的收益在依璃纱看来，简直就是血赚——不仅出其不意，又极其实用。何乐而不为？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啊”声。于时璘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们所接受的武术教育仍停留在初始阶段，仅仅是能够照着老师的指示挥舞武器，对于其在真正实战中的发展认识尚且不足。惊讶、愤怒、无知…他们毕竟只是普通高中生的年纪，没有什么相关的需求，在没有接触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终究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于时璘这么一个老油条？

于时璘看向韩菲绯和孟子舆。作为学院内两家势力的代表，他们并没有特意光鲜亮丽地出场，仅仅是平常地坐在远离人群的位子。对于刚刚依璃纱展现出的战场格斗术，他们也并未展现出与周围人相同的反应。韩菲绯仍然是冰山脸，孟子舆仍然是眯眯眼。

“这才对啊...以依璃纱的实力，在这里也得是和他们竞争，而不是和众多杂鱼。”于时璘暗道。

平台上的战斗，趋势已经很明显了。自从依璃纱那一记钝击之后，萧晓晴的进攻便失去了章法，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萧晓晴气息已乱、脚步虚浮，连续数剑均被依璃纱招架。见状，依璃纱也不含糊，趁萧晓晴一剑劈下之际，左脚在剑身上一踏，将剑身翻转过来，随后右腿弓起，右脚结结实实地踩在萧晓晴的右肩处。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将原本直立的萧晓晴头朝地地踩了下去，周身的地面以落点为中心裂开道道沟壑。

当然，这样的力道肯定不能作用在没有防护的别人的脸上。一道近乎透明的力场护盾浮在萧晓晴的脸部前方，将依璃纱的脚阻隔在外。这是竞技场内设置的防御机构起了作用，避免学生之间的比斗出现严重伤害。由于没有便携性的限制，这种力场护盾的防护性能自然更强出一头。

“切...没法踩到你的脸上，真是遗憾啊。”依璃纱咧嘴一笑，将脚从萧晓晴脸前离开。尖牙在萧晓晴的视角看去更觉阴森可怖，屈辱、恐惧一起涌上她的心头。

也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恐惧的原因是什么。在那样近的距离，萧晓晴除了依璃纱的脚底板之外，还看到了她脚底板下那层力场护盾的微小裂缝。

那条裂缝固然是小，小到依璃纱都没有觉察出来它的存在；然而那条裂缝没有仅仅止于那层立场护盾的表层，而是贯穿了整个护盾的横截面。

少说也是军用级的力场护盾，集中到人体这么一个小小的面积上，其性能更是会成倍增加；然而这样的防御力，却仍只是勉强挡住了依璃纱的蛮力？

现在萧晓晴只祈祷依璃纱实际上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这一脚已经是全力。那样的话，自己借助一些手段还能够战胜依璃纱。

“我输了。”萧晓晴抬起无力的右手，示意裁判自己认输。多次攻击都被挡下，萧晓晴不仅是精神受打击，四肢都已酸麻不已。

“早说嘛。非得和我打一架才成，整那么多破事干啥呢。”依璃纱吹开一根挂在眼前的头发，双手叉腰，俯视着地上的萧晓晴被医疗组的担架抬走。力场护盾的作用仅仅是避免严重伤害，更多攻击还是要“亲身体验”的。

“那么，走吧。”于时璘来到台下，向依璃纱道。

“知道啦。别忘了，刚刚水果茶的事情，你得给我补偿一瓶酒。要金威士忌。”

“啊？你还记着吗！”

“怎么，这就想要赖账了？我看你是皮痒。”依璃纱伸出拳头，“我可还没打爽呢，便宜你了。”

“别！我买就是了。”对付依璃纱的武力威慑，于时璘举双手投降的动作已经驾轻就熟。

另一边，学生会会长室。

这里是帝景学园传统权力机构的中心，历代的学生会长在此办公。虽然有办事风格、个人品质之类的分别，但毫无疑问，他们在这里都留下了光辉印记。

自然，新就任的秦文正也是这么想的。他心中的王者之愿驱使他致力于此。之前为了获取这个位置而付出资金、时间、经历他在所不惜，之后他也仍要持续下去。

秦文正所做的无非开源节流、改善机制，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他还是遇到了难题。表面的、浅层的改革已经基本完成，但深层次的、变革性的改革每次进行到中途都会受阻。经过数次试探和探究，秦文正已经确定了阻力的来源——学研先锋。学研先锋别的做的不行，官僚主义倒是稳固如山，与校领导的关系更是让秦文正的改革行动多受掣肘。

“哼...这帮尸位素餐的蛀虫。”秦文正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打破了沉闷气氛的，是厚重木门上传来的敲门声。

“我进来了。”推门进来的正是观察了依璃纱全场比赛的韩菲绯，她的手中正拿着一块平板电脑。

“啊，你回来了。那么，你手上的是资料没错吧？”转椅上的秦文正转过身来面对韩菲绯，道。

“是的。”韩菲绯并不多说，将手中的电脑对准身后一侧的墙壁，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墙壁顿时亮起，并开始播放刚刚依璃纱那场对局的录像。

“如您所见，依璃纱确实具有极大的才能。不过我认为，由于其性格的特殊性，她不好培养。”韩菲绯在秦文正看完后，将录像停在了依璃纱对局前对于时璘拳脚相向的那一刻，道。

“呵呵，我所预测的，自然必有它的依凭。培养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打算将他吸纳进我的队伍。”半晌，秦文正带着笑意道。不只是预测正确的得意，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欢欣。

“为什么？”韩菲绯略带不解地问道。

“呵呵...菲绯，你知道我们队伍的组成对吧？”

“那是自然，毕竟你我都在其中。”韩菲绯开始揣摩起秦文正的意图，并未继续说下去。

不过秦文正并没有保留答案。“我们的队伍里有王者、有武将，有军师，有贤人，但没有狂徒。我们的队伍本来已经足够全面，不过若想要更进一步，那么‘狂徒’便不可或缺。”

“啊，是那个吗...MANIAC。”

“是的。虽然无论显性还是隐性，狂徒都能够起作用，然而显性者不仅不可多得，更是有额外的好处。”

“明白了。”韩菲绯道。“那么，我开始处理这些文书了。”

“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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