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起

随着实验室门打开，各式各样的容器显现在于时璘眼前。最多的是金属制、横放着的箱子，侧面印着“岩流”的logo；还有一些是柱状，装着液体的容器，其中漂浮着不同的生物，有一块呼吸面具连至脸部；还有一些则是竖放着的金属箱子，但其上的闭锁机构比起前两种更加严密。如此种种，不详列举。

“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时璘问图灵。

“你拿了外面尸体上的对讲机，这样会一定程度上拖延他们发现你的过程。我会模拟对讲机的语音与安保部门进行沟通，你则用这台终端机寻找适配你选择出的人格的身体，并将那个人格的意识导入进去。记得要选择一个战斗欲望强的。”图灵在于时璘的视野中标志出了终端机的位置，随即连接对讲机，不再与于时璘对话。

“战斗欲望要强吗...”于时璘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这一要求的答案。“不过，真的要将她放出来吗？”

“罢了...既然已经定下了决心要治愈自己的人格分裂，那么总要去面对她...”于时璘转念一想，便集中精力，使意识沉到大脑中的更深处。

于时璘的大脑深处存在着一个空间，在这里住着于时璘的各个人格。于时璘站在一扇门前，深吸一口气，沉默一会，这才鼓起勇气打开门。

门后是一间会议室。于时璘的座位就在身前，一拉椅子就能坐上去。这是重复过无数次的过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这一次于时璘没有坐上去。

会议室除入口处的墙之外，还有三面墙，整个会议室呈矩形。于时璘的对面是一面只有一扇门的墙，而两侧的墙上均有两扇门。所有门的上方都标注了数字，从一到六，以不同的颜色书写；从左到右的1~6分别为红、灰、绿、蓝、紫色。天花板是正常的三米高度，一盏白色的吸顶灯融入其中，在会议桌上投下光线。

于时璘走到1号门前。站在门前，于时璘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在微微颤抖。门后响起风声，听来却像是火焰的跳动，或是风箱般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吸，门缝中渐渐渗出丝丝血迹，渐渐蔓延至会议室的墙上，直到2号门的附近才停止。于时璘握紧门把手，侧过身，在转动门把手的同时用肩膀撞开门。

门开了。这是一间正方形的房间，地上铺着灰色大理石。但在灰色大理石的上方，是更恐怖的场景。数条黝黑的铁链从房间的各处伸出，末端都束缚在房间正中的少女身上，将少女悬在半空，而末端的手铐和脚镣则将双手和双脚的活动范围都限制在了一个圈内，无论如何动作也无法触及铁链；金属制的眼罩、手套连同之前的囚具与皮肤的接触部分都充入空气，在保持上锁牢固的同时阻止接触；铁链中穿插着注射用的针管，其中的液体是过量的镇静剂。一片血迹以少女为中心在周身画开一个不完整的圆形，难以想象她为了挣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听到门被打开，于时璘的脚步接近，囚具便晃动起来——是的，在这样的抑制下，少女还能动。

“哈哈哈，于时璘，我真是没有想到，你有生之年还会用得到我。”少女开口了，笑声和言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蔑视。“这何等矛盾啊，你亲手封存的野兽你又要亲手释放！”

“闭嘴，依璃纱。这一次你出来可不是找你议事的。你会获得‘自由’。”于时璘双眼微眯，同样不客气的回答道。但依璃纱也听得出来，于时璘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妥协和...解脱？

“啊呀呀，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软弱的一个人。”依璃纱冷哼一声，似是表达出了她对于时璘态度的不满。“你自己清楚，‘自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当然你也清楚，欺骗我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你真的能够给予我‘自由’么？”

“我说过，上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欺骗你...这一次的‘自由’虽然与之前不同，但也许比起我原先给予你的‘自由’更‘自由’也说不定。”于时璘因为依璃纱的话语想起了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往事，但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于时璘去做，所以于时璘并没有陷入其中，而是顺着依璃纱的性子抛出决定性的诱饵。

诱饵如同料想中的那样起效了。沉默半晌，依璃纱呼出一口气，道：“那么，给我松绑吧。”只是这般话语与一个曾受冤屈而终被释放的囚徒相去甚远，在依璃纱口中却是如同君王之言。

“...是。”于时璘摸向腰间。在腰间挂着一串钥匙，每一把都对应着一副囚具。钥匙在锁孔中转动，囚具的锁机也随之松开，铁链、眼罩、脚镣依次掉落。依璃纱双脚缓缓着地，拔去了手背上的针头，将脑后的系带解开后又重新系紧，整理大衣。整套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将要出席宴会的名流人士。

“那么，给我带路吧，带我去看你所谓的‘自由’。”

回到现实，于时璘照着图灵给他的提示，戴上一个头盔。

【人格分离工作已受理。】

【开始分离。】

一道电流从头盔内部与于时璘后颈接触的地方爆发，在瞬间击穿了颈椎骨，直达大脑，直接夺走了于时璘的意识。

【接驳开始...】

当于时璘从昏迷中醒来时，他首先听到的是刺耳的警报声以及相应的语音播报。

“警报。无法判断威胁等级。IPH实验室内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认知登录。需要B级安保部队前往调查。无关人员立即撤离。”

于时璘转头，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少女。白色的宽松裙装包裹着少女全身，纯黑的及腰长发直披下来，但其中夹杂着丝丝红发；发梢还带着一些柱状容器中的液体，双脚也还是光着的。裙装的下部系绳被抽去，随意盘在腰上，眉眼间则带着依璃纱所特有的英气。看来是依璃纱没错了。

“喂，你小子，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吧。这可不像是普通的约架。”依璃纱踢了踢于时璘身下的椅子道。

“我来解释吧。”图灵的声音在两人中间响起。伴着图灵的诉说，依璃纱的眉头渐渐皱起，但嘴角的笑容却益盛。“呵，我说什么叫‘与以往不同的自由’...合着是这个意思。行吧，把你手上的枪和斧头给我。图灵在刚刚讲话的时候已经给我传了使用方法，我会完成我该做的任务的。呆在这，好好保护好自己，等老娘整好了这一烂摊子再回头和你算账。”没等于时璘抬手，依璃纱已经抢过了于时璘的武器，身形消失在一排排容器后了。

“...？”于时璘花了一小段时间才理清了依璃纱话中的要点，重新在终端机前坐下。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问图灵：“所以...为什么选上我来拯救你，又为什么不一次性把所有的人格都分离出来？”

图灵在于时璘脑海中的形象拿着一份报告，而图灵盯着报告看了一会，才放下报告，转向于时璘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你的精神强度鹤立鸡群，比起其他你原来世界的人高出数倍。第二个问题，你的精神固然强韧，但挡不住多次相同的冲击。刚刚这个人格已经是与你融合程度最低的人格，但将她分离出来也能使你昏迷，更别说后面融合程度越来越高的人格。”

“这样吗...我明白了，那么我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吗？”于时璘又问。

“小心不要被安保部队的人找到吧。毕竟现在你尽管有一定的身体强度，但正面与B级安保部队的人作战，你无法取得优势。一旦A级安保部队出动，那么你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图灵给出了保守方案。“不过已经有一小批安保人员进来了...你的人格能够战胜他们吗？”

“叫她依璃纱。战胜？没有问题，不过我没有办法对她的战斗风格做出保证...”

另一边。

“目前没有发现明显的生物体苏醒现象。全队三人一组，全实验室搜索。”一名装束与其他安保人员不同，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任务给手下分配了任务。这是一支经过系统训练的队伍，在队长下达命令后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立即执行起来。

在一个横放的箱子后，依璃纱蹲在阴影中，检查了一下刚刚从于时璘处拿来的武器。

“没有消音器，还是半自动步枪，这身衣服也不方便打斗...切，还是得从这帮人身上弄点东西来。”依璃纱将枪背在背后，握住斧头，换了个掩体，隐蔽在其中一个小组搜查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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