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法逃避的人

夜幕已至。

回到了自己房间的维基从书桌的带锁抽屉中取出了自己的记事本。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现在需要厘清自己的思路，同时恢复冷静。

打开足有300页的硬壳记事本。五年来，类似这样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七本，而这一本也用去了大半——上面都是维基这五年来认为需要记录下来的重要事件以及从中延伸出的想法。

为了保密。维基专门使用一种星际文明的文字进行记载，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维基以外，没有任何能可以识别上面的文字，哪怕有什么组织召集了大量专业的语言学家进行解析那也得是以百年为单位的科研项目。

这也是维基哪怕是一些有关于自己的失忆缘由还有穿越的猜想都能够事无巨细的放心记录在上面的原因。

同时得益于这种异星文似乎是某种象形文字进化后的成果，这大大方便了维基在一些生僻用语上的记录，不如说之所以会用这种语言进行记录正是他基于方便简洁的想法而特地挑选出的结果。

不过现在令维基头疼的是，自今日以后，上面大半的猜想以及对未来的规划全部在与Z46接触之后化作了空谈。

在新起的一面最上方，维基写下了碧蓝航线四个字。

这个组织可以说是将迄今为止所有的猜想与线索全部串联起来的关键。

首先假设Z46所说的信息全部无误，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前往碧蓝航线走一遭了。

哪怕仅局限于这个世界，但被Z46命名为‘塞壬’，这个世界表示为“黑色舰队”的敌人却是未曾改变的。

这足以证明两个世界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说，名为塞壬的存在掌握了某种成熟的平行时空跳跃科技。

这似乎也从侧面解释了塞壬为什么迄今为止都是直接以行星大气圈内部的水面作战单位的姿态出现的原因——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入侵过‘平行世界的地球’。所以无论是地理环境、生态环境乃至于作为行星代理人的‘人类文明’都熟悉无比。

那么问题来了。

塞壬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地球’进行入侵的呢？

从Z46描述的另一个世界的塞壬战争的只言片语看来，哪怕是自己作为‘维基元帅’存在的异世界中，塞壬对于地球的入侵方式也依旧是平行时空跳跃。

而且提到这个技术的话...

“沙巴纳什①...”

一个极端陌生的称呼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化作了文字的实体。

又是再度从脑海深处突然蹦出的名词，还有与之相关的大量讯息，在莫名其妙的理解了与沙巴纳什有关的情报后，维基的脸上满是凝重。

如果仅是比拟入侵方式的话，那么沙巴纳什的确与塞壬们有着太多的相似点了，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塞壬所掌握的平行时空跳跃正是沙巴纳什们的维度跃迁的前置科技。

不过在考虑到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后，维基又觉得是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两者的作战方式完全不同，以这作为引子进行拓展，那就是两者间的目的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在记事本上，维基从碧蓝航线这一项目一端牵出了一条拉直的长线，在末端记录了名为‘塞壬’的新项目，并在这一新项目的右侧增加了数个子项目。最后维基在子项目的空白记录上方添加了名为‘战争目的’的重点标识。

且不说至今目的不明的塞壬们，至少沙巴纳什进行维度跃迁的目的是为了进行文明吞噬。

那仿佛是某种本能，就仿佛在整个星际文明食物链上，它们处于处于不可动摇的顶端，它们因此建立起的文明也是生来为了吞噬其余文明而存在的。如果两者真的有所联系的话，且不论另一个‘维基元帅’的世界线。起码眼前这个科技弱势的世界在被塞壬入侵的第一天恐怕就会玩完。

那么说到底，塞壬如此执着于地球时空的原因是什么呢？

实验新的战术单位？

维基写上了‘战舰心智人形’这几个字，但很快又在后面打上了个问号。

如果只是用以实验新武器的话，那么单独的一个地球就足够大了，又为何会不断的进行平行时空跳跃传送兵力，扩张战场呢？

哪怕是考虑到检验武器适应性，那么也应该在另一类星球上建立试验场，而不是仅仅针对地球的一亩三分地。

能够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而且针对这种正体不明的敌人，想要单纯的借助理性逻辑去进行判断本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所以归根结底，他必须要加入碧蓝航线，而且考虑到塞壬的无法预测性，他必须要尽快行动，谁能知道塞壬下一步的全面进攻会什么时候发起？

一年还是两年？但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像现在的人们那敷衍的报导中传达的那样——‘夺回’海洋的日子指日可待。

这个世界的人类因为塞壬蓄意营造的均衡状态而小觑了他们的对手。但知晓了塞壬真面目的维基可绝对不会选择自欺欺人。

在知晓了通过未知原因进行穿越的Z46成为了这个世界‘碧蓝航线’中的一员后，维基觉得或许Z46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到自己。

“老实说我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

此时的Z46看上去就像是只没睡醒的猫咪。

不过比起不爱搭理人的猫咪，Z46即便是再怎么困倦难耐在面对他人时也会强行打起精神展现出更好的姿态，哪怕是在正值六点的清晨。

老实说，仅在五分钟内就洗漱完成，重新打理好了仪表穿上了正装的Z46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非常抱歉，由于有些远离海面，我的个体机能现在更依赖于人形的有机体。所以哪怕做好了睡眠定时也会像现在这样由于有机体性能的局限而表现的非常嗜睡......”

“...我倒是没关系...要不等会再谈吧？”看着面前只差将脸都埋在餐盘中的Z46，维基满脸不失礼貌的尬笑。

“没有关系。补给了碳水化合物以及热量之后自然就会恢复正常。”一边以及其危险的角度接过了维基从餐盘中递来的牛奶，看上去晃晃悠悠的Z46其表现与可靠的话语看起来完全背道而驰。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独特，人类在早起时也会这样吗？”

“如果说是疲惫的话我倒是略有体会。不过只是早起的话......这种事大致是因人而异吧，至少我倒是不怎么觉得困。”

每天都五点钟起床的维基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苏醒的状态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大概是属于一醒来就会非常精神的体质。

“是这样吗？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昨天也听你说过了要加入碧蓝航线的发言，但没想到你今天就已经开始思考对策了啊...真是令人称赞的行动力。”

“你口中的塞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五年了，哪怕现在行动我都怀疑已经晚了。”

“无须感到不安，任何事物都不会毫无征兆的发生改变。既然塞壬已经在这个世界安分了五年，那么就不会选择轻易的激化事态，要知道她们就连发动‘棋局’的傀儡都未曾准备，我可不觉得她们会打算亲自下场，五年前执棋者的出现就已经是她们在准备好‘棋局’前的极限了。”

维基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在联系到昨天的对话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Z46口中的傀儡是指什么。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塞壬一方并没有出现像你们这样的战舰人形吗？那克鲁泽是怎么出现的？如你们这样的战舰人形总不可能在科技落后的这个世界上凭空出现吧？”

如果说上个世界的人们是通过与塞壬所属的心智人形舰队进行了大量战争后剽窃而来的制造技术。那么塞壬方没有率先出现心智人形战争的这个世界，碧蓝航线的科研团又是如何无中生有的获得这项技术的呢?

“虽然只是跟你些微的提到过这一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异常，真不愧是......”

“咳咳...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更希望你能够直接将这种重要的情报告诉我。”

面对似乎打算再度进行吹捧的Z46，自觉尴尬的维基下意识的将其打断。但对此，Z46只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单纯的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够称得上是情报。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久，而这个世界的‘碧蓝航线’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也相去甚远。所谓的猜测是成不了真实依据的原因就在于前者不存在后者才有的‘证明’，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作怀疑是没有尽头的。”

将饮尽的牛奶杯放回了餐盘，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状态的Z46认真的与维基对视起来。

“如果非得确认的话，唯一的做法只有亲自去面对，然后给出判断。除此之外旁人的任何意见只会用貌似客观的姿态去歪曲本该依靠主观视角才能得出的答案——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亲身体验就无法真正认识的事物如那令人敬畏的漫天繁星般不可胜数。总之，能够迅速的捕捉到疑点这很好，但我并不希望你会因为他人可能存在的成熟意见而放弃打算进行独立的思考...因为比起是否能得出最终结论，保持拥有自我的灵魂要更加重要...嗯...所以...很抱歉，如果引起了不快的话，还是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毕竟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

大约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话痨有点类似于说教，到了后面Z46下意识的选择了收声，脸蛋带上了些许微不可查的红晕，这一点在维基下意识的选择了对她进行摸头后就更甚了。

“...现在...小孩子也是不会喜欢被摸头的...”

“哈哈...抱歉，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就下意识的动手了，如果引起了不快的话，还是当做我什么都么做过吧...毕竟都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毫无歉意的笑了笑，维基似乎蓄意的模仿起了Z46最后那段由于不安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话语。

“...维基是故意的吗？”

“没错。我这可是在向你揭示人类的本质啊。”

“是指坏心眼？”

“是指复读...算了，毕竟活跃气氛的话，到此为止就够了。”微笑着的维基选择及时结束了毫无营养的对话。

或许也是他有些太急躁了，要知道如果事态真的急转直下，就目前的状况而言，维基估计也做不到什么。即便身为元帅的事情是真的，但失忆后的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荣格昨天晚上的发言对维基的影响比想象中的大。

看着目光盯着自己一寸不移的Z46，维基沉默着收回了自己摸头的右手。

正如面前的这孩子所说的一样，要想探究真相，比起胡思乱想还是先获得去正面接触疑问的资格再说。

于是目标再度重归了原点。

“虽然在碧蓝航线的时间不长，但比起我这个真正的门外汉来说，Z46你知道的情报果然还是更多吧？”

Z46仿佛理所应当的回应道：“如果你至今都没有回想起任何相关的记忆，那么无论将这一点放在任何一个世界的碧蓝航线上其结果都是必然的，唯一的差别只有情报的多寡。”

“我想知道碧蓝航线究竟是怎么吸收外部成员的？”如果Z46无法通过走后门的手段帮到他的话，维基也就只能考虑上正轨途径了。

只是有关于这一点，碧蓝航线迄今为止都未曾出现过任何有关于如何接纳新生骨干的新闻讯息。

自2017年6月2日碧蓝航线成立以来已经过了将近四年。

这四年，碧蓝航线已经将‘塞壬’的‘风险’，通过不断的海上战役进行了管控，并将其成功的抵御在了被命名为‘岛链防御系统’的战术阵线以外。随着战争的激化与时间的推移，有关于人员战损的补给一直以来都只在各个军事同盟国的内部进行秘密调配。

维基所想要从Z46那里得到的情报正是关于这部分的。否则如果只是单纯的去报名当海军的话，说不定维基第二天就被分配到管理灯塔了守渔船了......

“...实际上，要想知道这一点的话，实际上我更推荐你去找另一个人。”

“克鲁泽吗？”

看着故意露出恍然大悟姿态的维基，Z46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指的是你‘名义’上的舅舅，那位碧蓝航线的大西洋方面基地总司令官，荣格上将。如果打算进入碧蓝航线的话，你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他的。”

“去试着接触他吧，或许事情会出乎你的意料也说不定？”

①：沙巴纳什——游戏群星中后期危机中的一种。其真正的称呼名为高维入侵＆高维恶魔，种类共有三种，将随着条件的达成而进行解锁，沙巴纳什正是其中的第一种高维恶魔的具体称呼。因为维基所在世界线中，高维恶魔一登场就被打死了，所以仅解锁到第一类，因此也只知道初始入侵者（沙巴纳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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