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不宁】

要辨别是否真的醒了，有时候其实是个很有难度的问题。

良羽现在就处于这个问题当中。

他再次做了那个梦，每次从那个以深蓝为主调的世界回来，他都会被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感所萦绕。如同香烟的烟气，总也驱散不掉。每当做了这个梦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隐隐地陷入低落，总有欲要哭泣的感觉。

良羽隐约记得，自己在来到那个深蓝色的世界之前，曾经在一片沙滩上，但是印象相当模糊，能记得的也就只有沙滩这个元素。

再之后，他在那个世界醒来，却丝毫不觉得有违和感——换句话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仿佛他在那个世界就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那个世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在梦里做了一个梦，良羽意识到这一点后，下意识地怀疑现在他是否醒来了。

为此他怀疑过一段时间，质疑过很多东西——好吧，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

蔚沐对此感到相当不解，跑去告诉了洛德尔。

但洛德尔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倒不如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良羽做这种梦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个中缘由，但他对于良羽的这种行为还是理解的。

毕竟，谁没有过怀疑人生的时候？放着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放下了。人本**逃避，有些麻烦事情除非真的很钻牛角尖或是很重要，否则都会渐渐遗忘掉。

时间的确是一剂良药，它也许有时会失效，但大部分情况下，它很管用。

噢，还有蔚沐。

蔚沐在天幕那件事情过后就不再是九尾狐的形态了，而是变回了原来的女孩身体，但是相比以前还是小了一些，如果说以前的蔚沐是四岁，那么现在她估计只有三岁。

但是蔚沐这次变回女孩样子，出现了一个问题。

蔚沐，失语了。

当然，蔚沐出现失语的问题某种程度上也让良羽很快恢复了正常。良羽对于这个问题相当忧心，但从蔚沐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除了在良羽刚醒来时不知为何大哭了一场，之后都算正常，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就是她更黏良羽了，洗澡也要良羽陪着。

对此良羽最初当然是相当抗拒，但只要这小家伙狐狸耳朵一耷拉下来，良羽就心软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良羽倒也渐渐习惯了蔚沐的果体。

于是，一转眼，时间就过了两星期了。

而今天是艾米莉来访的日子。

良羽坐在阳台的地板上，看着还是灰蓝的天空，他的怀里是熟睡的蔚沐。良羽一开始是打着看回日出的想法才一大早就起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蔚沐的感知相当惊人，良羽才刚下床她就缠了上来，无奈之下良羽只好带着她一起看。

蔚沐的身体相比以前小了不少，良羽以前抱着她总有种抱着小动物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只是令良羽哭笑不得的是，他才刚抱着蔚沐坐下，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蔚沐自从回来以后比以前更加嗜睡，一天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持续时间也不长，那几次醒来，完全就是为了确认良羽还在不在而已。良羽考虑到蔚沐这个特性没有打扰蔚沐，而是想自己去看，但奈何这个小祖宗非要跟上来。

但跟上就跟上吧，对于蔚沐来说，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蔚沐在良羽怀里睡得相当惬意，明明卧室的床应该更舒服些，但蔚沐似乎更喜欢窝在良羽怀里。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冷冽，沙漠里的昼夜温差一如既往地大。良羽带来一条毛毯出来给蔚沐盖上，小家伙小巧的鼻头皱了皱，在睡梦中惹人怜爱地露出了笑容。

“呼……”良羽轻吐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那有些纷乱的思绪。

良羽一大早起来的目的可不完全只是为了看日出，事实上，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时候整理一下思绪。

良羽心绪不宁是有理由的，五天前洛德尔叫他考虑的事情，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而他做出的决定，将决定今天来访的艾米莉是否将无获而归。

良羽左手撑着下巴，回想起五天前在这个阳台上与洛德尔的对话。

当时正是良羽醒来后的第四天。洛德尔突然突然闯进良羽的房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正在给蔚沐梳理头发的良羽一脸懵地看着他。

然后这个逗比开口道：“老良，想不想交个女朋友？”

“……啥？”良羽继续懵逼，但床上的蔚沐却不干了，立刻张牙舞爪地朝洛德尔扑去，良羽连忙抱住这个炸毛的小家伙。蔚沐的身体十分娇小，想要拉回来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被拉回来之后，小家伙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良羽。

“他开玩笑的……爸爸没有不要你的意思……”良羽温柔地抚摸着蔚沐的小脑袋，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良羽大概都知道蔚沐的心里在想什么，自然知道蔚沐为什么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

虽然当初良羽在小巷子里已经承诺过会收养蔚沐，但是蔚沐似乎还是相当没有安全感。良羽对此虽然无奈，但也不多说。毕竟蔚沐现在还小，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

“嘿？奇了怪了，这小家伙咋知道女朋友啥意思？”洛德尔丝毫不在意蔚沐对他炸毛的事情，反倒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奇怪的地方上。

原本已经被安抚下来的蔚沐再次不干了，空气中浮现出黑色雾气，一行字顿时飘忽地出现在空中。

【不 小 我！】

飘忽的字体显现在空中，洛德尔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许小看她吧。”良羽抱着蔚沐补充道。

蔚沐失语之后，一开始良羽还在苦恼她该如何交流的问题，但很快他就发觉这其实很好解决。他发现蔚沐可以用这种黑雾来简单地表达她的意思。至于那黑雾的由来，灵说那是蔚沐本身的一部分。

“额……不是，她怎么认字的？”洛德尔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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