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发前的准备

萨尼娅醒来一周后。

医生坐在沙发上看书，面前壁炉中的火焰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手边的小巧咖啡壶中有白色的水汽升上天空。被捧在医生手中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精装本书籍，封面的边角镶着金属，用白银粉末制成颜料在封面上绘制出银色的十字。

这是一本圣经，一本难以想象医生会认真对待的书籍。拿起放在沙发边矮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浓淡合度的苦味在口中绽开，这是医生喜欢的味道。

“Kyrie eleison，

Christe eleison，

Kyrie eleison。”

用优雅的语调，医生慢慢的吟诵出这几句话，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声音庄严而神圣，就像是那些在修道院中的僧侣，即使他与虔诚这个词沾不上任何关系。

“先生~你在说什么呐。”

素色的粒子在医生的座椅旁边汇聚，片刻之间，艾琳就出现在了医生身边。她交叠起双脚，轻轻的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还端起了一只还带着热气的咖啡杯。

“你说这个？”

医生指了指手中的那本圣经，

“弥撒最开始的Kyrie（垂怜经）。用的是拉丁语，翻译过来就是，

上主，求你垂怜，

基督，求你垂怜，

上主，求你垂怜。”

“先生竟然会看这种东西？”

艾琳一副惊讶的样子，满脸写的都是不可置信。

“艾琳，你忘了吗？”医生合上了书，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帝国军医还兼职神父，我也是在大学里神学科目拿过全A的。”

“是这样的吗？”

艾琳可爱的歪歪头，然后学着医生的样子轻轻抿了口咖啡。就在咖啡入口的同时，艾琳就像炸毛了一样跳了起来。

“先生！这个怎么这么苦啊！明明我听别人说这是很好喝的！”

看着用可爱的方式发着牢骚的艾琳，医生的嘴角难以察觉的弯了弯，然后耸了耸肩。

“因为这是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的纯咖啡，自然是有一些苦啊。”

“什么嘛，先生你一副享受的样子。”

“是说，你跑过来不是光为了尝尝咖啡的味道吧。”

放下杯子，医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用那对钢蓝色的眼睛看着艾琳灰色的眼睛。

“确实呢，虽然尝尝看‘好喝’的咖啡也是目的之一就是了。”对着医生眨了眨眼睛，艾琳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但有事要找先生的可不是我哦。”

“那个，医生先生。”一个听起来略有些冷淡的稚嫩声音在艾琳身后响起，“请问现在可以把我送回去了吗？”

“哦，是萨尼娅啊。我们今天中午就出发。”医生对着站在艾琳身后的萨尼娅笑了笑，“你先去做一下准备吧，然后到地下室来找我。”

“真的吗？！”

即使声音中溢满了喜悦，但这个娇小女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一具精工雕刻的生动人偶，美丽但却缺乏生气。

“我马上就去准备！”

说完，萨尼娅就跑进医生暂时分给她的房间里去了。

“对了，”医生对着艾琳开口，“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了，这几天记得帮我照顾一下安妮。”

“照顾她的不从来都是我吗？”

艾琳扁扁嘴，一脸无奈的看着走向地下室的医生。

走进自己设在地下室的武器库，十几把各式枪械，几把不同的机剑，甚至还有琳琅满目的爆炸物。但医生并没有看向这些数十年来与他出生入死的伙伴，笔直的走向这间房间的最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在决定出发的同时，自己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轻轻的叹出一口气，自从在白垩荒原上捡到安妮开始，自己平静的日常生活似乎就已经一去不返。荒原上的暴走族，旧都的人造人姐妹，化为逝者的老友托马斯，被击坠的少女萨尼娅，仅仅是十天之间，自己就见到了比自己十年来遇见的要多得多的人，不过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并没有感觉麻烦。

不过这一次，这趟穿越白垩荒原的旅程中，还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医生来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面前，那是一个有着一人高的不知名物体，通体被覆盖在防尘布之下，掀开覆盖着那件东西的防尘布，下面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东西，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光。面前的东西被稳稳的安放在一个盔甲架上，其形制类似于极为贴身的甲胄，通体呈现混凝土般的灰白色，表面上反射不出一点光泽。小小的刺穿骷髅的镰刀徽章被刻在手臂上，颜色与甲胄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几乎难以辨识。

但医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徽章，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老伙计，”他轻声开口，“又要麻烦你了啊。”

医生站上盔甲架，把自己爱用的场观测装置嵌入甲胄，并且加注能源匣。开启这具精致的甲胄，然后把各个部分一一扣合，闭锁。

“MWM-Ⅸξ型，编号666-03启动。着装程序开始。”

冰冷，机械的声音在医生耳边响起，戴上头盔和框架式呼吸面具，大量的数据被投射到镜片上。轻微的眩晕感袭来，然后很快褪去，这熟悉的感觉让医生露出了微笑。

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装甲，这是名叫单兵基础作战单元（Individual Basic

Combat Unit）简称为IBCU的军用装备。而医生所使用的就是其中的一种，客制化的“阿尔普斯（Apostle）*” MWM-Ⅸξ型，不过虽说是客制化，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要是按照当年整备官的话来说就是“白瞎了使徒的名号”。

不过作为大战时期设计并制造的一款IBCU，阿尔普斯的量级被分类在中型和重型之间，内部由微缩型炼金引擎供能，得益于炼金引擎极高的能量利用率，阿尔普斯可以在加注一次能源匣后持续工作两周，并支持士兵携带足以支持两周持续作战的给养和弹药。虽然没有直接的附加武器，但阿尔普斯内置有可以更换秘文核心的“齐格飞”AMS-14c机杖，以及附加弹药槽，足以支持一般的术式使用。

完成了装备着装的医生走下装甲架，由于IBCU提供的额外动力相当强劲，长年不使用这种东西的现在，医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

大概三十分钟后，萨尼娅来到了地下室，医生的磨合也在此时基本结束。

“医生先生！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萨尼娅有些惊讶的问道。

“IBCU，你没有见过吗？”

这下反而是医生有一些疑惑，要知道，在大战时代，IBCU几乎是每个士兵的必备装备。

“嗯，我知道IBCU……但从没有见过这种……”

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的眼睛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出这个少女的好奇。

医生轻轻的耸了耸肩，“这是大战时代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我叫你来不是看这个的。”他指了指放在一排武器架上的一把有着暗金色花纹的机剑，“你认得那个东西吗？”

在昏暗的灯光下，萨尼娅一时间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但再仔细一看，她眯起的双眼猛地睁大，然后迅速的冲到了那柄机剑旁边，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抚摸那把机剑。

“这，这是维罗队长的……”

她的手在颤抖，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但她精致又略显稚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浮现。看到她这个样子，医生感到有趣的挑了挑眉。

“这是我在旧都捡到的，我帮你把她们的军籍牌带回来了。”重新穿上自己那件金属丝混纺的军大衣，医生把一个小袋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萨尼娅的手边，“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带她们回家。”

“好，好的。”

像在忍住抽噎一样，萨尼娅小心的捧起了布袋，把它塞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但即使好像随时都会哭出声来，但那副冷冰冰的容貌却没有一丝改变。既然都这样了，那个中缘由医生也大概知晓了，不过这种东西，还是不提为好。

“好了，该出发了。”

“好的，医生先生。”

萨尼娅抹了抹眼角，追上医生的脚步。

“谢谢您，医生先生。”

很轻很轻的，灰发的娇小少女开口。医生则放慢了脚步，走在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柔顺的银色发丝滑过自己被金属包覆的指尖，仿佛能感到微微的暖意。

“不用谢。”医生说，不知为何，他那饱经沧桑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注：Apostle意为使徒，“阿尔普斯”是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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