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恶梦

依旧是一如往日的宁静夜晚，至少对于医生来说是这样的，窗外隐隐又怪物的长嚎声，而黑暗的梦境也如同漩涡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

眼前是无尽的雪野，有什么人在呼喊着。但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狂啸的风掩盖了一切声音，漫天的雪尘把视野涂成灰白色，破碎的冰粒割开了裸露的皮肤。血液刚从伤口渗出就被冻结，成了血色的冰棱。

风声把一切其他的声音都淹没，唯一能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原因是自己的心跳。每走一步双膝都会没入雪中，唯一可以参照的光源是悬挂在天空尽头的巨大烛火，照明弹。

但在这片风雪中，不住的，有人在呼喊，他们在呼喊着什么？

苍白的人脸被埋葬在冰雪之中，双眼中有着朦胧的冰晶，被冻结的双手不知在索求着什么，尸体，尸体，尸体……这里是尸体构筑的花园，他们冻结的神情被永恒的埋葬于冻土之中。战壕被冰雪填埋，人们长眠其中，破碎的金属和机械安静的陪伴在他们身边。

死亡伴随着风的曲调轻轻的起舞，跳出美丽而又疯狂的舞步。

这里是死神的庭院，纯洁而宁静的墓园，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得到一份礼物，一份名为死亡的礼物。

一无所有，一无所获，一切只留下一片白。

呼喊声早已止息，回荡着的只是空虚的残响，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

……

…

“蠢货，真名可不能到处乱讲啊。”金发的少年指着地上那个满身污泥的孩子大声说。

“可，可是，那不是传说吗？”地上的孩子有一头灰发，语气中有一丝懦弱。

“这才不是无稽之谈！术式虽然是公式，但对于灵魂领域的作用至今还不是那么明确。”金发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要是你想以后沦为什么人的奴隶的话，乱说也无妨。”

“好吧，知道了。”

金发少年拉住灰发少年的脸颊，扯成扁扁的形状，“你这个书呆子！”

“好了，好了，尤金！”

时间飞快的流逝，刚做完手术的灰发青年不经意间看到了战争爆发的消息，他立刻抄起终端给身在军中的儿时玩伴打了个电话，“你没问题吗？！我看到…”

“问题？怎么可能？放心吧！”他打断了灰发青年的话，那爽朗的笑声甚至可以驱散死亡的阴云。

数月后，终端，再没有响起。

“是吗？你，也不在了啊。”

他在办公桌前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烟蒂塞满了手边的烟灰缸。

次日，他提交了入伍的申请，并很快抵达了战区。

……

…

“军医是最糟糕，最垃圾的工作，没有之一。”老军医如是说。

军医就是分拣员，把还可以继续运作的零件处理后放回名为军队的机械上。

有的时候，他们还得化身为士兵顶住濒临崩溃的前线，亦或是充作医护兵冲上火线急救。

无数人死了，即使不得不目睹的那个地狱般的绘卷早已结束，但那些人死去时的面孔，发疯后的呓语甚至是死去后呆滞甚至腐烂的眼瞳，如同诅咒一样涌入脑海。

……

医生猛地睁开双眼，手上青筋暴起。但面前并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东西，只有壁炉中摇曳的橙黄色炉火，木材在哔哔啵啵的声音中缓缓燃烧，偶尔会有火星从炉中溅出，最后熄灭在石制的地砖上。

医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卷起袖口的手腕上暴起的静脉正慢慢消退，又一次见到了那疯狂的景象，用颤抖的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大口咽下里面的水，医生这才最终平静了下来。看着面前跃动的火焰，医生隐约可以看到故人的笑容，那些珍贵的笑容旋而消逝在火焰之中，一如它们主人的结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做梦的频率高了起来，明明最近二十年来都已经不会再想起的…医生思考着，虽然可以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些闯入他的生活的女孩，她们的到来几乎完全改变了医生四十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改变是好是坏，医生不得而知。但是无疑，她们的存在总是会把自己的内心拉回到快五十年前，一再的把自己拉回自己想要逃离的地狱。

医生想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罢了，如果有人阻挡，那碾过去就好了。与奉行规则与道德的“墙”内不同，墙外就是完全没有底线与规则的法外之地，也就是只要拳头大就好。要维持自己的平静生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处理掉那两个少女，至今为止死在医生手上的人已难以计数，也不差她们两个，想到这，医生的神情变得平静而冷漠，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想了想，医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对医生来说，她们不是敌人，只是患者罢了。如果对她们下手，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的借口，如此往复，医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维持着那一丝人性。怎么说呢，这两个女孩，很棘手。

清晨，医生给自己放在窗边的两盆盆栽浇上水，然后走向睡在客厅的萨尼娅。她还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用温度计测了一下她的体温没有发烧，看起来没有感染。不过，这个女孩还是又一些奇怪的地方。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这些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解释一下他的疑问。

抽取了一管萨尼娅的血样，放入地下室的离心机中等分离完成再分别放入分析槽中。花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还带着温度的报告送到了医生手中。

医生仔细的看了一遍检验报告，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从救下萨尼娅时他就有一个疑问，这个被88mm口径空爆弹击坠的少女怎么会活得下来。这不是是否被弹片击中的问题，光是炮弹爆炸时的冲击波就足以至这个少女于死地，但她竟然活了下来！就血样的分析结果来看，她的身体中有一种极度活跃的生体机械细胞，这种细胞赋予了她更强大的再生能力以及对冲击的抗性，再加上比普通人更高的肌肉密度，医生基本可以判断出她究竟是什么了。

“…圣杯计划，诞生的圣子吗…？”

即使是医生此时也有些犹豫，他甚至难以相信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存在。所谓的圣杯计划就是借由嵌入生体机械细胞来制造超级士兵，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但生体机械细胞会使制造出的士兵身体发育停止。但这个计划理当是大战时代的产物，也就是“审判战争”的遗产，医生本以为这种东西早都消失在那场战争里了。但没想到啊，现在还能看到一个…

而更主要的是，萨尼娅身体中的拟素粒子呈现了显现态，而造成这个的唯一原因就是本来完整的灵魂遭到了外力扭曲，也就是接受了天赋解放手术后的表现。这个女孩是天赋持有者，但医生对此并不怎么惊讶，接受天赋解放的人只多不少，尤其是在这个怪物横行的时代。

看到这，医生实在是对这个来自东欧的少女充满了兴趣。不过就纯粹的个人战斗力来看，三大计划之一的圣杯计划制造的圣子们的直接作战能力相当堪忧，他们的主要设计目的还是进行更深度的机械操作。不过相对于作战效能，真正让医生感兴趣的还是她背后的经历，为什么这么小就接受了手术？为什么加入军队？虽然这在她醒来之前都是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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