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彗心

第九章 遇险

作者:白敬修 字数:4858 时间:2019-07-29 02:07

  

“现在播报一条新闻,昨夜我国西藏地区某地下下化工厂发生巨大爆炸,到目前为止,已发现造成近千人死亡,据相关媒体报道,其原因是该化工厂的非法经营……”

清晨,唐素彬和安望舒坐在沙发上,一面各自啃着手里的面包,一面收听者今日新闻的播报,

啃面包,这还是安望舒出的主意,意思是每天都让素彬做饭不太好,想让她休息一次,但经过昨夜他趁素彬昨天休息时想一展厨艺,结果把人家姑娘准备了一下午的鱼丸材料做成了炭烧板板这件事后,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做饭,咋办呢?他去楼下买了俩面包上来,一人啃一个呗,

至于味道嘛……

就不言而喻了。

“近千人……那得是多大的爆炸啊。”

安望舒将手中的面包放下,有些感叹地说,

“嗯,那应该是挺大的,既然是地下工厂,爆炸后应该还会有地面塌陷什么的。”

“是嘛……”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心里都想着其他事情,比如望舒心心念念的是今天学校的小测,至于唐素彬呢……

是【蝴蝶效应】。

这次所谓的“化工厂爆炸事件”,在后世也被称为十二六事变,放到历史课本上,就是未来三战的开端,

是的,三战,上一世,在他的有生之年里,的确爆发了天灾般的三战,上一世他的死,也与三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本来,她并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不是依旧有着三战的存在,因为她这个本不存在的因素出现后,可能会间接使世界原本的发展轨迹发生巨大的变化,

但是现在,她的侥幸心理被打破了,

因为,在三战中被称为开端的“十二六事变”,不仅出现了,而且提前了整整五年。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三战也有提前打响的可能!

事到如今,既然不能改变三战发生的定局,就必须想办法让过去的自己同三战彻底摆脱干系,这种孽缘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三战到来将会是什么时候?三十年?二十年?十年?还是说更近?

那么在这之前,她必须……咕。

是的,咕,

因为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大块面包。

事情是这样的,当望舒为今天学校将进行的小测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发觉多想也没得卵用,所以决定不想了,而当他抬头的时候,最后正巧看到了唐素彬秀眉微皱、认真思考的样子,而他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印象是……

好可爱,

然后呢,便突兀般升起了想逗她玩玩的想法,

结果就出现了以上的一幕,

而当他将想法付诸行动后,却开始了针对自己人生的三大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他娘的都做了什么?

至于素彬心中所想则是:嗯?啊?什么玩意??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片刻,俩人都决定率先打破僵局,

“那啥,对不起!”【望舒】

“那个,怎么了?”【素彬】

啊,是异口同声呢。

“……”

“刚刚我犯神经了!请不要在意!”

“啊……? 嗯,没事。”

于是这会,沉默维持到了早饭结束。

安望舒尴尬地快要死掉了,

就在这份尴尬中,他出了门,进了班,入了座,开始了小测。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考生答卷时,笔在纸上划擦的声音,

望舒一面在卷上书写着,一面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他才确定了,

他爱上唐素彬了。

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女孩实在太过完美,宽容、善良、貌美、善解人意,甚至贤惠到为他不辞辛苦地做好每一顿饭,

老牌贤妻典范田螺姑娘也不为过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场考试的科目是物理,算是他比较擅长的科目,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题依旧做得很顺,

当然,兴许只有心里顺也说不定。

考试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物理过后是数学,然后下午又考了一场英语,对于安望舒的难度等级也从简单到普遍再到要命,尤其是数学到英语科目,对他来说心理阴影面积实为几何倍数的增长,

用打游戏的说法简单明了地讲,就是通关[EASY]难度后自信满满直接跳到

[DEMON]难度玩,然后砸电脑的崩溃感,

望舒没得电脑砸,他只能砸脑壳。

无论是上个世纪还是今天,无论考试内容如何变迁,考试过后学生的反应总可以分为三大类:积极讨论的、没事人般的、怀疑人生的,

安望舒属于最后一种,

旁边还有一个跟他一块怀疑人生的,是一个叫栗秋的女孩子,她梳着麻花辫,脸上有些雀斑,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

“秋,考得怎样?”

望舒转过头,对着一旁同样挂着一副苦瓜脸,眼神空洞的同僚问道,

“喔……欸?”

栗秋撑着脸有些无神地转过头,向安望舒的方向眨了眨眼,然后四下望了望,确认旁边没有别人以后,才红着脸指了指自己,小声道:

“……我?”

望舒点了点头,

“不太好。”

她答道,

“我也是啊,不过没事,昨天不是还考了生物和化学吗?还有语文呢,总能把分拉上去……”

他这样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现栗秋的神情愈发失落了起来,最后她干脆转回去,做起了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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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走在一条阴暗、七拐八拐的小巷中,每向家迈进一步,栗秋都觉得自己的脚步很沉、很沉,仿佛有一座石山压在背上般,

她的家,在地下室,

与班中其他同学不同,她家的家境并不好,她能在这所高中上学,是因为接受了一位富人的救济,

在这个时代,地下室,可谓是穷人的标配,

这已经是第几次考砸了?

栗秋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未曾上过小学和初中的缘故,她的基础极为薄弱,无论怎样努力,也只是能勉强跟上老师教学的进度,外加上在家时还要着手照料母亲的起居生活……

这样的成绩,要如何面对那位富人的救济,

又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家境困难,性格软弱,成绩低下,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来说本已经足够绝望了,但命运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给了她一副并不怎么好看的皮囊,

这种境遇,使得栗秋相比同龄人,多了难以想象的自卑…..

极度的自卑。

因而当她面对着明明有着更好境遇、却不尽全力奋斗、考砸了也能毫无压力露出笑容的安望舒产生了些不爽和妒忌,

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悔了,

是不是对他太冷淡了?

也许……是说也许!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用难以察觉的方式表达善意呢?

明天返校…跟他道个歉吧。

这样想着,却听到身后有些轻微而密集的脚步声,

这条小巷也会有人来吗?

她抱着好奇的心理转过头去,却呆住了,

那是三个街头混混模样的男人,其中一个个头矮一些的男人在看到栗秋的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槽,怎么是个背影杀手。”

“你事还真多。”

另一个混混摩拳擦掌道,

“不是要试试雏的滋味吗?这年头,好看的哪还有雏?这小妞也就脸渗人一点,待会儿找块布一蒙,都一样。”

最边上的那个混混也接口道:

“就是,大哥能帮你找个雏就不错了,少在那挑三拣四的。”

那混混说罢,为首的混混嘿嘿一笑,打了个手势,三人一同向栗秋靠了过去,

“不……我……”

栗秋望着三人向自己靠过来,娇小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抱着怀中脏兮兮的、装有教材和复习资料的破包,转身就跑……

“啊——!”

那混混一把拽住她的麻花辫,扯着她的头发生生提了起来,

痛痛痛痛痛——

她不禁痛呼出声,泪水顷刻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怎么办?

和课本中提到的、古代那些所谓的贞结列女一样咬舌自尽吗?

她颤抖着将舌头压到了牙齿上面,却迟迟下不去口,

是的,她不敢,

即便是再不幸,她也有着挣扎着活下去的理由,还没陪母亲走到最后,还没有还清那个陌生人的恩情,还没体会到哪怕一天有钱人的生活……

“救……”

不想死,

还不想死啊……!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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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当他吼着这句话拎起随手从小巷角落里捡的铁管向混混冲上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放学不久后,安望舒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找栗秋搭话时,对方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反应,这结局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这是他第几次把女孩子弄生气了?

这么下去,他大概真的要单身一辈子了。

于是他打定主意后,小跑着奔出校门,想跟大妹子求个原谅,结果,看到三个地痞流氓一路尾随栗秋进了小巷,他一面掏出手机报了警,一面跟着栗秋和混混三人组进了小巷,

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这档子事,他是不必管的,

报完警还跟了一路,记住了这三个社会渣滓的样子、犯罪全过程,也算是仁慈义尽了,就此收手,回家还能吃顿正点的晚饭,等栗秋家里跟仨混混打官司的时候,还能替她当个人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做不到呢……

是因为,栗秋哭了吗?

是的吧……

这年头,见义勇为没人把你当英雄,没钱赚、没好处,拿命去赌,还得被人当傻子看,

但,他就是见不得她那样无助,就像他因此而收留了唐素彬一样,

于是,这次他又犯傻了,

望舒双手握紧有些生锈的、沉甸甸的铁管,对着混混挟持着栗秋的手,狠命砸了下去,

“咔嚓——”

“额啊——!”

骨裂声中,那混混被迫哀嚎着松开了扯着栗秋头发的手,一旁的另一个混混见状,迅速从怀中抽出一柄弹簧刀,想安望舒扎了过去,望舒下意识想抬起铁管挡住,却发觉前力已尽、后力未生,只是勉强将铁管抬起了一头,

“叮——”

顷刻间,刀锋同铁管相撞,发出刺耳的鸣响,撞击产生的反震力使混混虎口发麻,刀锋也因而偏离了几寸,滑入安望舒右侧的小臂皮肤中,留下一道狭长而狰狞的伤口,殷红的血顺着刀口流出,染红了望舒右侧的衣袖,

侵染的区域,还在缓缓扩大着,

安望舒紧咬着牙齿,猩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让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整个身体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下,仿佛随时要发起进攻,他嘶吼着:

“来啊——!”

巷子外,传来愈发清晰的警笛声,

那个持刀的混混被安望舒的眼神吓退了一步,随即又听到远处的警笛声,定了定神,对两个同伴喊道:

“走!赶紧走,条子来了!没必要为一个丑哔跟这疯子拼命!”

直到三人跑远,望舒这才放松下来,手臂上的剧痛已然转为麻木,

平日里被刀子划破手都要哭爹喊娘的自己,原来也可以忍耐到这个地步吗…

望舒不自觉地露出了劫后重生般的笑容,

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下,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没人发现的是,一道婧影正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放心般地长出了口气,随即,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