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分钟之后，当殷惜妍被应纸鸢像是软磨硬泡一般终于拖上了通往自家武馆的地铁上后，娇小玲珑的少女才幽怨地开口抱怨了起来：

“喂，我说纸鸢啊，你家那间武馆都闲置了至少好几年的时间了吧，里面那些设备该不会早就坏得不能用了吧——啊！呜…疼疼疼…”

找了一个人相对减少的轿厢坐下了，随意地翘起二郎腿的殷惜妍刚吐槽了两句那可爱白嫩的小脸就遭到了来自应纸鸢那两根纤长玉指的狠狠蹂躏。

“嗯，小家伙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家的武馆设备就烂得不成样子了是吗～”

“呜！没有没有，纸鸢姐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张小脸快要被扯到原来的两倍宽度的殷惜妍泪眼汪汪地求饶道。

“哼，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你要给我记清楚了，什么是触逆龙鳞的后果。”

“是是是，谢纸鸢娘娘的不杀之恩。”

“噗嗤。”

见身旁刚才还一脸黑线的少女此刻娇倩地掩面一笑，知道这阵疾风骤雨已然停歇的殷惜妍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差点忘了纸鸢最不允许别人随便说她家武馆的坏话了。

要是这个人不是武馆的少奶奶（其实就是之前馆主人的女儿）的好闺蜜殷惜妍，恐怕就不只是被捏一通脸这么简单了。

在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件几乎可以说是摧毁了应纸鸢一家幸福美满生活的天降之灾后，殷惜妍看着身旁少女那依然明媚的笑颜时内心中也多了一丝淡淡的心疼。

在小时候殷惜妍刚刚与应纸鸢成为朋友时，应纸鸢还有着一个在周围人看来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幸福美满到宛如天造地设一般的模范家庭。纸鸢的父亲——那个名字时至今日殷惜妍已经有些忘记了——依靠着应氏家族上面积累的庞大资金在这超能力者比例相对较高的滨海市一角开设了一家武馆，专门负责教授超能力者和身体素质较好的年轻人武术和体术，在这可以说仍然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中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应氏武馆在这滨海市中声名鹤起的同时也成为了维持应纸鸢一家幸福生活的经济来源。

然而，好景不长，殷惜妍虽然忘却了小时候与对方一家三口共处时的场景，却仍然对一件事历历在目。

那就是——当那自己与应纸鸢待在一起本该像以往一样无忧无虑度过的美好一天将要结束时，在得知那位一直对这个家庭倾注了所有、对于应纸鸢宛如掌上明珠一般百般呵护的顶梁柱父亲的噩耗时，应纸鸢瞬间崩溃的样子。

曾经阳光开朗、从未有过一丝一毫阴霾的应纸鸢在得知消息之后的样子，让殷惜妍终生难忘。

不忍心看着自己闺蜜那副崩溃模样的少女同时也极其地担忧看起来身体都随时会病倒的纸鸢的情绪，虽然后来天生坚强的少女总算是靠着自己撑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不过那时候的事情殷惜妍由衷地希望终生不要再发生。

因此，殷惜妍到现在都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听到的消息。

——应纸鸢的父亲，因为驾驶中不幸发生车祸而当场身亡。

在那之后，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应家母女两人都没有能力继承应父的衣钵教授那很难被女性运用自如的武术技巧，因此应氏武馆也在单方面赔付了所有学员一笔数额不菲的违约金后关门大吉。来自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应纸鸢母女俩在当时陷入了几乎可以说是走投无路的境地。

在那个严冬一般看不见一丝温暖的时节，是殷惜妍伸出了一双令应纸鸢母女感激涕零的援助之手。

因为朋友这一层关系在，所以应父也就对殷惜妍隔三差五地跑到自己的武馆里来偷师学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过去。然而不成想这一无心插柳的举动却在未来为自己的妻室留下了荫蔽。

不知道是不是天赋使然，殷惜妍是应父教过的所有年轻人中、将那些技巧掌握得最炉火纯青的那一个。天生身体素质本就不弱于常人的她在得到了应父的真传后更是如虎添翼，在整个滨海市这一带渐渐地成为了黑白两道中间的灰色地带中较为出名的人物。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来以此谋生或是享乐，对于这些乱七八槽的事情其实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少女只是从事了那些比较需要身体强健、精神力也要优于常人的特殊人才的工作。

或者说，某种临时工，在这个特殊年代里所特有的工作。

“守卫者”，这便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时代中，虽然时常需要以身涉险但却也回报不菲的暴利行业。

“惜妍，对了，一直想跟你说，但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怎么了，你说吧。”

在殷惜妍淡淡出神之际，身边成熟少女突然间变得有些柔情的口吻让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个啊…明明你自己家里那边也需要钱，但你还用你自己赚到的那部分钱中分出一些来接济我们…”

明白应纸鸢话中“我们”指的是她们母女的殷惜妍恬静一笑，安慰道：

“嘛，这个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钱这种东西如果不真正用在有用的地方自己存得再多也是浪费。再说了…”

转过身子来轻轻地握住了应纸鸢搭在大腿上的手，殷惜妍眸子中隐隐有流光闪动：

“我知道的，那些钱你是拿去维持武馆的月租金了吧，毕竟那么大一个馆子，如果想要保留下来不被迫卖掉的话，光是每个月日常维持的支出就有一笔价格不菲的金额。”

“惜妍…谢谢你…明明是这么一件可以说是任性到了极点的事情，你还一直…一直帮我…”

眼看着一向落落大方处变不惊的少女这下子竟然因为这件事情而小声啜泣隐隐有感情洪流行将爆发的倾向，殷惜妍赶紧靠得近了一些抱住了少女纤细的身躯。

“毕竟，虽然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可以理解的嘛，你只是不想让代表着你父亲的场所就这样消失，对吧。”

“嗯…嗯！”

扑在殷惜妍肩头的少女重重地答应了两下后便没再说话，而揽着闺蜜身子的殷惜妍却是感到了从怀中传来的那颤抖的触感。

接着，肩头上传来的濡湿感觉让殷惜妍将怀中本该作为自己姐姐身份的应纸鸢抱得更紧了一些。

“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为我都不会离开我最好最好的心上人纸鸢姐的！”

“嗯，谢谢你…”

——诶嘿，这次终于没有否认心上人这一点了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殷惜妍还是调皮地在内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看来，我这么长久的努力总算是小有成果了呢。

就在怀中抱得美人归的殷惜妍胡思乱想之际，地铁也发出了报站的广播。

“啊，惜妍，就是这一站，我们下车吧。”

……

“殷惜妍，殷惜妍…嗯？为什么总是觉得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点的耳熟呢…”

滨海市中，某一栋不知名的建筑中，在一间布满了各种电脑设备显示仪器的房间中，一副知性又阴柔面孔的刑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面对着面前荧光不断闪烁的显示屏喃喃自语的他正反复念叨着前一天自己生意的大主顾陈天翔告知自己的目标姓名。

细长手指轻轻敲击着键盘，同时身兼杀手兼职黑客的刑随意地在自己各方搜罗信息所建立的资料库中打出了殷惜妍这三个音节。

“果然如名字一样是个女孩，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女孩是哪里得罪了陈大少爷不惜花重金让我出动。”

一边喝着水的刑一边浏览着根本就没有几行文字的记录，很快地一条映入眼帘的信息让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眯起了眼睛。

“滨海市现役守卫者之一，曾多次出勤，并因为卓越功勋获得过滨海市最高长管亲自授予的一等功勋章。”

后面则是一段较长的空白，这代表着这里有着刑想要想办法补充完整、却连他都一时间没有办法找到的信息空缺存在。

“殷惜妍吗，还真是个让人有点感兴趣的目标呢。”

嘴角轻轻勾起，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房间，刑那淡淡的笑声显得格外阴冷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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