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灰白（二）

手机在包里不停震动着，包在喧哗的KTV的沙发上静静地躺着，即使声音再大她也听不到。

轮到何艺的时候，她习惯性的点了一首孙燕姿的《遇见》。

这是一首老歌了，用很轻的调子唱着，她也很喜欢这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接过朋友们递来的话筒，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MV，轻轻摇晃着身子等待着过场的结束。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她不是很随意的在唱，而是微闭着眼，像在台上表演似的让自己感受音乐的意境，然后用自己还算独特的声音演绎着。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不知道为什么，在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她想起了孙浩。

很单纯的想到了他，没有任何理由。

那个男生，好像对她有意思吧。

她轻轻笑了笑，接着唱完了歌的最后一段。

她点的下一首歌已经准备好了，沙发上的阿旭却听到了她包里的震动声，于是在下一首歌的乐声响起的时候出声说道：“艺姐，你的手机响了。”

她愣了愣，“哦”了一声，走过来翻出了包里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

这好像是，班主任的电话吧。

这大周末的打电话来干嘛呢真是。

她有些不愉快，接通了电话。

可是没等到她出声说话，对方便用十分急切的语气说了一番话。

“你的妈妈出事了，你在哪里，赶快回来啊。”

她愣在了原地，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以至于手机落在地上都浑然不知。

......

难以逾越的，是物理上的距离。

阿旭带着她抄近路回家，车速加至最大，越过了很多红灯，可她依旧觉得家的距离如此遥远。

身体颤抖着...身子冒着冷汗......

现在的她技能祈祷妈妈别出什么事啊，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可是祈祷有什么用呢......

她死了，死相相当的凄惨，客厅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她跪在母亲的尸体前，目光呆滞着，无力的跪坐在那儿，失去了所有只觉。

那之后，她觉得自己活着是个累赘，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

他们说母亲是自杀身亡，可她却觉得母亲的死亡是因为自己没陪在她身边，她不在乎这些人都和母亲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全世界只有她做错了。

她曾自杀过很多次，每次都退却了。

她最后选择活下去，但是要给自己惩罚。

......

“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出卖着自己的身体，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玷污。”

她的脸微红，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的拍在了桌上，声音变了很高。

“我就这样惩罚自己，但我觉得不够，完全不够，比起妈妈的死，我这点又算什么嘛，我应该去死才对，应该在那个时候跟她一起去死就好了。”

“我这种人为什么活着，我为了什么活着？”

言冬静静地听她倾诉着，她看着这个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身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强项。

但他打算给女孩准备一杯酒，今晚的最后一杯。

并不是给她的发泄助力，而是庆祝她走出了过去，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中，即使只有一点。

她哭了，哭着说自己的失魂落魄。

可在言冬看来她并不是没有灵魂的人，她的生活应该在很久以前曾发生过变化吧。

不只是因为孙浩，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他相信总有一天，女孩会和他说的。

和四个小时前的江雪一样，只是江雪没有立马感觉出来，反而被她感染了情绪，带着悲伤的情绪到了家中。

“最后一杯了。”

他从量杯里倒出自己才配好的酒，这杯酒不属于这家店，是他早在北航市就学会的东西了。

酒的名字，叫做“灰白”。

正如名字一样，是一杯看上去灰白混合的酒，看上去很苦。

何艺喝下了这杯酒，只觉得淡淡的甜味在舌尖缠绕，久久没有散去。

是回忆的味道，她在回忆中笑着哭泣着。

灰白的回忆，居然也会有这般甜美的味道啊。

她不明白，只是笑着，哭着，逐渐忘却了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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