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他和他的故事（四）

说故事的人总要考虑这段故事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对于这类漫长的感情故事，往往最佳的开始点是在两人认识的那一天。

那个女孩叫“何艺”，她曾听孙浩说起过，只是她的名字。

“我和她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认识的，上四年级的时候吧，那个学期她作为新生来到了我们班上。”

他的故事在浓郁了咖啡香味的清风中缓缓展开。

孙浩不会和江雪说何艺当时有多漂亮，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依旧很美，虽然长相方面她并不能和对座的江雪想媲美，但在那个大家都还因为青春的懵懂而对女孩感到心动的年纪，她的美是深刻刻印在了孙浩心里的。

她的追求者很多，能入她眼的人却并不多。

那个时候孙浩坐在她后桌，和她的距离并不远。

这个女孩很特别，她远比其他的女孩更成熟，成熟的点表现在她身上本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性感，以及她圆润的处事方式，她以一个成年人的方式拒绝着那些和她告白或是暗恋她的男孩，男孩们不能会意仍是拥挤在她身边，有一天她生了很大的气，用狠毒的话骂走了那些男生。

当时的孙浩也算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属于“羞答答的暗恋者”。

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何艺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想法了，正准备挨一顿狠骂之后彻底终结心头的想法，可这顿意料中的痛骂却一直没有降临，她还是想平常那样做着自己的事，偶尔转过身来微笑着向他借橡皮擦，然后用上好几天才还，还回来的时候橡皮擦上边总会用韩语写上一些看不懂也看不太清的字。

那个时候的孙浩虽然喜欢着别人，但却缺少去告白的勇气，只是用一些小动作来吸引人家的注意，就连说话都没主动找过人家。

四年级的一年具体是怎么过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背影，和蓦然回首时的那抹迷人的微笑。

五年级的时候他参加了班级的篮球赛，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比赛中大放异彩。

他在球场上奔跑着，目光总不时会看到球场外的人群中，那个女孩的身影。

和她望过来的目光，写满了温柔。她柔和的微笑着。

后来有人说何艺喜欢上了孙浩，她没做声，像是默认这件事。

孙浩因此成为了男生的公敌，经常在校外被人围堵，少时的血气方刚不容许他逃跑，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将自己沉重的书包砸向那些开口问候他母亲的人。

打了很多次，每次都会受伤，但也因此打跑了很多人。

最后一次打架是在六年级小考后的那个晚上，对方叫了不少，多是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他们那些刀，威胁的话语自然是他已经听腻了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奔向了那群人。

那一次他受了很重的伤，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他倒在了路边，那个时候忽然有另一帮人从巷子两边冲了进来，将那些初中生狠狠的收拾了一番。

众人离开之后，他看到了从巷口正慢慢朝他走来的何艺。

她微笑着，和那个时候一样。

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撩起了遮挡在眼前的，不知何时起变成了咖啡色的长发。

“真是个笨蛋呢。”她说。

“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那个晚上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在孙浩住院的那几天她时常打电话来和他聊天，他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但只是听她说也能让他一整天开心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一天天的变得更好了。

那个时候孙浩知道她是个社会姐，抽烟喝酒还有在外边鬼混都是她在电话里说到的事，他以前对这些东西很抵触，现在觉得很合理，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趋势，对她来说。

“我妈死之后我爸就没怎么管过我了，他的眼里只有工作罢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是累赘，只会各种花他的钱。”

有一次她这么说道。

她说这句话的那天晚上，快零点的时候她给孙浩打了一个电话，口齿不清的说想见他。

他从床上翻起身，一路狂奔向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说她在宾馆开了房，今晚喝醉了不想回去。

孙浩没多想，向宾馆的柜台递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说是来看看朋友而已，很快离开。

但直到第二天收房之前他都没有离开。

他看着洗了澡之后坐在床上玩着手机的何艺，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披着浴巾的她此时此刻彰显着无与伦比的美。

她喝醉了。她笑着，眼角闪动着泪光。

“和我爸吵架了，他说我现在不像个人。”她微笑着说道。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给她买了很多东西，都被他打碎打烂了。”

她抬起了头，叹气着。

从眼角流出的泪越来越多，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

“一个人为什么能这么无情呢，他真的除了工作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我活得好累，我在那个家感受不到一点温暖，感觉不到所谓的爱。”

她看向了孙浩，泪眼朦胧。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有爱吗？”

他轻轻点了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她扑了过来，吻住了他微启的唇。

她的感情在那个晚上爆发了开来，孙浩不知道这是否是爱。

她感受着一切痛苦，流出鲜血，却仍像赌气似的抱着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在宣泄。

可沉浸在美好中的孙浩却并不是那么觉得的，他以为自己的坚持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那个晚上的两人，以不同的心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

孙浩喝下了杯里的咖啡，苦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就像后来痛苦的恋情。

江雪低着头，看着咖啡表面倒映出的自己，在他的故事里她找不到任何值得提问的点。

他和他的故事，像是沉浸了多年的酒，小饮一口，满腔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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