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在我堕入黑暗之前

科伍斯大桥——

联合军营地——

夜晚，星夜下——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神圣同盟军队正有条不紊地穿过大桥，由于先锋军的士兵们全都头戴封闭式头盔，所以菲雅与江权两人无法看清他们此时的表情。

同盟军士兵们看着这些装备精良的教廷精兵一言不发地向前开去，内心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火气，因为这些神信者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别说任何慰问的话了，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边当回事。

“什么啊......那么了不起的样子，为了攻下这座大桥，我们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就是说啊......明明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看着在不远处絮絮叨叨的冒险者们，江权觉得有些好笑——

这场战役，你们真的派上了什么用场么？难道不也是坐享其成？

而旁边的菲雅则是一脸忧愁，似乎有什么心事。

“？”江权转头看向菲雅，有些疑惑。

粗暴地揉了揉菲雅的小脑袋，用戏谑的语气出声问道：

“公主殿下，这场战役似乎是我们胜了？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

“唔唔唔......”

菲雅没有像平常那样对江权的粗鲁行为做出反抗，反而一副枯了的样子。

（感觉有点糟糕啊这个......本来想要让菲雅一个人去攒点经验，难道惹她生气了吗？）

经验值可以通过战胜强敌或者训练获得，越级挑战是获得经验值最快的方法，但最稳定的方案还是大量地清剿小怪，从这个角度来说，魔军的入侵可谓是让菲雅练级的绝好时机，而以江权对菲雅实力的了解，在他教训雷伊的这段时间里清清魔军应该是绰绰有余才对。

是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地方么？

江权闭上眼睛，向周围的冒险者们使用了读心术......

恶意、恐惧、侮辱。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感......江权直到这时才清楚地意识到，周围的冒险者们对菲雅到底抱持着怎样的看法。

（她居然把其他冒险者的身体当成陷阱来使用——！！）

（还有那只实力强到可怕的电猫也是......其他冒险者联手都无法承担它的一击，但它居然一看见菲雅公主就逃跑了......）

（菲雅公主......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权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根据这些家伙们的记忆，那只会放电的橘猫应该具备使徒的实力。

没想到居然会有那种规格的战斗力突然出现，这是江权的误算，但更加奇怪的是，菲雅到底是怎么打败那只猫型的使徒的？

看见橘猫突然逃跑，冒险者们几乎清一色地陷入了恐慌状态。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

强大的力量使人憧憬，但太过强大且来路不明的力量却只会带来恐惧。

身为魔人，江权无比理解这个道理，更理解——太过强大的力量到底会带来什么，又会使人多么痛苦。

夜色的映衬下，菲雅的侧脸是显得如此凄美，正如江权送给菲雅的那朵信物——

黑色的百合，孤独的美丽，无法被理解的——矛盾的集合。

“公主殿下——”

江权最终决定做点什么。

“嗯？”

菲雅用无神的瞳孔看向江权。

“欠我的两顿饭，今晚就先还掉一顿吧。”

......

“噗哈——！真不错呢这个————！”

星空下，旷野上，回荡着江权的赞叹声，随晚风一起传向远方。

“只是野菜汤而已，哪有这么夸张啊......”菲雅听着江权那爽朗的笑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只是野菜汤也好喝啊！不愧是料理LV1呢，真有你的。”

江权毫不迟疑地将汤勺中的热汤一饮而尽，然后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就这样顺势躺倒在了草地上，两臂后枕，注视夜空。

在江权身旁，是一块平整的草地，与其他还混杂有小石子的草皮不同，这一处空位只有嫩草，躺着应该会很舒服。

“怎么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抱着你？”江权微微偏过头，戏谑地问道。

“......”菲雅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绚烂的弧度，然后躺在了江权身边。

与菲雅一同注视着天空中的繁星，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自然。

“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段时间以后，江权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菲雅略显迟疑。

“这场战争我们会赢，我向你保证过。”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担心战争会输，我只是......”

“那么......你是在担心自己......到底是什么吗？”

“！！”

正中靶心。

看了看菲雅那惊讶的表情，江权微微一笑：

“看来......我猜对了。”

“......”

一阵漫长的沉默，两人与空中的群星对视。

“诶......江权，当魔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没有直接将自己的问题提出，菲雅反而反问了江权一句。

“与当人类的感觉差不多，但当人类更轻松。”江权非常淡然地回答道。

“当人类会更轻松吗？”

“毫无疑问。”江权回答的斩钉截铁，似乎这件事再理所当然不过，“我曾经，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也是一名纯粹的魔人，把魔王的命令当成必须要遵从的真理，所以无论干什么事都不会考虑对错是非，就像你们人类口中的机器那样。”

“那不是很轻松吗？当机器。”菲雅反问道。

“如果机器不知道自己是机器的话，是这样。”江权有些感叹，“但当机器体验过拥有灵魂的感觉时，就再也做不成机器了。”

“......也就是说，我不能成为机器吗？”菲雅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没必要有这种想法，我的公主。”

“不.....！我有！最近我越来越明白，自己不配拥有灵魂——有时候，罪恶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萦绕，甚至在今天，她还占据了我的身体......如果不能像魔人那样对某些东西深信不疑，我可能会......”菲雅的声音颤抖着，又饱含痛苦。

江权则突然将菲雅拥入了怀中。

“！！”

“如果你需要一个深信不疑的东西，我可以效劳。”

“......”

在江权怀中，菲雅漠然地点了点头。

对，这样就好——被变成使徒也好，被当成道具也罢，这样自己就能轻松了。

谈什么理想，说什么坚强，其实自己一直都明白的，自己看似独立，但其实只是个在内心渴望着被人支配的怯懦者罢了。

独立坚强只是愚蠢的伪装罢了，只是为自己的孤独找的借口。

不想组队？别开玩笑了，不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和自己组队吗？

有主见？那也只是自己对父王母后的报复罢了？

守护弱者？自己在内心深处真的赞同这个观点吗？如果是，那为什么自己还会有那种可怕的想法？

越反思，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而虚伪至极。

如果这样，那还不如彻底变成其他人的道具或玩具，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如果这个人是江权的话，感觉其实也不坏。

但是果然......世界是残酷的......

因为江权做出了她意料之外的选择——

“菲雅，身为我的所有物，无论你多么怀疑自己，也给我继续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你的主人——我的命令。”

没有言语，只有温柔的清风吹过。

菲雅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只知道在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与江权吻在了一起。

星夜中的月亮越升越高，菲雅眼中的天蓝色也渐渐褪去。

不过此时的她，真的很幸福。

......

不远处的一颗榕树下，几个人正冒着脑袋看向这边。

看着在草原上亲热的二人，四位教廷的高层有些懵逼。

“那、那个......教皇大人！您不是要去见见这个国家的公主吗？上啊！”菲丽西塔用调侃的语气向教皇问道。

“不知廉耻——！！在这种没人的野外干这种事情，简直有悖人伦！”德洛莉亚咬牙切齿。

“......”维斯塔依旧一言不发，但看向那边拥吻的二人，眼神中显然透露有一股羡艳。

只有塞可罗伊一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刚才她动用了神之眼，但不知为何，对这两人没用。

相当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就也没必要与公主交涉了，以免被错误的信息误导。

“走吧——余的骑士们，今晚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塞可罗伊下令道，转身向后走去。

但是三人却并没有跟上来。

“呜哇......好激烈啊.......”

“何等的！！”

“......！！”

“你们三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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