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抉择与误会

五月十三日，星期二，中午。

柔道部道馆里，我和熊山前辈相对无言的应对的即将到期的午休时光。我半个小时前来到道场，不出所料穿着道服的熊山前辈就端坐在道场里，前天才经历过温馨的约会，今天就变得如此消沉，看来前辈受到的心理打击实在不小。

我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短叹一声。

“齐藤学姐知道了吧。”

“……恩……”

“分手了？”

熊山前辈深吸一口气，用吐气般的口吻说：“我不知道。”

“学姐多少有些反应吧。”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龙姬和真姬……你的父母真的会接受她们吗？”

这一句正中靶心，也是我来找熊山前辈的目的。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本来以为万事OK，结果却连齐藤学姐都是如此表现，不能不令我担忧。”

大概听到了我对齐藤学姐不利被言论，熊山前辈的神色一下紧张了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千理……只是让我给她……点时间考虑考虑……”

“都这种情况了，前辈还在维护学姐吗。”

“会有这种情况，并不是千理的错。”

“我说，跑题了！”看着熊山前辈忧伤的表情，我忍不住打断他的思绪，大声说道：“前辈至少替自己的妹妹们担心一下吧！要是我的父母真的拒绝伯母寄养的要求，那时候该怎么办？如果我的父母拒绝寄养，而伯母又要继续自己的计划，又该怎么办？”

“……那也是父母做出的选择吧，并非你我的过错。“

父母的选择吗？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发言，可是它这个时候就像跳进了火药堆的火星，让我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知道了……”我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冷声道：“我原本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人，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比我差劲的大有人在。”

“我是一个经常陷入迷茫中的人，可是我宁可依靠自己的选择，也绝对不需要别人来给我指明道路，或许我前进的方式在常人看来非常可笑！但是我绝对不会把这个选择的责任推卸给别人，友人、父母、亲属，我一切的选择都和他们无关，他们无须为我的选择承担任何责任！”

“我一直以为熊山前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因为在我看来，即便受伤的你也绝对不会被挫折动摇！坚持我道的真正男子汉！”

“不过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不止是熊山川是懦夫，齐藤千理也是懦夫！原来的勇往直前都是虚幻的，面对真正考验的时候，一个个都像蜗牛一样缩到了硬壳里面！父母的选择？笑死人了！那是遇到困境时随时可以扛出来当盾牌的终极武器吗？！明明是自己的选择，违背父母意愿的时候为什么不见你们忏悔，‘父母的选择’只是你们用来逃避现实的工具吧！”

熊山川显然被我激怒了，他像一只恢复战斗意志的巨熊在我面前站了起来。

熊山：“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选择吧！”我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那枚硬币，将它抛给了熊山川。

“放弃所有无谓的幻想，将自己的选择定义在是和否两种选项上，温柔的女神表示顺从，黄金色的剑表示抗争，一旦结果出现无论你是否愿意都要遵守它为你制定的道路！如果前辈的迷茫真的超越了我，倒不如和我一样依靠这种东西来决定自己的道路吧！”

我缓缓站起身，看着凝视手中硬币的熊山前辈，问道：“如果我的父母拒绝寄养的请求，那么我会尽我的努力去说服他们，无论闹成什么样子，哪怕是搬出去独居，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为了江户伯母对我的那份信任，我会勇往直前！”

“现在轮到前辈来选了！你要安于现状，一切听凭事态发展，还是自己去做点什么？不要再给自己找理由了，前辈们已经十八岁了，离成为父母已经不远了。硬币我晚上会来取……”

伴随着午休的结束铃，我离开了道场，留下了还在独自苦恼的熊山川和我的那枚硬币。

“有人吗？！”（踢馆对白！）

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太疯了，早上迟到，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吃在道场里呆到上课，结果逃课来到了保健室，手机里不停跳进来的邮件都来不及看，最后索性关机了，汐的话事后和她解释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进来吧。”

里面的齐藤老师语气平和，不过我回想起刚刚发生过的冲突，我不认为现在齐藤老师会有好心情。心中不停的复习着柔道保护术，我一手推开了保健室的大门。

齐藤老师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手中拿着一袋拆开的巧克力棒，百无聊赖的翘着线条匀称的双腿，嘴中的还有半根巧克力棒随着嘴唇上下晃动。

“还……咔咔……真是……咔咔咔……”

“能不能吃完再说话。”

“哼！”齐藤老师抹去嘴角的巧克力棒的残渣，正视着我说：“还敢回来啊！”

“刚才是自卫行为，纯属意外。”

“少自抬身价了！你是职业柔道选手吗？”齐藤老师放下手中的巧克力棒，转过靠背旋转椅子，正面对着我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刚刚吵过一架。”

“我把熊山前辈教训了一顿！现在他正在反省中！”

“哦！不小的能耐啊！恕我直言，我最近发现你改变了不少，果然是恋爱的力量吗？”

“不！”我直挺挺的站在齐藤老师面前，就像准备赴死的勇者一般毫无惧色：“是被人信任的力量！我想有必要和你单独谈谈！”

“不要指望我会替你的缺勤再做伪证。”

“没指望过！”

一个小时后。

在一个小时里，我将自己接触到的熊山前辈家属情况一五一十的细细道出，只希望眼前这个老师能够听进去一点点。

“真是了不起，说了这么多废话。同为母亲，我很同情江户满子的处境，不过同样身为一个母亲，我无法认同江户满子这种充满流氓气味的做法，摒弃亲缘就能让孩子脱离苦海，根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突然出现的异样的违和感，让我心中一惊，脑中的记忆飞快回旋，最终定格在了某一点。

“齐藤老师，是熊山满子。”

齐藤老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口说道：“啊！他们不是应该离婚了吗？”

“……”

齐藤老师说完这句话，忽然愣住了，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一股更加严重的违和感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心头。

“千理和我说的……”

“好拙劣的谎话啊，老师。”

齐藤老师冷哼一声，破罐子破摔的一拍桌子，对我说：“干的不错嘛，小子！”

眼前齐藤老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可怕起来，我感觉她随时可以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我，被那种敏锐的目光盯视，我的全身肌肉就像被电流连续击打一般不自觉的抽动。

“老师……”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熊山川是前田组熊山会会长的儿子。”

“承认的还真干脆。”

“否认和承认有什么意义吗？”

我和齐藤老师对视了三秒，然后一口积怨脱口而出：“既然你认识，为什么还要反对？”

“等等！”齐藤老师一拍桌案，气势压过了我，厉声说：“我刚才就想说了^什么时候看到我反对了？”

“……”我一时气急，倒忽略了这一点，至始至终齐藤老师的确没有明确提出过反对意见。

“说到底，你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齐藤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拿过圆珠笔在手中打转，悠闲的说：“我根本没说上几句话，你就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抓狂……不过看你的表现，我也放心了。”

“你一开始对我明说不就行了吗？”

“你有给我机会吗？不是还被你漂亮的反擒拿过肩摔……嗯……”

“……”回想起来，的确如此，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爆发，就像被一股力量冲昏了头脑一般。

“老师也年轻过，你的心情我不是不可以理解。千理的事，我不打算插手参与，熊山是她追逐至今的目标，无论她现在作何选择，我这个母亲都无权干涉。江户满子是我学生时代的同学，她的为人，她的个性，包括那个熊山组长我都非常了解。”

“抱歉我多事了。”

齐藤老师停下手中转动的圆珠笔，微笑道：“听得出来是真心诚意的道歉，不过是多余的。”

“多余的？”

“因为我……”齐藤老师忽然双腿一踢，装有滚轮的旋转椅向我移动过来，白色的衣袍一阵飘动，在白袍下一双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衣服。

“有仇必报！”

我带有警惕的向后一退，齐藤老师的双手一滑，这一击并没有奏效。

“哦！进步不小哦！”

“从进门开始我就没有放松警惕，看来是正确的。”

齐藤老师一甩长发，这一次她的双手结结实实的逮到了我，她得意的一笑喝道：“受死吧！”

“柔道保护术！”

我反手抓住了齐藤老师的衣服，可是还是被她占了上风，不过说回来老师和学生在保健室里打架，还真是了不得的剧情。

“我虽然很菜，可是也是当陪练的！好歹被你女儿摔了上百次……”

“我的女儿还要叫我一声前辈呢！”

齐藤老师猛然的发力，就像克服了地心引力一般，将我拔地抛向天花板，我没有对策只有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臂，在我的落地的一瞬间，保健室里被各种东西摔落的噪音填满，

“齐藤老师……我们班有个同学扭伤了脚踝！”

偏偏在最难堪的时候，一个女生推开了保健室的门，然后是一连串女孩子的尖叫，因为紧紧抓住齐藤老师双臂的我，把齐藤老师一起拽倒了，那种女下男上的摔倒姿势不得不让人产生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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