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去吧

「唔……嘎……」

〈不……不对劲呐！如此庞大的魔力……绝非人类能够应付的量！〉

真祖的声音急速远去，你的意识往脑髓的某个深处飞跃。被黑暗吞噬的视野很快地缩小，让你的记忆在转眼之间回溯到五年前的迷宫。

回溯到令尊遭到杀害的那个惨剧之夜。

「……嘎……啊。」

xxx开玩笑般地从深红色的长袍中刺出。

「唔……咕……」

黏稠的xx和xx以及xx泼洒上你的稚嫩脸庞。

「住……手……」

「发行──古王战锤！」

快要被黑暗淹没的思绪才刚听见冰冷的咏唱──

散落着瓦砾形成的巨大岩盘就猛烈地殴打了你。

「嘎……！」

喀叽喀叽！你的骨头响起碎裂的声音。

你的大脑被足以夺命的高速袭击，将你从心理创伤所引起的记忆回溯中硬是拉回了现实。

带着压倒性动能的石块──压毁了半梦半醒的思绪。

「啊啊啊啊！」

你的骨骼就像是遭到铁锤重击的糖果一样，被彻底粉碎。无处可去的冲击力将《书》和你震飞到「药草院」的外墙上。

「唔啊！嘎……啊……咦？」

（我明明是吸血鬼……却好痛！全身都好痛！）

你感觉到相隔总共半天的「痛觉」。对拥有压倒性肉体再生能力的吸血鬼来说，大多外伤都是不痛不痒的，但你依然疼痛。

〈汝……汝！赶紧起身，再不快逃，就要被严刑拷打致死了呐！〉

（怎么会……我明明窜改了心理创伤的记忆……！）

你努力想要整理被冲击力打散的思绪。

（难道记忆的窜改……失败了吗……！）

是的。你写下的是【我遗忘心理创伤】的文字。光是记忆这一行文字，并没有办法克服深沉的心理创伤。

请回想一下。这本《书》所拥有的功能是「保存与窜改记忆」。

将记忆书写到我之中，我就会创作出取得该记忆所需的情节，再复制到你的脑中。正因为如此，要透过我窜改记忆，你必须知道「取得该记忆的方法」。

（什……什么……？）

我的记忆窜改能够带给你的，只有不带有物理变化的一般情报。比如说若要赋予你魔法运用能力，就必须给你魔力回路，而这就包含了我不可能做到的「现实窜改」。

因此，「得知特定的《书》或人物的所在地」、「取回魔法运用能力」、「增强肌肉量」等窜改，都是这本《最后祈祷》所办不到的事。

我是《一千零一页的最后祈祷》。

我是你的记忆本身。

所以即使你在我的书页上写下【我得知了五年前的真相】──

你依然无法得知真相。

「嘎……咕……！」

「……呼……呼……你还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呢，吸血鬼。」

双肩剧烈地上下起伏，气喘吁吁的杀人魔如此咒骂道。

使用了中高级的物质生成魔法，而且咏唱的同时还要制造超高密度的石枪之雨，似乎对她的魔力回路造成了相当大的负荷……

但技后僵直一结束，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害你吧。

〈汝……汝！振作呐，赶紧起身！〉

酒醉般的脑内响起阿尔缇莉亚的声音，但失去骨骼的身体根本无法站起。即便是最强吸血鬼的眷属，恢复速度也赶不上半身的粉碎性骨折。

（糟……糟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杀……！）

你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如何揭穿敌人的真面目，或是取得仇家的情报了。你勉强用还残留着骨骼的左半身试图爬行──

「你别想逃走，老师的仇人。」

「咕啊啊！」

咻！石枪发出划开空气的声音，把你的脚钉在阳台上。

除非自己把左脚的肌腱扯断，否则你是无法逃脱的。

〈此……此人竟然准确攻击吸血鬼〈咱们〉的弱点……！〉

「你们吸血鬼很怕桩类的武器吧？因为有异物贯穿肉体的时候，吸血鬼的不死特性也无法将异物排出并再生。」

杀人魔散发着冰霜般的杀气，向倒卧在地的你走了过来。她手上的魔导书带着灰色的魔力光辉，就像是一把处刑人的利斧。

「我不希望你再作无谓的抵抗……我会先石化你的头部，慢慢从脖子以下的地方搜集必要的情报。」

「咕……唔唔唔……！」

「──我会毁灭你。连同『笔者』的邪恶阴谋〈剧本〉一起。」

冻结的碧眼深处有盛怒与杀意之火正在摇曳着。

「噢，统驭地表的邪眼之王啊！」

嗡！魔导书发出低吼。

杀人魔灌注大量的魔素并开始咏唱的并非像刚才一样打击敌人，削弱战斗能力的魔法。

〈这……这咏唱是……物质变化型中高级石化魔法「贯穿万象之石化毒牙」！〉

而是将吸血鬼〈你〉连同不死特性一起石化并葬送的处刑用魔法。

〈此人……并非只打算杀害汝！而是连不死之身一同彻底毁灭呐！〉

若是只靠殴打或突刺攻击毁损肉体，吸血鬼的不死之身也能够再生。可是如果脑部被石化，思考能力就会立即停止，造成精神上的当场死亡。

（要……要是脑袋在这里被变成石头，我的人生就彻底结束了……！）

「八足蜥蜴，戴冠蛇主啊！」

〈汝……汝！拜托，站起身来快逃呀！〉

「唔……可恶！因为骨骼粉碎了，肌肉使不上力！」

带着杀意的咏唱造成极度的焦虑，就像火花一样渐渐灼烧你的思绪。

（……我的身体动不了！也没办法使用魔法！靠着没有魔力回路的我，就算是父亲的护符也会在一瞬间失效！不行，已经束手无策了！）

暴露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你的大脑怎么想就是想不出突破绝境的方法。

「想啊，想啊，想啊！要不然我就会在这里……！」

「给予无可饶恕之生命脉动……！」

你走到了穷途末路。杀人魔的魔法完成的瞬间，你的全身和思考能力就会被转换成石块，这次真的永远长眠。

（……到此为止了吗？邪恶的魔法罪犯──或许跟真相有关的敌人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面对死亡恐惧的你到了现在才领悟到战斗这件事的本质。

既然获胜意味着获得什么，那么落败就意味着失去什么。

而生命一旦失去了──就永远无法再次取回。

「不……不要！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什么都还没有找回来啊！」

「剧毒之颚！」

「……咿！」

你下意识地把颤抖的左手放在护符上。

这并不是为了打倒杀人魔，而是祈求父亲拯救自己身陷在恐惧中的心。

（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想啊，想啊，快想啊！如果不能摆脱现在的状况，我就会……）

「以及永眠诅咒！」

「……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结束！──父亲啊啊啊！」

面对终极的失去，「死亡」的绝望，你向父亲的亡灵乞求救赎──

「发行──贯穿万象之石化毒牙！」

咚的一声。

能够石化世间万象的剧毒黑桩，刺中了阿尔缇莉亚的左胸。

「……咦？」

从伤口喷出的鲜血在随风飘逸的银发上洒出鲜红色的飞沫。

现出真正姿态的吸血鬼真祖用自己的肉体挡下了石化黑桩。

「……这次……这次，妾身绝不再度失去。」

沿着剧毒黑桩流淌的血液滴落下来，在接触到阳台的砖块之前石化。

「……吸血……鬼……？」

「怎么……还呆站在那儿，蠢材……」

开始转变成雕像的吸血鬼扭动逐渐硬化的肌肉，转头面对你。

「趁着技后僵直之际，扯断腿……」

嘴角吐出鲜血，最强吸血鬼缓缓倾斜──

「……留下妾身，独自逃走吧。」

然后应声瘫倒在粗糙的烧制砖块上。

你无法理解。

你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吸血鬼根本没有理由为人类赌命。

能够一击打落大批石枪的最强吸血鬼不可能连一支石化黑桩都躲不掉。

她对你展现的好意应该只是怪物为了吸引猎物的谎言。

被誉为永恒黑夜的吸血鬼真祖不可能被区区数十秒的咏唱消灭。

身为能力吞噬者的她明明不该为了保护眷属〈你〉而死──

但阿尔缇莉亚的肉体却发出刺耳的声音，渐渐变化为石块。

「……为……什么……？」

你什么都无法理解，硬挤出声音问道。

「唔……银白色的吸血鬼，为什么要为了保护眷属而妨碍我……！」

你不知道昨晚见到吸血鬼时，她为何身负重伤。

「……汝……妾身心爱的……眷属……」

也不知道昨晚才刚相遇的吸血鬼为何对你诉说爱意。

「──为什么你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啊，吸血鬼！」

就连最强吸血鬼濒临死亡的理由，你也无法理解。

插图p139

「……呼……呼……！唔……魔力回路过热……可是我在难以吸血的状况下，用石化毒牙命中了……！」

「！」

虽然因为连续咏唱所造成的魔力回路过热而呻吟，杀人魔依然重新拿好魔导书。

「就算肉体能够再生，只要把肉体全部石化就能消灭你们……！即使是不死的吸血鬼，既然已经衰弱到这种程度……！」

（什么？她……她说这家伙……吸血鬼真祖的力量已经衰弱了……？）

杀人魔低声说出的话在你的脑海深处引起一阵电击般的思绪。

图书迷宫的银夜，能力吞噬者阿尔缇莉亚。

她曾在你面前两度展示她被誉为最强吸血鬼的一部分力量。

侧腹部被贯穿的致命伤在一瞬间内再生的那个时候

还有大手一挥就将杀人魔放出的石枪击落的那个时候。

号称不死之王的阿尔缇莉亚发挥吸血鬼真祖之力的时机──

全都仅限于吸了你的血之后。

「……吸血鬼，你难道……」

看着被灰黑色病魔侵蚀身躯，急速变化为石块的最强不死者的背影──

你思考后得出一个致命的结论：

「失去了真祖的力量吗？」

身为吸血鬼真祖的阿尔缇莉亚，失去了不死之身。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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