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无助的英雄

艾尔科诺共和国的新执政官们全部诞生了，这个重大的国内事件也结束了。然而，元老院的一角，有个人还在闷闷不乐地嘀咕着什么。

“别灰心啦！乔瓦诺大人。”一位元老上前安慰乔瓦诺，他伸出手企图拉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乔瓦诺，“好啦，元老院都散会了。咱们元老都该走了，等会儿镇守卫的人就要来关门了，赶紧吧……”

“为什么……为什么！”乔瓦诺的手还在颤抖着，“明明我说的什么都没有错！”

那位劝乔瓦诺离开的元老只好收回了手，叹了口气：“那么，请允许我先告辞了……您也赶紧走吧，等会镇守卫们就来了……”

刚才还人头攒动、喧闹不已的元老院大殿只剩下乔瓦诺一人了。元老院门口传来了一些护胫和小腿碰撞的声音——果然，镇守卫战士来了！

“应该没人了吧？那赶紧关门，早点收工……”戴着羽饰盔的镇守卫简单地环视了一下大殿内部，似乎已经没人了，他现在打算叫他的战友关门。

“不！等等！队长你看！”一位细心的镇守卫士兵看到了处于那个阴暗角落的乔瓦诺。

“嗯？！”镇守卫队长有些警觉，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并走向了他手下手指的方向。此外，还有两三个镇守卫士兵也拿起长矛跟着队长走了过去。

“我的策略是对的……为什么你们不同意？”乔瓦诺还没缓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镇守卫队长对着乔瓦诺大喊。那个角落并没有被阳光或者烛光照到，乔瓦诺的上半身在镇守卫们看来就是一团黑影。

“你们是来赶我走的么？！”乔瓦诺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些不堪的过去——仿佛他还是那个不被人需要的战士，或者说是那个老被上司和同僚穿小鞋的下级军官。

“你说什么？！”镇守卫队长准备拔剑了。显然，乔瓦诺被镇守卫队长误会当做是闯入者了。

“请等一下！队长！”一名瘦高的镇守卫迅速上前用手把镇守卫队长刚出鞘的剑压回了剑鞘里去，“我知道他是谁……”

“哦？”镇守卫队长将信将疑，他的手仍然没有离开剑柄，“那你说说，他是谁？”

“乔瓦诺－马尔库诺！”瘦高的战士嘴里蹦出了这个艾尔科诺人家喻户晓的名字。

“什么？”镇守卫队长似乎还没有完全相信，“那个乔瓦诺－马尔库诺大人么？他不是每次一散会就走了么？我站岗的时候总是见到他第一个离开元老院……那位大人的话，怎么可能会留到这么晚？”

确实，不谙政事的乔瓦诺不喜欢元老们的做派，也讨厌在漫长而无聊的辩论中思考其他元老的观点。比起这些，他或许更乐意去训练一下镇守卫的新兵们。

不过，听闻乔瓦诺大名，镇守卫队长的态度确实收敛了一点，他问黑影中的男人：“您就是乔瓦诺－马尔库诺大人么？”

“是啊……怎么了？艾尔科诺这么快就不需要我了？”看起来乔瓦诺还在那惨痛的回忆与扭曲的现实之间挣扎。

“不！哪会不需要您呢！您可是拯救了艾尔科诺城的英雄！”镇守卫队长似乎确认了乔瓦诺的身份，他把放在剑柄上的手移开了，向那个男人致意。

“英雄？哈！英雄？！”乔瓦诺一个人笑了起来，他缓缓从议席上站了起来。听到这诡异的笑声，一旁的镇守卫感到不解。

“是怎么回事呢？乔瓦诺大人？”那个第一个认出乔瓦诺的瘦高个镇守卫问。

“怎么回事？！哈！”乔瓦诺从阴影中走出来了，有些镇守卫开始注意到他颤抖着的手上还有一卷被捏皱了的羊皮纸。

“该死！”乔瓦诺把羊皮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在那些瞠目结舌的镇守卫的目送下离开了元老院。

“要看看么？队长？”一位镇守卫提议看一下那卷被丢弃的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不太好吧……这说不定可是国家机密呢？”另一位个子比较矮的镇守卫提醒着战友们，艾尔科诺的元老院的开会内容是不对艾尔科诺市民开放的。

镇守卫队长确认了一下周围：只有他和这几个镇守卫士兵，乔瓦诺也走远了，元老院门外广场上行走的市民们也没人往元老院门口看，大家也只是普通地路过而已，没有特别在意。

“好啦好啦！就看一下嘛！又不少块肉，只要哥几个不说就行了！”队长的眼神半威胁半暗示地看着其他镇守卫。

“好……”其他人勉强同意了。

“那么……”队长麻利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他先捋平了厚厚的羊皮纸，然后缓缓地打开……开始阅读躺在纸上的那些特拉因字母组成的词句。

刚才还提醒着队长小心行事的那个镇守卫也忍不住好奇心，一步跨上前，也伸出脖子越过队长的肩膀，向纸上看去：“唉……字好丑！我写的都比这好！”

“哦？！”那个瘦高个惊叹着，“你小子居然会写字？！可以啊！我都看不出来！”

确实，在这个时代的大陆上，即便是所谓最文明的艾希尼地区，也没有达到消除文盲的水平，就连有着“艾希尼灯塔”美誉的多旦也只有六七成的多旦市民会识字或者写字。而在刚刚踏入共和的艾尔科诺，这个比例则是三四成左右，市民们自然是会说特拉因语，但是能同时做到识字或写字的人并不多，能同时做到这两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队长快速地读完了纸上的内容，笑了笑：“原来如此啊！”从文中的信息可以得知，今天早上的元老院竞选新执政官的会议，那个一向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乔瓦诺竟然也参选了！他想当执政官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一个法令：元老院换届选举之时必须自动撤销艾尔科诺战时统帅，要等到新政府组建的时候才能再选。

从字里行间还能看出乔瓦诺在被撤销统帅时的焦虑，以及对新执政官是否还会像巴尔卡一样信任他表示怀疑。而且，最直接的是：恢复成大队长职务的他，也不便再进入艾尔科诺的某些军事设施。

“乔瓦诺这个耿直的家伙居然在文章开头就写着‘老子要是执政官就会立刻废除这种狗屁法案’，哈哈……好可爱！”在后面偷看的镇守卫们都笑出了声。

此外，乔瓦诺还在稿子里多次提到艾尔科诺应该不要沉溺在短暂而虚伪的和平中，现在正是东征德鲁里亚的最好时机，“要是老子当上执政官的话，不日就能带你们荡平焦罗拉诺（德鲁里亚的都城）！把那帮盘踞在东边啃着烤鱼的窝囊矿工们打回他们那装着狗屎的山洞里……”

在场的镇守卫又笑了。很显然，不管是市民还是元老们肯定都会反对这种提案：明面上艾尔科诺和德鲁里亚有巴尔卡签订的互不侵犯协议，暗地里那些人也不愿意在短期内再生战端——没有人愿意待着一个永远都是满目疮痍的艾尔科诺。

“难怪啊……”镇守卫队长整理了一下思绪，“所以那位大人才心情不好吧？也是情理之中……”

随后，镇守卫们将乔瓦诺的羊皮纸放在他刚才坐着的位置上，便退出了元老院，关闭上了元老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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