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黎明前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周围的宁静扼杀得一干二净，耀眼的光芒并未带来所谓的安心，反而让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贺平和玛吉的心头油然而生。

“呀，贺平同学！”一个扎着短辫子的紫发少年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你的毅力可真是强大，庞冲……”我朝紫发男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能够从捆绑中挣脱出来。”

“那有什么难的，只要我的能力还可以使用，我就可以操纵‘风刃’将绳子切断逃脱。”庞冲摊开双臂，坏笑地说道，“好了，我们过来是宣布胜利宣言的。”

身材娇小的“守护者”——爱丽丝·厄尔加德，从庞冲的身后走出来，冷漠地看向我和玛吉。

“你们不许伤害贺平哥哥！”玛吉冲到我的前面，张开双臂挡住我。

“不允许我们伤害他？可以，只要你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接受教会的惩罚……”爱丽丝冷淡地回道，伸出右手示意玛吉走过来。

银白色少女惊慌失措起来，她的娇小身躯似乎缩紧了一些，微微颤动着，两眼透露出犹豫的神情。

我定睛看着那个银白色的背影，双手搭在她的双肩。银白色少女惊了一下，用那双晶莹的蓝绿色眼睛看着我。

她似乎仍然在迷惘，但我并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对少女说教，因此，也许这才是最佳答案吧：

“没事的，只要你相信这就是正确的……那么，就坚信地贯彻下去吧”

玛吉睁大了双眼，她的蓝绿色双瞳仿佛宝玉一样发出碧色的光芒。随后，她重重地点着头，面向爱丽丝。

“我不会允许你们伤害贺平哥哥，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什么？”爱丽丝的身体怔了一下。

“为什么我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伴一个个迫害致死？为什么所谓的‘正统魔法’一定要同‘现代魔法’斗个你死我活？难道生存方式只有不断地斗争，就容不得其他的事物共同存在吗？”

少女的身影依旧坚定地站在那里，用她的纤细声音喊着，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她一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使命！”爱丽丝没有理会玛吉的说辞，而是走近玛吉面前回答道，“只有正统魔法才能够让人们得到拯救……”

“不管是‘正统魔法’还是‘现代魔法’，只要能够拯救苍生，不也能完成我们的夙愿吗？哪一种都行吧！”

“别开玩笑了！”爱丽丝怒吼道，“‘现代魔法’藐视的是神的力量，无视的是神的尊严，蔑视的是神的灵魂！玛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向教会和神赎罪，听从我们的指挥和调度，我们绝对……”

“绝对把这件事情当成没发生过，对吗？”没等爱丽丝说完，玛吉就抢先插了一句，“教会如今杀过了那么多人，我也跟随者教会去杀人……不管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还是位于我身边的伙伴，我的双手都沾满了他们的鲜血，……我不要，我不想再伤害什么东西，不想再失去什么东西，我的良知绝不允许你们亵渎我最宝贵的东西！”

说到这里，玛吉发出娇弱的喘息，泪水从她眼角中滑出。

爱丽丝似乎怔了一下，她的视线在玛吉身上弥留了几秒，随后将视线别开。待到她再一次面对我们时，眼中多出了几分恶意和杀气。

“玛吉，你无视神灵指引你的方向，背道而驰。那么，你就试试看吧，用你的任性，尝试一下能否拯救一切吧！”

爱丽丝同时抽出四把刀剑，纤细而坚韧的钢琴线从刀鞘中发出闪烁的白色光芒，任凭力道丢了出去。

“玛吉！”我大声喊道。

玛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随即就熟练地咏唱术式：

（A R E S B D V）（A T E N S H L ）

“阿瑞斯带来毁灭之音，雅典娜照下希望之光。”

霎时间，飞散开来的钢琴线应声化为光粒，飘散在空气中。

我迅速朝阳台的玻璃门开枪，玻璃哗啦地碎成几块，摔在地上。

“玛吉，跑起来！从窗台上跳下去！”

“跳下去？这……这里可是四楼！”

“阳台下是堆积在一起的深厚草方格，摔下去如同落在棉被上……大概……”

“大概不是不确定的意思吗？！”

与此同时，庞冲迅速朝我扑来，他的手上似乎围着一团涌动的透明东西。

“想跑？没那么容易！”

糟糕，这下躲不过了……才怪！！！

我迅速举起手枪，将天花板上的吊灯打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吊灯不偏不倚地砸在庞冲头上，卷起一层层灰尘。

尽管这种程度不足以击退庞冲和爱丽丝，但足够拖住几秒钟了，这就足够了……

“既然你一个人不敢的话……那我就来帮帮你吧！”

我用右臂将玛吉的腰部环抱住，用力地跳出阳台。刚好整个身体完全脱离阳台，我就有些后悔了。

即使是四楼这种摔不死人的高度，如果没有落到草方格的上面，最起码得要有一个结构性骨折。

但是，在这种处于自由落体状态的情况下，我，以及被我抱住的玛吉除了无奈和恐惧外什么也干不了，当然我们还是叫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好，随着一阵“唏啐”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最终还是幸运落在了草方格上。

“玛吉，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我将玛吉扶了起来，然后整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

“你们……”

强烈的不安感从我的心头油然而生，我抬头往上方望去，只见爱丽丝从阳台上探出来，正朝我们怒目圆睁。她的身体已然冲出阳台，很明显是想要冲出来。

“跑起来！玛吉！”我大声喊着，用力地抓住玛吉的手，迈开双脚飞奔起来。

“你们跑不掉的！”爱丽丝直接从阳台上纵身跃下，她没有落在草方格上，而是直接踏在我们的身前，坚硬的水泥路面上被轰出了数条裂痕，正以爱丽丝的脚边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来。

“可恶！”我拿起手枪朝爱丽丝开枪，但她极其轻松地躲开子弹，黄色火线就这样被她抛在后头。

“玛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爱丽丝再一次伸出手，示意玛吉牵过来。

可恶，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的确，除了交出玛吉外，似乎没有任何比它更好的办法脱身。

面对现实吧，贺平，是时候该放弃了。

“玛吉……对不起……我无法……保护你……！”

正当我就要这么说时……

我不经意间看向玛吉，她正紧张地握紧我的衣襟，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一句话：

“我不要，否则，会被杀掉的！”

少女的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去。她的眼睛半睁着，望向前方，苦苦哀求道：

“救救我……救救我！”

我迟疑着我是否应该要狠下心来，但在那一瞬间，一切放弃的念想就已然烟消云散。

我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睁开了双眼，眼角还涌动着泪珠。

我没有再对她说什么话，一切的漂亮话都不过是一场空。

不能再徘徊地等待了。

迫于无奈不过就是逃避的借口。

贺平本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毫无胜算，也凭借意气用事推翻常理的人。

————————

“咻——”

玛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身边的少年早已冲向爱丽丝。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笑至极！”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打上差评，随即同时抽出四把刀剑。

“魔法之四刀流零式——幻闪。”

贺平感觉到有无数条透明的细线朝我冲来，无意识地就想要躲开，但肌肉神经的疼痛感宣告了失败。

“啊呀——！”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直接被调转了方向，向后仰去，摔倒在地上。有一股粘稠又温暖的感觉在口中涌动。红色的液体滴在粗糙的地面上。

“贺平哥哥！”玛吉的喊声夹杂着哭腔。

“放弃吧，少年！”爱丽丝的声音空虚地响起，“如果一切都可以意气用事解决的话，这才叫真正的不讲理吧！这可是战争，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你要是拿着这种半吊子的态度去承受所有这一切，迟早会彻底暴死在你的任性中……”

爱丽丝的刀尖上闪耀着蓝紫色的光茫，有一股“力量”似乎盘旋在刀上。

“所以，不知道真相的人，就应该给我早早退场！”

随着爱丽丝的咏唱，她的四把刀剑变成一把巨剑，蓝紫色的光芒彻底变成一股强大风暴。

地面上瞬间被划开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口子，石块不断地被掀起，仿佛整个大地都要毁灭了。

“魔法之四刀流四式——光灵”

风暴团迅速膨胀，将周围的杂物卷了进去，蓝紫色的光芒愈发刺眼。

恐惧吗？

毫无任何希望取胜，光是这种风暴，足够杀掉贺平数次……不，恐怕上百次都不为过……

贺平全身因为极度紧张而激烈地颤动起来，双脚竟不能够移动半步。

“怎么办？太强了……”

贺平的双眼瞪着那个紫色光芒就要笼罩自己的身体。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击中某个东西后，整个风暴连同刺眼的紫色光芒炸裂开来，尚且残余的黑夜瞬间变成一团紫色。

————————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战呢？”

爱丽丝·厄尔加德，这个即使放眼全球也极其稀少的“守护者”，曾不止一次这么拷问过自己。

名义是“守护者”，但究竟是在守护什么东西呢？

爱丽丝没有答上来，因为她正继续着守护世界的使命。

好比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要他的脸上稍有难色，就会兴冲冲地跑去他身边，大谈“救赎”。

但是，即使有了强大的力量，爱丽丝也不断的遭受挫折。

空泛、贫乏、以致于没有灵魂。

是的……

这种所谓“博爱”的空泛理念，终究不会成功。

————————

“轰隆隆隆……”

大大小小的石块被抛到空中去，又狠狠地摔了下来。瓦砾、碎石、尘土……飘散在无尽的空气当中。

连坚硬的路面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更别说是人的脆弱肉体……

“什么？！”

爱丽丝惊恐地尖叫一声，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那个软弱的少年，尽管衣衫褴褛，但它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少年的前方似乎有一种透明的护盾挡在他的身前。

而他的身后，支撑住的是那个银白色少女。

“玛吉哦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爱丽丝双眼怒视着那个银白色少女。她的双眼仿佛燃烧着充满杀意的怒火。顿时，爱丽丝爆发了，她登时冲了出去，扑向银白色少女。

“绝对不会让你轻易伤害她的！”

贺平突然从爱丽丝身旁冲出来，用力地撞向爱丽丝的身躯，尽管爱丽丝是强大的“守护者”，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做好防备，被狠狠地撞倒在地，连同贺平滚成一团。

“你这个混蛋，不要阻挠我！”爱丽丝怒喊着。“不过就是一个局外人，少在这里给我装圣母！”

她想要用力地将贺平推开，用手掌冲击他的腹部。

“呃啊……”

贺平感到腹部一阵翻滚，喉咙传来一阵火辣，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着。但是，仿佛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他硬是将双脚坚挺地钉在地上，双手始终死死抓住爱丽丝的双肩。

“闭嘴！在这里……最会装圣母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

爱丽丝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注意力一下涣散开来。贺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狠狠撞在爱丽丝的额头上。爱丽丝仿佛身子没了力气，摔倒在地。

“其实……你……不想伤害玛吉……的吧？！”

“我……”

“如果你……真的想要……伤害……她的话，你早就应该……将我杀死在……那个十字路口了，又或者……一开始就……直接出击，直接在……我的面前……将玛吉……杀死，而不是先派出……庞冲将……玛吉要回来！”

贺平吐出一口鲜血，粗喘着气，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胡说八道，凡人！”爱丽丝十分抗拒地否认道:“派出庞冲只是我一时疏忽；没将你杀死，不过是没有确认你的死活而已，要是我知道你没死……”

“即使如此……你依旧……不想伤害玛吉吧？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下不了手吧！”

爱丽丝的身体向后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弄出……这样的闹剧呢？！”贺平站直了身板，用双眼直视着爱丽丝，“你也该……好好想想吧……玛吉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的眼神浮现出了不甘。贺平没有停下嘶吼。

“就算自己……再怎么弱小……力量有多么……微不足道……你也……不能够屈服……这个不讲理吧……即使这个不讲理……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你难道就不想反抗吗？！！”

“切——”

贺平清晰地听见了爱丽丝的不满声。

“你以为你是谁？”

身为“守护者”的少女拿起了沾满灰尘与血迹的英国细剑，冲向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不过和她如同一个陌路人，怎能和我这个曾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一同并论！”

——————

没错，就是这样！

爱丽丝终于彻底明白——守护的意义。

如同划破黑夜中的一丝亮光一般，阻挡少女前行的迷雾终于散开。

如今，一切终于来到黎明前。

是时候，该结束这一不讲理的故事了。

——————

“玛吉————————！！！！！！！！”

银白色少女低下头，闭上双眼，十指相扣，正确地咏唱术式。

（A N U H T T E F L B C W T T)

“阿涅弥伊用双手抚摸着大地，为生灵带来了滋润万物之物。”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股强大的风柱从玛吉双手伸出，将贺平的身躯整个带了起来，冲向爱丽丝。

“魔法之四刀流零式——幻闪”

话音刚落，从她的剑中伸出数不清的钢琴线，拍打着贺平的身躯，一条条殷红的伤痕出现在少年的身上。

但贺平，这一次没有任何躲闪动作。

“即使躲闪也没用吧，那就一口气直接突破吧！”

贺平在极速的风柱的带动下，立即就同爱丽丝交锋。他大力的扭动着右臂，右手握成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拳头。

“我这就终结这一切！无论是过去的悲伤，还是这一瞬间的不合理，所有破坏这一理所当然的东西，我绝对彻底地破坏它！”

“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玛吉用尽全力地呼喊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平的拳头，精准地打在爱丽丝的身上，少女顿时失去了力气，倒了下去。

黎明的阳光终于从云间漏了出来，照射在这昏暗的大地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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